()初雪曾在占星台上三天三夜,耗尽心力却也无法完全勘透她的命脉,她看不到她的结局。【高品质更新】只隐约可以预见她的未来是一团赤红血光,未来的道路崎岖难行,复杂多变,死门之中现生机,生门里又布死劫,环环相扣,飘忽难测。
她知道林宸的来历,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昨日的痕迹已经被彻底抹去,现如今,她已经超出三界五行,她的际遇不由上天拟定。本来,她的人生犹如一张白纸,是福是祸,是缘是孽,全凭她自己描绘勾勒。
是造福天下,还是祸乱苍生,全看她如何抉择。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现在她横插一脚,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脚下云雾缭绕,明艳动人的脸庞上,一贯凌厉果决的美眸有片刻的迷惘。
初雪的目光似停留在遥不可及的天之涯海之角,若烈阳一般璀璨的容颜上掩藏着淡淡的悲悯。
她轻声开口,“小宸,我活了太久了啊,简直就是个老不死的。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这十方三世,已经寻不出几个了。人年纪大了,见多识广总是正常的。有些事情,我想要不知道都难呐。”
这个侧面的回答,怎么着都觉得有些狡辩的意味。她本来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想要亲耳确认而已。
林宸暗自腹诽,点点头表示她都理解,不再纠缠着这个问题不放,“初雪,我动用灵力的时候,每次觉得就要找到突破口了,似乎隐隐约约有灵感涌现。但是怎么都摸不着,抓不住,白白让它溜走了。到头来依旧不得其门而入,修为进展异常缓慢。师父,徒儿诚心诚意求师父指教,指点迷津。”
缓慢?这才小半个多月吧,已经从灵力全无突破到了绿阶。就这还叫速度缓慢,那叫人家苦修几千年才到达黄阶的众多修士们情何以堪?
初雪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也心知肚明,月涟宸曾经的实力摆在那儿,那股力量只是尘封着,不是消亡了,林宸就是想慢也难啊。
林宸讨好地裂齿一笑。乖觉地改了称呼。席飞尘既然能有办法封印了她的灵力,初雪说不定就有办法解开她的封印。
她的师父大人是万能的,她一直将这句话奉为真理。
初雪冷哼一气,斜睨她一眼,美目流转间,尽显妩媚风流,“平时还不是连名带姓地叫我,每次一到有事相求的时候,我又立刻变成了你师父了?”
林宸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我的师父这么年轻漂亮。风姿绝世。有我这么大的徒弟说出去人家都是不信的。我只是不想把师父叫老了而已。”
初雪的婆娑台很大,人却不多。除了她,就还有五六个婢子。她们走了这么一大段路,也没遇见人。
初雪火红的袖子一甩,伸手制止她说下去。
当即就停下脚步,传道授业解惑也,很有为人师的自觉。
她伸出两根食指,指尖染着淡淡的薄光。在左右两边的眉峰处一点,刹时,一双美目中漾出微耀的红光。
这是修行到了紫阶,才能使出的窥微目。
窥微目下,整个身体形同透明,骨骼,脉络,内脏,血管,穴位,灵气,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初雪视线从林宸的头顶扫至下方,柔和的红光一处一处探过,她细长的柳眉拢了拢,两道封印,第二道是最近加的。
林宸瞅着初雪沉吟不语的模样,便知她瞧出问题来了,她干脆地打开天窗说亮话,“初雪,你能解开我身上的封印吗?林宸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灵力低微点无关紧要,不过,月涟宸要是没有点真本事,恐怕镇不住场面。好歹我也是你的徒弟,我可不想因为我败坏了师父名声。”
眼珠子狡黠的光芒闪动。
初雪一个活成了人精的人,还能不明白她这点小心思。
她轻撇了她一眼,凉凉地说,“你如果改口直说,你是想立刻恢复灵力,好替某个重伤垂死,目前还没死,但是离死也不会很远了,卧床昏迷中的人疗伤——”
初雪顿了顿,妖娆的眼尾一勾,余光掠过她的脸颊,见她听到“死”字时目光分明僵住了,眼睛也睁得格外地大,连手指都握紧了。
她慢悠悠地抛出下半句,“那,为师定当尽力而为。”
林宸立刻说,“是。”她既然已经动了这份心思,付诸实践行动了,再不承认就显得矫情了。
初雪水光潋滟的眸子一喜,欣慰地说,“嗯,你个榆木疙瘩总算开窍了。”
林宸平静地说,“就是陌生人,只要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我若是能救,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关心他只是基于人道主义,他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林宸又一次缄默无声。
“姓袭的,他就是现在不死,也会被你活活气死。”初雪看得气闷不已。这丫头脑袋里的水都够一缸金鱼游来游去了,真想立刻把这丫头猛敲一顿,让她清醒点。
林宸霍得抬头,眸若秋水,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低声嘀咕着,“老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多不吉利呀!”
“你这会儿又知道心疼了?”初雪甩了个白眼。
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在你喜欢他的时候,他也恰巧正喜欢着你。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早晚她会发现,世间上任何东西,都没有能比两个人能够长相厮守来得珍贵。
如果当年……
她摇头自嘲一笑,那些过往,都可以追溯到几百万年前了。
那么遥远,那么远久了,久得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这会儿又想起来了?心底深处立刻冒出一个声音,反唇相讥。如果她是真的忘了,为什么还要找上这个丫头?可见,她还是没能忘得彻底。
火焰一般炙热风流的身影扬长而去。
“林宸,你既然已经恢复记忆,便知月涟宸可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女人。你也给我干脆利落点,那男人,我又不认识。我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收留他的。你要是下定决心真不要了,我就把他丢出去,生死由命,死也别死在我的地盘上,晦气!”
妩媚的声线此时冷漠非常,声线远远地传过来。
初雪已经被她弄得不耐烦了,说这话还真是符合初雪的性格。
和风旭日。湖面上波光粼粼,疏影横斜。
林宸小步地行至湖边,用手指绞动着湖面,蹲在那里,独自嘟囔着,“月涟宸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可是月涟宸却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她还是个妒妇中的妒妇,她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微风轻拂,波光漫卷,轻漾出一池旖旎柔情。
她坐在那里。安静地坐在那里。星眸沉寂,含着一分惘然。二分偏执,三分纵情,杂糅成化不开的结。
似是只坐了一瞬,又似坐了许久许久。
她突然发火了,手掌用力地拍在水面上:矫情,真矫情,我让你矫情!
凝脂般的手不断排击着水面。激起大朵大朵的水花,溅在她清丽的脸庞上,溅在她的手臂上,溅在她的衣襟上。
水珠子被高高地抛向半空中,阳光从云层洒落,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为她皓月般的容颜覆上了一层炫目旖旎的面纱。
她累得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水面平静下来,如同一大块无瑕的绿莹莹的翡翠,翡翠上映出她的身影,还有另一个人的人影。
“老板。”林宸霍得转身,“你来了怎么不出声?”
原释依旧是全身墨色,眉目俊朗,轮廓深刻而分明,如剑一般犀利,浑身散发着钢铁般的凌冽气息。
原释冷酷地问,“你和席飞尘是什么关系?”
突然来这么一句,林宸懵了,迟疑着回答,“没……什么关系。”
“很好。”原释很满意这个答案,一板一眼地说,“后天跟我回去。”
六个字,不是征询,是直接下命令了。
“老板,可是……”林宸眨眨眼,还在那吞吞吐吐。
原释已经果断道,“你朋友受伤,我们后天回去。”
标准的惜字如金,因果关系的句子,“因为、所以”可省则省。
原释非常干脆利落地说完就走,一秒钟都不耽搁的。
这话意思是,原本他打算立刻就走的,还是因为考虑到她的立场,才把时间延后。对于一个分分秒秒都能赚进庞大财富的人,让他在一个地方无所事事地停留两天,简直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情。
林宸拔腿追了上去,不说清楚会出大事的,除非她以武力反抗,否则老板后天是绝对要把她打包运回去的。
…………
须弥山巅,极寒冷凝之地。
山巅之上,云雾之中,无尽飘渺虚幻之境,仙气氤氲间矗立着昆仑神殿。
风饕雪虐,寒彻入骨,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白茫茫昏昏然一片。
半山腰上,单薄弱小的孩子,清瘦得似乎风一吹就要跑了,却硬是手脚并用,一步一挪移,往上爬。
昆仑神殿,他要去昆仑神殿,死死地咬着这个信念。
汉霄苍茫,千万里的皑皑白雪间,一个墨点缓缓地向上移动。
雪扑簌簌落下,如轻羽飞扬,回旋,流连不歇。
那场雪,永无止境的雪,还在继续着。
千里延绵的寒冰里,凝结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他蜷缩成婴儿的形态,冻得小脸青紫。
冷,极冷,无法摆脱的冷……
床榻上的人弓着腰,轻寂孤冷的面容,狭长的眉紧紧的蹙起,呼吸异常地粗重,似在承受莫大的伤痛,口中发出压抑的呻吟声。
手臂被人剧烈地拉扯,用力地晃动,有人在拉他出来了吗?
模模糊糊的声音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
冷汗淋漓,浸透了衣衫,他倏地睁开眼眸,青白着脸急急喘着气。
一时间,视线迷蒙萧瑟,他还陷在幼年的噩梦中无法醒来。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做梦,只是梦。”
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只是随着那个声音,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揪着床单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
不是,不是,他早就不是那个弱小的畏惧冰雪的孩子了,他已经足够强大了……
好累好累,体内沉冷伤绝,疲乏得动一根小指的力气都没有,长睫蝶翼般轻颤,他沉沉地闭上墨黑的眼眸。
有多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
夜深人静。
一弯浅浅的月牙儿挂在天幕之下,冷白,幽暗。
清风寡淡,摩挲着这美丽的世外仙地。
林宸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眼睛被狠狠地刺痛,窒息的感觉。
他竟然这样毫无防备,她以为他刚刚会看见她的。(未完待续)
一线秋水一线天涯115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