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启动状态(1 / 1)

2009年3月11日晴

昨天我以乞丐的身份再一次确认,他——陶天德还住在那个地方。只是这次看到他新加盖的几层楼,我心里很是恼火。

凭什么他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凭什么像他那样的恶人老天爷怎么没给他报应?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加笃定,他的报应应该是我给的。

看到他因为幸福而得意的嘴脸,更加确信了我启动计划的决心。多年来我只找到他,另外两个的下落,也得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

可能是因为害怕,那两个早已躲避。只有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陶天德依然信心满满,他怎么会知道报应马上就到。

我不敢回想当年的那个晚上,不是不愿意,是不敢。每每在梦里回去后,自己都会被吓醒,就连被褥也会被汗湿。宁静的深夜里不知自己用被子捂住头大吼过多少次,但就是不会留下眼泪。

可昨晚看见大成哥的那一个瞬间,我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那个高大的一直都在给我依靠;给我安全和温暖的大哥,总是在我心里点着一堆篝火,让我被该死的幸福包裹。

我必须批判自己不能抵抗幸福的懦弱,这个懦弱在我十七八岁的那两年几乎将我改变。一度使我想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可能全世界的生物们在面对的幸福的时候都会非常脆弱的陷入进去,人类更渴望被陷进去而不想出来,因为幸福的陷阱里都是快乐和甜蜜。

今天,在我见到大成哥的那一刻,他激动的飞扑过来很使劲儿的将我抱住。再分开时他已经流下眼泪笑着打我一拳,又怨愤的说:“臭小子是不是把我忘了,我这个哥你要是不想要了早说!”

这样的斗嘴我岂能认输:“我还没说你这当哥的是怎么看待你兄弟我的,既然换了单位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害的我还白跑了一趟你的原单位。”

不过,我真的是去了一趟大成哥原来的工作单位,在另一个县城。昨晚的偶遇,我只是猜测他是为了看望自己的对象。可无论怎样我都不能在昨晚与他相逢,也必须在今天去一趟他的原单位。

不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而是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的来去和行踪,都必须在这个做警察的大哥面前具有一定的真实性。

后来大成哥请假休息专门陪我,他带我去了看了县城东面郊区一个村里他买好的两块庄基地。

他眉飞色舞的说的天花乱坠,可我却越来越伤感。我必须抑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让一心想为我建家的大成哥失望。

当我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哥,这里有十万,你看着办吧。”他不但没有因为欣慰而高兴,反而一脸严肃的反问:“着钱是哪儿来的?”

我苦笑着回答:“当然是我赞的,你以为你兄弟我是吃干饭的?”听完我的话,大成哥也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最终在他苦笑不得的时候,他再一次紧紧把我抱住。

“俊明,听哥的话,回来吧。咱们马上就有家了,等盖好房子,我们兄弟俩就开始平淡淡的过活。”说着又推开我,逗趣的说:“你长这么帅,哥闭着眼睛都能帮你找一个漂亮媳妇儿,这个钱就留着给你未来的媳妇儿。”

我用嘻嘻哈哈来掩饰我的痛苦和悲哀,大成哥搂着我的肩膀埋怨到:“你小子的这种神秘的忧郁我看是改不了了,好歹也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也好,你越是这样,喜欢你的女孩儿也就越多,那哥哥我可就不用为你娶媳妇儿担忧了。”

大成哥在宾馆开了房,我们兄弟俩东拉西扯的聊到天灰蒙蒙亮。从过去到现在;他的见闻;我的经历。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沉默片刻去回想那再也不能回去的孤儿院生活。

第二天中午,大成哥终于正式的向我介绍了他的女朋友。真的很漂亮,其实昨晚我就已经见过。我很热情,夸起大成哥更是滔滔不绝和各种情景再现。

那姑娘叫赵晓燕,自从见面我一直叫她嫂子。嫂子,对于我的夸夸其谈只是优雅的笑笑。而大成哥就好像看见了怪物,一脸不可思议的打断我:“打住!合着你小子就只会在我跟前装深沉扮酷,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欺负了?”

就这样,在热闹温暖的全家三日大聚会结束后,我一个人静静的躺着,眼泪却奇迹般的静悄悄的落下。自问我现在活着为了什么?没有再往下想,而是突然起身,写下了今天的日记。

2009年3月12日多云

在送我离开的路上,大成哥都一直沉默寡言,更多的是失落和无奈。今天一早我就提出了我要离开,大成哥恼羞成怒几乎就要和我动手,幸亏还有嫂子拦着。

“哥,嫂子。你们再让我出去转转,三年之后我一定回来不再离开。”没想到大成哥却咆哮起来:“滚吧!反正我就是个屁,还想给人家当哥呢,其实连个屁都不如。你想出去看看,怎么不是看啊,非得一直住在外面?旅游去不行吗?”

无论是大成哥愤怒的咆哮,还是嫂子动之以情的劝说。都没有动摇我坚定的决心,那个时刻,我觉得自己很自私,可依旧决绝的要走。

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已经进入启动状态。我自行启动了血仇计划,为了自己的血海深仇,我已经没有自我。

今天的离开,就是计划的第一步。为的是秋季的第一次行动,也就是手刃我的第一个仇人。明天是第二个,还有第三个。一年一个,直到冤仇昭雪。

这是一个法治的时代,所以我必须有缜密的安排和计划。如果要在古代,我早已让他们身首异处。那怕是那个自悔离去的,都将惨死在我的手里。

每一个阴狠的念头,都能让我咬破嘴唇。每一次被那噩梦般回忆惊醒时,我都恨不能将他们损失万端。即便可以,也难消我怨恨冲天。

这样一个充满仇恨和邪恶念头的我,又怎么安享幸福的甜蜜。如果我听了大成哥的,那么。那幸福就不是快乐,更不会甜蜜。如果我听大成哥的,那我将会被那血海深仇压垮,然后崩溃的疯掉。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已经进入启动状态;所以,我不能听大成哥的。不过总有一天大成哥会看到这本日记本,他会彻底明白他的兄弟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这本日记的重要用途,真的被大成哥看到这本日记,他会怎样?也许就像我亲自在他心口扎了一刀。

终于踏上月台,大成哥和嫂子买了站台票和我站在一起,等待着拉我离开的列车。三个人很安静,没有人开口,自然也就没有送别的赠言。

大成哥直呆呆的看着远处突然开口:“答应我三个条件,不然就算你站在了这里,也走不了。”我很是苦恼,但却笑着,笑的非常无奈:“哥!”

“第一,你得保证今年过年你必须回来,我会和你嫂子在正月里结婚。”没等他说第二,我就激动的回应:“那当然,这是必须的。”

“别打岔!第二、只有三年,多一天都不行。我会亲自跑过去,把你一路揍回来。额,虽然我不一定打得过你,不过我不怕。”“哥你最厉害,我怎么能…”

“别打岔!第三、三年之后你必须给我带个弟妹回来,否则我还揍你!”我戛然而止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非常吃惊的看着他,他这才转头。笑的比哭还难看:“我是认真的,这三件事儿你必须慎重对待,别想给我蒙混过关,”

大成哥在我心里一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别人眼里更是。可他高大威猛的形象在火车启动以后,却让人大跌眼镜。

我趴在窗户上一边给他和嫂子挥手,一边告别:“哥,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嫂子,一定要好好相处。哥,再见!”

他却扭曲了脸庞,哭着追着:“臭小子,你太坏了。”火车快了,他也快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经常来电话!不要想着省钱,要为了身体吃好点儿。”最后他干脆蹲下用双臂将头抱住,蜷缩的身躯因为抽泣而抖动。

嫂子小跑着给我挥了挥手,然后蹲在大成哥旁边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又轻抚在耳边不知说些什么,那个画面让我不忍再看。我将身子缩回,瞬间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儿一下被抽走,只能瘫坐下去。

那一刻,突然在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什么事幸福,答,大成哥那样就是幸福。对我来说幸福不是追求到想要的,而是放下,放下我认为不能放下的。

这片日记是我趴在卧铺上写的,写一写,有停下看看车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就像我的未来。

不,我的未来不是漆黑的,是透明的。在我有了计划的那天起,我的未来就不再是看不见的一片黑寂,而是,预知可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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