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处在大难中央,之所以能躲得过杀身之祸,全赖那朵祥彩的庇佑。
在老道士走后,那朵祥云便裹着苏源隐去了踪迹,当看到那漫无边际的大火与遮天蔽地的飓风后,他恨恨的骂了几句老天不公,而当一条闪电生生穿他的身体而过,然自己并没有受伤这一条,他就认定这次自己死不了。
后来,当所有杀机都消失后,那朵祥彩又出现在了原来地方,恰巧这一幕正被青灯觉察到。
“你们是神还是鬼?”苏源哆嗦着身子、颤着声音、小声的嘟囔。
面对这二人苏源有一种大恐惧,那仿佛是来自灵魂的悸动,让人无法生出抵抗之力。
青灯没有回答,直直的看着苏源。
苏源仿佛听到一阵笑声,那声音来自身边,他敢断定就是站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无法看清容貌的那个人。
也正是这声笑,让苏源的灵魂得以洗涤,竟不再怎么害怕面前的人了。
“可我什么都不会,该如何助你啊?”苏源一番思虑,算尽其中利弊,最后应了下来。
“不要抵抗,让我附在你的身上。”青灯话语简洁,直接说出了苏源应该做些什么。若在往日,若非它遭受大创,力不能行,它岂能这般求人。
“不过我要一个条件,事成之后你们要将我送到安全的地方,而不是随便杀了或丢了。”苏源知道自己这么做无异于是与魔鬼做交易,所以他格外的谨慎。
“好!”青灯欣然答应,接着它开始教苏源该怎么做,而后那满是裂痕的灯身发光,一道模糊到不可见的身影飞离灯芯,借着高空的风力来到苏源的身后,再前行一步就可附在苏源的身上。
仿佛是有所感应,中年书生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便知晓了一切,嘴角抽搐,咳出一大口鲜血,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阻止道:“不可!”
“为何?”尽管此时青灯虚弱不堪,但终是有异于常人,中年书生的话它还是听到了。
“此子与我有大因果,你授他些御空之术便可,无须害他性命。”中年书生道。
苏源身后的那道身影闻言一愣,接着它身躯一颤,直骂自己愚蠢,险些酿成大祸。
而苏源的反应则很平淡,他明知与青灯做交易万分凶险,弄不好会死无全尸,故青灯的虚弱不堪,是他最大的仰仗,只是没想到对方从一开始就要自己的性命,更没想到的是中年书生说的话。
“不可会有人来!”突然,青灯感到一阵不安,掐算一番虽不能知晓全部,却也明白了个大概,开口大叫了起来。
可是一切都迟了。这一刻,中年书生右手并指,淡淡金光缭绕,他缓缓抬起右臂,如刀的右手划过左腕,一道血光迸溅而出,猩红一片,艳红夺目。中年书生右手再变,一只陶碗凭空飞起,将空中的鲜血全盛了进去,当血液满碗之时,左腕的伤口也被封住了,他自己再次昏了过去。
“喝了。”尽管看不到青灯化成人的脸,尽管那人在极力掩饰,苏源依旧感到青灯的不安,因为它话语中带有颤音,那只陶碗在那双手里在晃动,而鲜血却没有溅出一滴。
苏源没有伸手接碗,他瞥了一眼碗里那刺目的血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转过身去。
“喝了它,配上我教的御空之术,三日之内,这天上地下任你遨游。”青灯强忍心中的痛与怒,开口解释道。
“真的?”苏源背对着青灯,颤着声音问。
“你要想活着离开这里,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青灯冷冷的说道。
“好!”苏源蓦地转身,一把抓过青灯手中的陶碗,闭着眼睛,捏着鼻子,硬将那碗血生生灌进了肚里。这些动作用时极快,一气呵成,因为喝人血是在慢慢来的话,他怕自己会恶心的吐出来。
人血入腹,苏源只觉一股暖流在体内乱窜,浑身燥热,全身上下似乎有用不尽的力量。
嗡的一声,他的大脑被一股分流冲击,竟暂时陷入了短路。大脑休克后,那股暖流更加猖狂了,不断冲击着苏源的经脉、五脏六腑等重要部位,他随时有死亡的危险。
青灯是何等聪慧之辈,自然一眼便看出苏源命在旦夕,若自己不出手相助,面前人一死,即使能再寻一人相助,却终会误了大事,更何况中年书生的血在它心中堪比仙宝,它怎忍心被人随意糟践。
它缓步走到苏源身后,左手搭在苏源的头顶,右手在虚空划动,片刻后,那里隐隐有金光闪烁,青灯右手划动的速度更急了,那金光也愈来愈盛,而青灯的身形却越来越模糊。
一道金符耀空,在青灯的控制下,化为一束流光径直没入苏源体内。这束流光一入苏源体内,便开始大展神威,与那股暖流大战八方,扰着苏源体内没一处安宁地,最后险险取胜,压制住了那股暖流。
当确定苏源已经安全时,青灯的身形已经不可见了,它用尽最后一滴力气,弹出一束青芒射向苏源的眉心,而后它自己化成一道流光没入灯芯内。
青灯彻底昏睡过去,没有了最后一丝法力的支撑,它与中年书生开始坠落,这里距离地面有好几千米,若任由中年书生它们这般,即便是仙神,也会被生生摔死,葬身于此。
苏源醒转,只觉神清气爽,从没有过的舒服,就连多日来的累积的疲劳全都消失了,这让他着实高兴了一阵,而后一股复杂的情绪笼在心头,说不清是喜是悲,因为中年书生与青灯都不见了。
突然,苏源抬起右臂,朝虚空一抓,即将坠地的中年书生与青灯腾起,落在了苏源的云中。
“怎么回事?”苏源大惊,连忙收回了右臂,仔细打量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苏源敢发誓刚才的事他丝毫没有感觉,那只手臂好像是自己抬起来的,难道暗中还有人藏身,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方便出面,所以借助自己的手来帮助中年书生与青灯?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中年书生是何等样的人物,始一现身,天地为之变色,本就残破不堪的神断山脉被上苍降下的雷电劈得支离破碎,那强大到无以复加的雷电也无法伤其分毫,被他一拳轰碎了。
这般通天彻地的人物,怎会不知暗中有人,即使中年书生知晓后方暗藏有人,在敌友不分的情况下没有点破,则那人就算不是神通广大之辈,至少也不是他苏源能及的,可为何他弄的如此狼狈,以至于来求自己,他就不怕暗中之人为敌吗?
难道暗中之人与他是故交?难道他没有发现那人?难道那人是后来的?苏源摇头,将这诸多想法抛却,因为它们都有其站不脚的地方。
“罢了,看此情景即使暗中有人,暂时也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利。”良久后,苏源轻语:“更何况能活着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呢?”
“可是”苏源又一次犯难了,青灯说的话他记得清楚,青灯被‘他’救起的那一幕他也看得清楚,他知道对方是彻底的不省人事了,可在这数千米的高空
或许是上苍垂怜,神断山脉的上空刮起一阵疾风,苏源脚下的云朵随风飘荡,一点一点的飞出了神断山脉,但是云朵依旧在飞,在往人群密集的城市里飞。
一架运送救灾物资的飞机飞过,苏源大叫不止,希望能引起对方的注意,可是他错了,不要说飞机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他的声音,就是机长看到了他,也会躲之避之,一个能站在云彩的人,那还是人吗?
飞机一架接着一架飞过,没有一架发现或着说愿意救他,苏源从最初的大叫到现在的麻木,只是他不明白,什么时候空中交通这么繁忙了?他也不知道,连日来人世间发生一次史无前例的大难,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友留步。”远处飞来一朵祥云,近前一看,原来是白衣老者。
在白衣老者的作用下,苏源脚下的云彩在停了下来,在这疾风中静止了。
苏源见过白衣老者,知晓对方亦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如今听见对方喊自己,不敢有丝毫迟疑,当下躬身拱手行礼:“老神仙。”
白衣老者轻拂衣袖,将苏源扶起,面露微笑,盯着苏源看了好一阵,柔声说道:“小友无须多礼。”
苏源乖乖的站在一旁,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就那么傻傻的站着,沉默不语。
看着面前的乖巧懂事的青年人,白衣老者有些诧异:“小友难道就没有什么话对老朽说的吗?”
苏源闻言大喜,直接跪倒在地:“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苏源何其聪慧,不然他怎敢千里迢迢来这里寻宝,之前的种种的愚蠢全是被吓出来,毕竟谁第一次经历超乎常理的事情,都会无法保持理智的。
而现在,经历了太多的他已经麻木了,对他来说与那类神仙般的人物交流,无为便是大为,什么都不做不代表自己就会死,跪地求着对方救自己不见得就能活。
通过白衣老者的那句问话,苏源听出了隐晦在其心中的念头,他是想救自己的。
“哈哈”白衣老者大笑,而后问道:“小友要去哪?”
“下方即可。”苏源指着下方渺小如蝼蚁的建筑物,低声答道。
苏源有着很大的顾虑,现在外界的时局怎么样,若就这么冒然回到京师,恐怕会第一时间被政府抓进大牢,所以他要选个偏僻的小县城,用以观察国家对这件事的态度。
“好,不过他与那盏灯我要带走。”白衣老者指着云彩上昏迷的中年书生与其胸口的青灯,说道。
苏源点头,通过这些天的这些事,他隐约猜到神断山脉内发生的一切都是中年书生而起,而白衣老者与那些老者可能与中年书生认识,说不定这些本就是故交,这群人就是来营救中年书生的,不然他们定会在中年书生始一出现的时候动手,即使现在动手,他苏源也无法抵抗,对方何必说那么多废话。
云彩缓缓降落,一些建筑物慢慢显现出了轮廓,云彩还在降落,他慢慢的能看清人了。而当他双脚触地的一刹那,他几乎了哭了出来。这种感觉太舒服了,前所未有的舒服。
他降落在一处极偏僻的小巷里,所以没有看见他,不然他一定会被人供起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然后再被那些虔诚的‘信徒’恳求,来重建这受灾极重之地。
“这个送你,算是你救下他的酬物吧。”白衣老者掏出一本古书,递给苏源。
苏源小心翼翼地接下书册,谢过白衣老者,满脸欣喜的开始打量起这本古书,心想白衣老者所送绝非凡物,大喜之下更是暗呼苍天有眼,我苏源也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只是一本普通的武学书籍,久习之,可助你身强体健。”白衣老者看出苏源被喜悦冲昏了头,开口解释道。
闻言,苏源脸色大变,他失落的将古书装进了口袋,看向白衣老者的眼神多少有些怨恨。
也许这就是劣根性,当你无意间帮了一位有权有势的人,那人不说给报酬也就罢了,可一旦给了,只要那东西有稍稍不尽你的意,你就会心生怨恨,即使那人是神仙,也不行。
“不要怨我,那条路不是你应该走的。”白衣老者柔声说道。
苏源连道:“不敢,不敢。”
白衣老者一笑,挥手招来一片祥云,载着二人一灯飞向高空,一瞬间便消失在了苏源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