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星衍广袖宽袍、衣袂翩翩,仍是垂手立着,面色带笑,和善无比的样子。
但进阶结丹后期之后,周身的气场便迥乎不同。霸道如锋的气势有所收敛,如水磨的镜子,多了几分平和沉寂。打眼去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似乎只是邻家少女而已。
却半分不可小觑。
除了几个隐世不出、只有名头不堕的老怪物,更上一层楼之后,凭单攻实力,那是稳稳在霜北横着走。
穆离仍是若无其事地搔着小爪子,眼角斜挑,“你要救便救,小爷不费那气力去拦你。只是先说好,别来问我解救之法,我可是半点不知。”
一言既毕,淡淡威压溢出,似有千万只眼睛在穆离周身盯着它,惊得浑身毛发如通电一般垂直竖起。
“不知就是不知,不要动不动就用境界来压我”穆离将嘴一咧,“真以为我是百事通啊。如此下作的魔修法门,便是双手奉到我面前来,你当小爷稀罕去看”
封星衍复又盯着它半晌,见它炸毛之势不减反增,便默默撤去了威压。就它那个三天闯下大祸的毛躁性子,想必没有理由说谎。
真是无时无刻不高高在上啊
线索就这么生生停在这里,倒也是棘手。这些弟子不能再继续如此安置了。
“你呢作如何想”她侧身看向宁如晦,“我命令你至少发表百字以上的感想,想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这种沉默是金的家伙,势必是要拿出些这两方合用的印信,便是不可或缺的物什。若是以灵力开启图纹之后,没有及时打入印信,法阵隐秘处的小禁制,会立刻向本部示警,并引动连环爆破,势将入侵者截留在当场。
至于这难得的印信
一枚,是封星衍从她成堆的垃圾材料中翻捡出来的,似是知她心意,主动浮于表面,等着主人来拿。
另一枚么功臣当属宁如晦。
说来也真是足够巧合。
那日,山洞中筹划已定。待得准备实施之时,宁如晦一句不知,又是当场给她一盆凉水。
原来,这丹渔阁设置传送法阵通向本部之事,是整个霜北路人皆知。毕竟一个以买卖发家的商盟,当然要对上门送钱来的大佬客客气气。
不过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丹渔阁却不会将何种三教九流,都尽数放进门来,该有的门槛还是要设的。所以,便有了这两方印鉴的限制。
可这印鉴,又哪里是那么好得的
据说只有丹渔阁高层,方有权力赠送那么几枚,对象俱是在霜北跺跺脚便震得地方抖三抖的人物。譬如,封星衍自己,储物戒指里便莫名其妙躺了一枚。
二缺一可不是什么美事,与只有一个相比,也似乎没什么不同,都是发挥不了作用的破铜烂铁。
打量一番,解铃还须系铃人。按照它们设下的等级森严的交易制度,从寻常散修手中得到印鉴的可能性,几乎小到忽略不计。事急从权,短时间内,唯有直捣黄龙,与丹渔阁的铺子交涉一二,总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转手把穆离扔进大殿,设下禁止外出的禁制,便与宁如晦二人去了坊市。
毕竟,一个把惹麻烦当饭吃的家伙,没人看护,还是不要随便放出去的好。
这是间丹渔阁盟下的丹药铺子。
封星衍毫不吝啬地释放出结丹期的威压,立刻得到恭敬的礼遇,被请上顶层雅座稍待。不过喝了半会儿茶水,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轻响。
转上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面上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稚嫩,留下岁月雕琢沉淀的成熟稳重。黛眉斜挑,面施粉黛,唇抹蔻丹,一头黑亮秀发随意在脑后盘了个髻,发钗斜插,还有几分碎发不守规则地跳了出来。
一身天青色纱衣,加织锦抹胸,酥肩半露,倒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呢。
黄鹂出谷一般清亮的声音响起,“小女子乃此方主事,江筠溪,在此给封前辈见礼了。”只是微一颔首,面上是令人挑不出错的微笑。
“你知道我是谁”封星衍自问,应该没做什么显露身份,惊天动地的大事端。
“当然。”这女子笑得柔婉,“震动霜北的云清宗封星衍封首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远近闻名,享誉海外当我是国宝大熊猫吗
“咳”封星衍轻咳一声,单刀直入说明来意,“我此番前来,是有事来寻,希望贵阁能助我一臂之力,予我一方双鱼印信。”
“呵。”江筠溪掩唇轻笑,眉眼弯弯,“想不到有朝一日,封大首座也有求到我一个小小执事身上的时候,真是三生有幸。”
“那么”封星衍试探着问。
“可是封首座已然有过一枚了,不是么”江筠溪一针见血,“您是我们丹渔阁的贵客,年节之时礼数不敢或忘,印鉴这种小信物,也是第一时间奉上。”
“可如今您摆出这样大的架子,闹得众人皆知,只是求一枚小小印鉴。倒显得像是筠溪有什么错漏,招致首座您不满了。”说得是一脸委屈,我见犹怜。
得封星衍无话可说。这小女子真是牙尖嘴利,几句话反客为主,倒变成我犯下天大的错了。
什么叫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此为然也。
“不过”江筠溪话锋一转,“这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尾音拉长,直待着对方来问。
吃准了封星衍不得不往坑里跳。
“便说来看看。可行之法,均没有问题。”
江筠溪小臂轻抬,食指向封星衍身边一指,嗤嗤笑了起来,“这位公子,不恰好缺一枚印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