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苑重重的未央宫宣室殿内,刘协静静看着沙盘模拟图上的晋阳,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公达是说,袁绍请来的步度根鲜卑一族,不敢直面汉室北军。中文 w≤w≈w=.≈8≠1≥z≥w≈.≤c≥om于是,不甘心的袁绍,又拉拢了黑山贼那些瘪三,来增强步度根的信心?”
说这话的时候,刘协修长的手指拎了几个兵俑,投放至壶口这个险关位置。于是,此刻晋阳城便成了北有步度根鲜卑异族、东有黑山贼这等两面夹击的形势。当他的目光再落到更东侧的袁绍势力上时,他忽然就感觉沙盘上酝酿升起了一股阴森的杀气,一场开年的大战似乎正在蠢蠢欲动。
“正是如此。”荀攸上前,手指落在晋阳城一地,开口道:“如今徐荣将军坚壁清野,死守晋阳,然我等毕竟在客地作战,军备布置尚不尽完善。据闻黑山贼众器械齐备、攻势汹涌,昨日一战,左髭丈部甚至还登上了晋阳城墙,幸有陛下钦派去的勇将魏延引兵强捍,才将这一部击落。”
“不仅如此,”荀攸面露一丝忧虑,从沙盘角落当中拾起一些丢弃的兵俑,又摆在了晋阳城的西侧,开口道:“陛下,这些白波贼亦死灰复燃了,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也截住了晋阳西侧之道……”
刘协看着荀攸捡起的那些兵俑旗号,不由有些吃惊:“韩暹、李乐、胡才……这些白波贼不是早就消失匿迹了吗?”
“陛下,这些虽是一群乌合贼众,然贼寇便是如此,聚则成沙、分则如风,当年汉室清剿河东、河内两地,的确将这伙人杀得落花流水,销声匿迹。然贼众兵势可除,贼心却杀不死,一旦有翻身之机,他们便再度聚合起来,兴风作浪……”
刘协听后暗自点头,他前世也是看过不少农民起义书籍的,自然知道荀攸的话十分正确。别说乱世了,就算太平盛世,一些邪教乱党还潜伏在人民群众当中伺机祸害苍生。现在汉室距离剿灭黄巾不过十几年,说一下就断了张角老道的思想,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看着晋阳的局势,眉锋便越是紧蹙,手掌也不由摩挲向了自己的脖颈:“如此说来,晋阳城已不是两面夹击的状况,而是陷入了围三阙一的危局。剩下南面汉军北进之路,其实也不会那么太平……”
晋阳乃并州治所,其所在自然乃并州腹心中央,南方一路虽连接关中汉室,但汉室多年不曾过问并州,一些士族大阀早就无法无天。一旦晋阳那里风头有所不对,刘协敢保证,那些当地土豪必然趁势而起,阻截住汉军北上的道路。届时,晋阳城便会成为四面汪洋当中的一叶扁舟,局势当十万火急!
也由此,这时他再看这片沙盘,不由觉那孕育的杀机已然风起云涌。滚滚翻动的杀机席卷着一股令人悸动的威势,似乎要吞噬掉这一年的平静。现在刘协知道,自己对于并州的谋划还是有些单薄了,他必须拿出迅疾强力、且十分有针对性的策略,调转这处乾坤。
想到这里,刘协微微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秉念着一句话:每遇大事需静心……
可,可是,为何越是这么告诫自己,心中那一份跳跃的悸动缺越难以自持?刘协焦躁地睁开眼睛,再度看着沙盘上那汹涌叠卷的虚幻杀机,想着那耀眼阳光下冰冷的刀剑,还有那些兵甲严整、面容慷慨的士兵。以及最后令旗挥下,万马奔腾、千军齐出时候的雄浑壮烈,他忽然便明白了自己为何不能静下心来。
自己,特么这是又想上战场了啊!
虽然是被动穿越来到这个乱世,但乱世当中的壮烈和风情,却轻而易举地影响了刘协。使得他在前世连杀鸡都不敢的家伙,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感受到了那种一人高呼、万人为之慷慨赴死的绝伦美妙!
甚至,到了这种四方云动、天下倾覆的时刻,他忽然萌生出了这个时代人才会有的那种激动和向往。他感觉,那战场上的风云,才是他生命核心里不可或缺的东西!而朝堂当中跟孔融唧唧歪歪、跟那些守旧大臣跳脚大骂,那算什么,不过可悲而可笑的小儿之举!
可是,就在刘协已然将思绪放在如何才能御驾亲征的时候,他身边的钟繇却已然开口:“陛下,杀鸡焉用牛刀?此番袁绍尚且在幕后当那牧犬执棋之人,陛下乃天下正朔,万金之躯,岂能因区区异族贼寇便轻动?”
钟繇这句话一开口,登时就向给刘协头上倒了一桶冷水。让刘协先是一阵阵心凉失落后,随即那眼神就变得极度幽怨:“元常,朕难道连想想都不行吗?”
“……”钟繇登时一脸郁闷,尴尬不已:“想,想想还是可以的……不知,陛下对此困局可有了解决之策?”
话题终于转回了原点,而当刘协再度看向那沙盘的时候,忽然现自己只是一时的心思向往,便将这种种困局看了个通透,瞬间变得有气无力起来:“此局亦尔,不见见招拆招罢了。”
刘协伸手在晋阳南方一划,指着上党、太行山、河阳这一路道:“此地乃汉室连接并州的命脉之地,万不可丢。幸好,那些蠢蠢欲动的士族大阀,不过都是些色厉胆荏、见事迟缓的墙头草。朕只需一员上将引一轻兵以箕关为据点,令河东、河内郡守为后援,四处巡梭打击一些贼寇作乱之人,必可威慑住那些光想不敢干的草包之徒。”
说罢这句,刘协随便往下看了一眼,指着李严便说道:“五官军成军已久,尚未有所功勋,这件小事儿,朕托付与正方,你可有胆?”
李严闻声当即喜不自持,一施军礼道:“末将必然不辱圣命,保得南线一路不失!”
刘协微微点头,对于李严的激动没啥感觉:这一路基本上就是威慑为主、打击为辅,李严怎么也是这个时代排得上号的人物,让他干这点小事儿,自然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随后目光再看向白波贼,刘协的目光便更加戏谑了:“贼寇的确闻风而动,但也不过无根浮萍而已。况这些年汉室对白波贼的打击已让他们惶恐不安,即便他们这次趁势而起,想必人马也不会太多,士气也不高、战力更是不堪一击。”
“嗯……”刘协的手指头在堂下那些武将身上晃来晃去,终于一指落下:“就你了,臧将军,你自归顺汉室以来,也算背井离乡,身无寸功,想必呆得也不舒服。你带上周仓、刘辟一部,给朕收拾掉那些白波贼!”
臧霸一听这话,激动地双眼都放光:“陛下体察末将心思,派此优差,末将铭感五内,粉身难保!”
“别那么激动,”刘协摆摆手,真怕臧霸激动地抽过去:“你也别太高兴,这次只是让你去松松筋骨。你还得带上公台一同前去,毕竟那些贼寇光打击是不行的,还要攻心为上。公台这方面也拿手,倒时是战是劝,你需听公台调令。”
“末将明白!”臧霸再度叩,慨然保证道:“末将也知此去重任,必不会孟浪行事!”
“嗯。”刘协又一次点头:臧霸这位可是镇守青州一州的大才,甚至在官渡之战的时期,他都以强硬的姿态充当了曹操盟友的身份,听调不听宣。这份能力,打击一处丧家之犬般的白波贼,自然还是小菜一碟。
四路解决了两路,剩下的就比较有意思了,刘协仔细凝视壶关一线,忽然不解又极其愤怒地向荀攸和鲁肃两人问道:“张燕他吃错药了,敢跟朕为敌?!难道这一年,他想啃树皮、吃草皮度日?!”
被刘协如此霸气凛然地一问,荀攸和鲁肃也同时身躯一阵:咱这陛下,看来是真想上战场啊,你看这霸气,真的老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