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新闻是,一个25岁的小伙子,从小便被人贩子拐卖到福建山区,养父母过世后,被告知真相,通过国家走失被拐家庭的dna基因库,找回了亲生父母。大学时,寒暑假我去福建打过工,那里的人很是传统迷信,尤其是山区人家,重男轻女的风气很重。
我打开电脑文件夹,找到了白小玲卫生间里那拆了封的卫生巾的几张照片,当我不断放大照片,一行生产日期的字码终于要揭开白小玲神秘面纱。生产日期上显示是2014年12月28日,距现在七个多月。
我们当时进入白小玲房间,除了发现整个房间异常干净整洁外,并没有感觉出有什么不妥,顶多怀疑房间被人刻意打扫过。但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想不通也挥不去,现在才发现,那种感觉其实是单调。
无论男人或者女人,房间里的布置,装饰,挂件,饰物等总会显示出主人的性别,性格,喜好等特性,可白小玲的住处这些都没有。是她自己要掩饰什么,还是她本就模糊了这种差别?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扭曲,一定和他童年被拐卖的经历有关,那他被拐卖以后的生活也一定不幸福,或许还很不堪。那他和穆小光,穆平二人又有什么瓜葛呢?一定不是穆小容,年龄上不对,穆平也不可能认不出,那他会是谁呢?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穆连胜的电话来了,说是他想起那个娃娃叫什么了。原来照片上那低着头的小孩并不是他的班里的学生,比穆平他们要低两个年级,叫王令泉。此时白小玲的疑点我还没完全解开,实在没有心思在电话里听他讲那些陈年往事。就在我无意间将白小玲,王令泉这两个名字写在纸上时,我终于发现了白小玲和穆平穆小光二人的关联,而穆连胜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震惊。此时我已确定白小玲就是王令泉,而且有杀穆小光等人的理由。
想明白这些,我顾不得解释,便催促着李富贵和许建国带上电棍等,与我一起往白小玲住处赶。
打开了房门,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我明白,已经晚了。
卫生间里,已没有了往日茉莉花的清香。白小玲扎着马尾辫,粉色的衬衫,脚上一双高跟鞋已被鲜血染红,看不出本来的模样,面色苍白,手腕上的血还在流淌着,与穆平一起依坐在墙边。穆平胸口以下,已被浸染得血红,头搭在白小玲肩上,神态安详,已死去多时。
白小玲睁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轻声道"没想到还有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是命运之神给予的礼物吗?谢谢你们!"
李富贵被吓得不轻,躲在我身后,伸着脑袋,道"王令泉,你的事我们已经查清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白小玲深情地用手抚摸着穆平苍白消瘦的脸,道"王令泉的宿命已经结束了,现在这世上,只有白小玲。只是,在爱人离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是爱他的,因为我的心痛了,那痛是曾经他说时我无法体会,现在我懂了却已无法挽回。我不知道亲手杀死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是对还是错,因为若不杀他,也许我还会一直的恨他;可杀了他之后,又爱上了他。以生命燃烧的代价,去暖一颗冰冷的心,值得吗?他欠我的,我已经拿回;我欠他的,只能陪他一起到来世还。"
"我有一个故事,讲出来,你们一定要听,因为这是这个世界欠我的;也请把我当作一个女人,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白小玲失踪案"终于真相大白,李富贵本着"脸皮厚,吃块肉"的做人原则,将此案种种隐情和侦破过程加以包装,在网上广为传播,是以"东厂侦探社"和福尔摩斯李的名头在全国一时无两。
而我却无心分享他的喜悦,因为白小玲在生命最后时刻,讲述的那个关于她的过往的故事太沉重了,沉重得让人无法去分辨那是人间还是地狱。
我现在将那个故事记录在下面,出于对逝者遗愿的尊重,称"她"为白小玲"。
故事的是苏北的一个叫穆家庄的小村子,庄里的住户基本上都姓穆,却有一户离外,这户人家姓王,是六十年代从邻省逃荒过来的。因是外来户,又人丁单薄,王家在村子里处处低人一等。
是年11月,苏北的天气已是严寒,王家的小孙子降生了。王家老两口看着大胖孙子,乐得合不拢嘴,按着老家的辈份,当即就给孙子起了个王今泉的名字,这王今泉就是白小玲。
那时的农村还很穷,因为吃不到有营养的东西,白小玲的母亲奶水不足。白小玲的父亲不忍心看着儿子挨饿,便不顾河水的冰冷刺骨,竟撸起裤腿下河摸鱼去了,却不想一不小心跌倒在河中,就再也没有起来。
白小玲的爷爷奶奶因为伤心儿子的死,不多久也相继离世了,撇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
寡妇门前是非多,村民的愚昧和冷漠,使孤儿寡母的生活更加的艰难,白小玲从小便养成了内向,自卑,沉默寡言的性格,再加上长年的缺衣短食,身子骨很是瘦弱。
一个男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白小玲娘俩的人生轨迹,这个男人叫穆宗磊。这年,穆宗磊刚从部队专业回来,看着白小玲孤儿寡母的艰辛,心中不忍,便时常的帮着劈柴担水,结果一来二往的,便与白小玲的母亲产生了感情。
现在看来,这并没什么不托,可那时的农村是很保守的,尤其是对寡妇有着异常的偏见。两个人无法正常的表达思念,只能偷偷摸摸的,村民虽然背地里的吐沫腥子满天飞,倒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想这层窗户纸却被三个不懂事的小孩捅破,这三个小孩分别是穆小平,穆小光,穆小容。
穆小平等三人,小时候很是调皮,"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缺德事没少干。一天早上,三人像往常一样起的很早,却没有去上学,而是跑到白小玲家,用锁将门给从外面锁上了,然后在院子里大喊"快来人看啊,浪寡妇偷野汉子啦"。
白小玲说,那天她想杀人,杀光村里所有的人,尤其是穆小平三人,一定要碎尸万段。
穆宗磊是个敢做敢当的汉子,村子里不容他们,便与家族决裂,带着白小玲娘俩去了福建打工。
到了福建泉州,穆宗磊自己一个人进了鞋厂打工,养活三口人,日子虽然清苦,白小玲说,那段时间是她最幸福的回忆。
好景不长,穆宗磊在车间上班时,被倒落的机器砸死了,那时民工的权益还没有人关注。
为了让孩子有个好的成长环境,白小玲的母亲含着泪水改嫁了,这无关忠贞与背叛,只能说无奈。这段记忆应该很不好,白小玲一代而过。
今年年初,白小玲的母亲走了,留下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是穆宗磊当年从鞋厂偷偷带出送给她的,只穿过一次,是给穆宗磊送别。
白小玲今年三月回到了穆家庄,去找那三个她发誓今生必杀的人。却发现一个都不在,一打听,才知道,穆小光和穆小容人在w省h市。而穆小平,村里人只知道,多年前其父母累死在新疆的棉花地里,将父母的骨灰送回村后,便离开了,没有回村过,也没有人知道现在在哪。
白小玲来到h市,便一边工作,一边寻找着穆小光和穆小容。
五月底,白小玲找到了穆小光所在的工地,便想着通过微信将其诱出,却没想到穆小光竟是个色中饿鬼,在学府巷见四周无人,便搂着白小玲,并将手伸向下身,情急之下,白小玲便将其打伤,于是便有了穆平看到的那一幕。
其实,当时白小玲并没有认出穆平就是穆小平,但穆小光认出了。白小玲是在后来跟踪穆小光时,才想到穆平也是自己要杀的人。所以才在杀害并肢解穆小光抛尸后,主动联系穆平的。
8月1日,晚上,白小玲通过微信将在保险公司上班的穆小容诱骗出来,在一僻静处,趁其不备,用麻醉剂将其制服,然后在深夜将其带回住处杀害并肢解。
8月2日,穆平要去白小玲住处时,房间里还有一些尸块没有抛出,而当时天气还很炎热,已开始发臭,白小玲不得不用消毒水的味道来掩盖。其实白小玲当时并没有留意穆平的信息,支开王梅是避免自己抛尸时,被她看到起疑。
当白小玲收拾完房间后,做了下伪装,提着装着尸块的编制袋走下楼时,发现穆平在楼下徘徊。于是白小玲便回到楼上,故意尖叫一声,而自己就躲在通往楼顶的楼梯上,当穆平被开着的房门吸引,在其要进门时,从后面将其打晕。
白小玲并不怕自己抛尸回来后,穆平醒来并报警,因为她一方面自信没留下把柄。另一方面,白小玲计划着借此失踪,并找机会杀死穆平,而自己作为一个受害者,就会慢慢地淡出大家的视线。
可是有一点,白小玲没有想到,就是她发现自己被穆平感动了,冰冷麻木的心已经开始融化,有了温度。为了不再受这种矛盾的煎熬,白小玲决定要尽快杀死穆平。
到这里,白小玲的故事讲完了,至于后面的,白小玲没有机会讲完,就死了。我也不想去猜,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残忍,干嘛还要再撒上一把言。
我相信他们的感情是真挚的,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温存,无关风月,却是最美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