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1 / 1)

第二十五章

王夫人一听这话眉毛便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她如此严防死守,不但不让赵姨娘见三丫头,便是平时也是想尽办法隔离这娘俩的,难道还是哪里了出了什么纰漏不成?

唉,她对老太太院子里的掌控力度还是弱了些。

赵姨娘已经去了多日,王夫人眼中的喜悦神色仿佛还没有褪干净。一想到眼中钉肉中刺消失了,自己还白白捡了一个联姻的姑娘,心中对于当初的决定就万分的满意。

这一日也是如此。

请安的时候,王夫人打发了其他人,只留下探春在屋里。一边让下人拿些点心,一边仔细打量着探春的神色,笑得一脸慈爱,又仿佛不经心地想要与探春说说‘家常’,哪想到刚问及探春是否知道赵姨娘,探春就给来了这么一句话,实在让她诧异的不行。

三丫头是怎么知道这人的?那她还知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呢?

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王夫人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无论如何这煮熟的鸭子都不能让她飞了。

王夫人诧异的问话并没有让探春改变她的计划。

她今年三岁了,也不可能真的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太假了。

赵秀宁毕竟曾是二老爷贾政的姨娘,而且她的那位‘好’奶娘还天天像是打卡一般的来一段赵姨娘如何张狂不规矩,如何眼中无人小人得势......

若她说不知道,那王夫人事后想起来还不定怎么想她呢。

被这老女人惦记上,她那日子也别想过的轻松了。

都说最好的谎言,便是九句真话中夹杂着一句假话,因此探春便决定“实话实说”。

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般,探春仍是笑眯眯地点头,“嗯,我知道。”

探春脸上带出一抹甜笑,可爱乖巧又带着讨好地将手中被她沾了汗水,攥得没有卖相的点心递给王夫人表达‘孝心’,并且小声音脆生生的对王夫人说道,“大姐姐说,这是太太爱吃的点心啦。太太您吃。”

那声音中带着非常明显的炫耀和得意,仿佛记住这么一件小事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情一般。

反正是又可爱又萌萌哒的。

当然前提是没有看见她手中的那块点心。

那是一块酥点,被探春攥在手里都已经变了形。不但变形了,里面的馅料也隐隐的露了出来。再加上探春攥得使劲,手上明显还有晶莹的汗渍......

这样的一块点心,别说王夫人了,就是老太太院里的二等丫头都不会碰一下的。

王夫人看着探春手中的点心,下意识的拿帕子捂了下嘴。

她有些恶心,还有些反胃地想吐......

可是看着探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眼中的期盼与讨好又是那么的让人无法忽视。

抽了抽嘴角,王夫人又咬了咬牙,这才伸出手,用帕子垫着将那块点心接了过来。

决定了,一会就将帕子和点心一起丢掉。

探春看着王夫人接过点心僵笑的脸,笑的更加的甜美。

这才哪到哪您老就受不住了。

您是一定不知道当初宝玉是怎么折磨她的。

自打探春和宝玉一起养在老太太院里后,宝玉对新来的妹妹就非常的热情。有福同享是一定的,记得刚住在一起的时候,有几回宝玉吃了什么好东西一看到一旁的探春都会吐出来让她也尝尝味道。

当场就将探春恶心的差点没晕过去。

因此此时看到王夫人那一脸的勉强,探春才觉得这人还是宝玉的亲娘的,这也太没有承受力了。

“大姐姐常说,让我好好的孝顺太太。以后三丫头会对太太更好,更孝顺的。太太,您吃。对了,太太,您喝茶。”

考虑到茶水此时还有点烫,探春并没有将手指头伸进去。

曾经她在某些不讲卫生的饭店吃饭时,就看见过服务员将大拇指放进碗里端碗的样子......

王夫人:“...好,好,太太知道你的孝心,这些且不忙,三丫头告诉太太,你是怎么知道赵姨娘的吧。”原来今天这一出是自己亲闺女闹出来的?

探春一听这话,也知道王夫人的耐心马上就要告罄了,于是也不继续撩她了,非常痛快地说道,“奶娘天天在我耳边说起这个人。我又没见过,也不知奶娘为什么天天提这人?难不成这人是奶娘的什么人?也或是想要进府里来当差?

只是我仿佛听奶娘说这人就是在太太这里当差的,许是奶娘觉得那人干得好,想要提拨她,可为什么不向太太提呢?”

进府当差?

干得好,还要提拨她?

姨娘这种工种干得好了,还能再往上提拨的?

这么惊悚的结论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

王夫人此时除了目瞪口呆以外,就再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内心的燥乱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此时此刻王夫人的心中竟然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邢氏。

不对,那位是外聘回来的继室。有规矩的人家是不会将妾提成继室的,她差一点被这丫头带偏了。

只是这丫头是怎么想到那里去了的?

平时是有些个人想要进府里当差,可是求的也是她或是老太太,大丫头。便是那些个下人想要提个一等二等的级别也是如此。

跟她小小的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道是平时这样的事看的多了?

看着面前的庶女,王夫人回忆着去年宝玉三岁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这么一回忆她便很欣慰。宝玉这个时候可比三丫头聪慧多了。

不过这三丫头虽不及宝玉聪慧,却是比大房的二丫头要活泼些。

王夫人被探春的回答弄的比仿佛吃了那块点心还要噎的慌,半晌后笑得非常的不自然地对探春说道,“你那奶娘就是个嘴碎的,回头太太让人去说她。”

说这话时王夫人想到赵秀宁临出府前对她提的那个要见一见探春的要求被自己挡回去了,心里突然就有些个发毛。

那短命鬼不会心愿未了的缠上她吧?

转念便想要吩咐人去问问给赵姨娘办后事时有没有顺便给她超度,不过转头时又看到了探春双眼分明地看着自己,此时才想到这还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呢。她又能知道些什么,她也真的是太小心了些。

不过这赵姨娘没了,她看这丫头到底顺眼了许多。

探春才不管王夫人怎么想呢,听了王夫人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非常认真的对王夫人道,“嗯。我屋里侍候的人够了,人多了可吵了。太太,您可不可以让人跟奶娘说的时候,叫她以后不要总是掐三丫头的胳膊呢?三丫头都不敢碰,好疼哦~,您看。”

探春一边说还一边将衣袖向上拉,手臂上三四处铜钱大小的青紫痕迹非常的显目。

胖的像莲藕似的嫩白的手臂上,那伤醒目的都有些个狰狞。

探春本就生的白,再加上这个年代的女人都不穿露肉的衣服,这一捂下来那就更白了。也因此那胳膊上的伤,看得人非常的心惊。

这伤是这两天探春偷偷自己掐出来的,为的就是今天能将那奶娘一下子赶出府去。

如果今天王夫人不找她,她也会想办法找人看看自己的伤。

自古以来,苦肉计什么的,就一直走在流行的前端。

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人会心疼,会误会。只说在利益的驱使下,就算是假的,只要是众人希望的结果,那也会是真的。

探春想要弄走自家奶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从换奶娘的第一天开始,探春就在想着如何将人弄走。

往日里如何就不说了,就通过赵秀宁‘去了’以后,那位奶娘对她越加不耐烦的心态,探春相信她若不自己来段苦肉计,那位奶娘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向她下手的。

什么事情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探春不认为自己这样下拌子陷害自家奶娘的事情有什么错,天天对着一个懵懂不知事的女儿说人家亲妈如何如何,也是活该。

...不过,真疼呀。

为了让奶娘换份工作,她也是蛮拼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王夫人发现她弄巧成拙,漏算了赵姨娘会短命这件事情之后,这位奶娘就变得可有可无了。尤其是......

那雪白如藕的胳膊上竟然一片青青紫紫。

王夫人的双眼本是不经意的扫过,可是这一扫便立时瞪大了眼睛。

这还了得?

这是反了天吧。

她素日里是知道这些奶娘们仗着自己奶了姐儿和哥儿就张狂的没了边,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今天这般。

她还有个小儿子呢,也不知道她的宝玉在她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有没有受到磨搓。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扬声叫了外边的周瑞家的,让她带人跟着自己去老太太院里看一看这两个奶娘。

当然探春屋里那位虽然是个引子,但是此时此刻在王夫人心中,她绝对是顺便的。

王夫人看了探春的伤那真真是心急如焚,她就害怕自已的宝玉也受了这等磨搓。

若是她的宝玉也受了这等磨搓,就算是老太太会生气,她也会将宝玉移出来放在自己身边的。

不过老太太真的会生气吗?

这一点若是在半年前是无庸置疑的,可是现在却不敢保证了。

...也幸好老太太就只有一个亲生的儿子,而老太太的孙子又都是自己的儿子。

王夫人一边牵着探春的走往老太太院里去,一边心中庆幸地想着。

到了老太太的院里,知道老太太这会正在歇息,王夫人松了口气,也没有着急去见老太太,奶娘的事情,王夫人还是想解决了以后再告诉老太太一声,毕竟这事要是闹开了,也是她做嫡母的失职以及管家不利了。

前些日子老太太还说她也上了年纪,既然儿媳妇已经进门了,不妨让儿媳妇帮着管家。也是她运气好,她这边刚应下,那边长媳就诊出了身孕。现在若是再出了这事,保不齐老太太又要借题发挥了。

让人将探春和宝玉俩兄妹屋里的奶娘都传到了探春的房里,然后自己一边问这两个奶娘的话,一边让周瑞家的去搜查奶娘们的财务。同时又派人去将元春和宝玉叫过来,她要好好看看宝玉有没有受伤,不然她哪里会放心。

叫宝玉过来,是为了看宝玉有没有受伤。而叫元春过来,则是因为想要让元春见识一下如何处理刁奴。

王夫人坐在房中,探春靠着她坐在一侧。小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荷包,心里有些遗憾那想要陷害奶娘的财物竟然没有找到机会放到奶娘的箱子里。

又摸了摸被自已虐待过的手臂,探春觉得只单单这一项罪名应该也能将那不着调的奶娘打发出去了。

探春虽然遗憾,不过周瑞家的从探春奶娘那里搜到的东西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遗憾。

探春有很多的东西都是宝玉的,而宝玉的东西又都是王夫人和贾母给他的,可想而知,宝玉的东西是如何的精贵了。

探春那奶娘知道探春是个手里散慢的,再加上探春也从来没有过问过这些东西的下落,久而久之奶娘便将这些东西都当成了自己的。

有的已经拿到了家里,有的还在她房里。

周瑞家的看到那些根本不可能属于下人的东西后,冷笑一声将这些东西都拿到了王夫人面前。

比她这个管家媳妇都‘生财有道’,能不让人眼红?

而搜宝玉奶娘的那波人回来的时候,收获却并没有周瑞家的大。也或者下手时留了几分情面。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李奶娘不太敢向探春奶娘这般无所顾忌。

宝玉上有祖母亲妈,前有长姐长兄。虽然明眼人都看见老太太待宝玉的心淡了,可是宝玉还有一个管家的亲娘在呢,前后顾忌之下,李嬷嬷那里也不过是一点金银之物。

而且宝玉和探春一样,更喜欢赏赐那些漂亮鲜嫩的小姑娘。所以在宝玉的房中,搜奶娘还不如搜那些大丫头来的暴利呢。

若没有探春奶娘的珠玉在前,那么李奶娘的那些东西王夫人自然也不会嫌少了。

可是这探春奶娘是真的将姐儿房里的东西当成她自己的了,所以王夫人才甚至恼怒。

等到元春和宝玉来了,王夫人疼儿子的心又占了上风,连忙检查宝玉的浑身上下,发现并未有任伤青紫磨搓时,才松了一口气。

这李奶娘看起来还可以,这刘奶娘却万万留不得了。

“这样的糊涂东西还留着做什么?赶紧撵了出去方是干净。”元春年轻,此时眼中最容不得沙子,当听了事情经过,再看到从刘奶娘房里搜到的探春财物时,当即冷声说道。

这奶娘可真是太胆大妄为了,搜出来的东西里面竟然还有她的东西,这种事情如何能忍。

再一个,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只是有深有浅。从小便在眼前长大的庶妹,看着她胳膊上的青紫,元春不由的也有些心疼。

探春看到元春拉着她的手臂红了眼框,特有范的安慰她道,“大姐姐别哭,只要不碰就不疼呢。”

泥嘛,这也算是安慰?反正不管怎么说元春听到探春这话,更是心疼她,也更是气愤那奶娘了。

人都是肉长的,其实哪有不疼的,不过女人嘛,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不舍得一身剐,哪能把奶娘拉下马呢。

唉,可惜了,那两个她相中的嬷嬷。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需要什么教养嬷嬷,没了那些管人的,日子也能过得更舒服。

她当年也是黛粉来着,若是这两个嬷嬷真的能够对女神有帮助,她只有高兴的份。

摸了摸头,其实现在的她除了替她高兴以外,也不能干什么。

就以她豆包似的小身材,数起来五个手指都用不上的年纪,还真的啥都干不了呢。

“太太,姑娘,老奴没有磨搓三姑娘。三姑娘手上的伤不是老奴弄出来的。太太,老奴冤枉呀,太太。”刘奶娘对于自己拿了探春财务这件事情,直接避了过去。她张口闭口提的都是探春手臂处无缘无故弄出来的伤。

那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从老太太赏了个大丫头来她们房里,屋中的大小事情其实都在三姑娘的支持下被那个侍书接了不少过去。若不是屋中的财务三姑娘并没有让侍书接手,她也不会,也不会......

刘奶娘在喊冤,而王夫人看着从她屋中收到的财务还在气愤中,探春早就不管这些事情,而是拉着宝玉跑到一旁玩起了一份刘奶娘屋中找出来的精致玩具。

这种时候探春是不准备再出头做些什么,毕竟她还小,她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孩呢。

元春左右看了,声音仍是冷冷的,“姑娘是你侍候的。姑娘手臂上的伤轻重程度都不是一天的事情,你说不是你,又说你不知道,那你就说说你是如何侍候姑娘的?这般无用,留你做甚?”

刘奶娘便被元春问的哑口无言,磕巴地说道,“我,我,大姑娘,求你看在老奴奶大了三姑娘的份上,绕怒老奴这一回吧。”

正在和宝玉玩玩具的探春听到这话突然转过头来,“咦,奶娘奶过我?”

“呃......”这个时候刘奶娘才反应过来,探春不是宝玉,她来探春房里时探春早就已经忌奶了,三姑娘正经没有喝过她一口奶。

“三姑娘,看在老奴往日侍候你的情份上,你快告诉太太,你胳膊上的伤不是老奴弄的......”

探春歪头不解地看着地下哭得眼泪与鼻涕齐飞的奶娘,心中并未起一点的怜悯。

她没掐自己,是没来的及动手,可是别的事情她是一样也没少做呢。自己又不是圣母,凭地什么留这么个人在身边等着她来磨搓自己。

“太太就在那里,为什么你自己不说,还要我跟太太说呢?”

奶娘没想到探春会这样说,急得差点跳起来。“三姑娘,你快跟太太说呀,你那伤真的不是老奴掐出来的。”

“哦,为什么要这么说呀?”

为,为什么?奶娘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

本来就不是她掐的呀。

奶娘以为探春还不晓事,可是探春这副样子看在王夫人和元春眼中却是另一种解释。

没错,她们也想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该死的奶娘还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让三丫头帮着她说谎骗她们。

“三妹妹,你这里错了。”屋中跪着的是两对死鱼眼珠,所以宝玉的精力可没有办法注意到那两个奶娘身上,就算其中一个是他的奶娘也一样。看到探春的注意力不在玩具上了,宝玉有些不高兴的叫了一声。

“咦,错了?二哥哥,走这里,这里对。”探春此时也如宝玉想的一般,听到宝玉的叫唤探春就一副不管地上的奶娘说什么,她要好好玩的样子。

王夫人看着地上跪着的刘奶娘,心中也是生气她如此诡辩,竟然唆使主子说谎。又看到长女也是厌烦她得很,想了想,并未驳了长女的面子,直接让人将那一个劲求饶的刘奶娘轰了出去。

什么事情都靠对比,这一对比宝玉的奶娘也成了好的。于是王夫人娘俩也没对她做什么,只让她以后更加用心侍候宝玉也就罢了。

至于老太太那里,虽然稍后便知道了这事,不过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直接装聋作哑了。

因为探春这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王夫人和元春为了二房面子,还是让人封了口的。可是再如何封口,贾家下人的嘴,也是没有把门的。

于是大房的邢夫人便知道了。

于是迎春房里的那位奶娘便也跟着倒霉了。

邢夫人对财物有着一种天然的热爱。

她无儿无女,在这贾家最大的归属感就是金银财物带来的。

于是啥也不说了,听到了消息直接查了迎春的奶娘。然后里里外外将那奶娘查了个彻底,不过邢夫人在后续的处理上,倒是没有王夫人大气。

人家王夫人查出来的东西,都交给探春屋里大丫头上帐了。而邢夫人查出来的东西都带回了东院,让贴身丫头放到了自己的梯已里,美其名约是帮迎春保管,替她攒嫁妆。

迎春的奶娘在这件事情上也受到了牵累,直接被撵回家了。小梅这个迎春奶娘的亲戚,未来的儿媳妇,虽然留在了迎春房里,可是日子却不像从前那么好过了。

小梅知道赵姨娘没了,她对三姑娘的用处也没了。现在她就算是想要求三姑娘帮忙,估计人家也不会搭理她了。

她虽然可以拿三姑娘与赵姨娘暗中联系这件事情做要挟,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鱼死网破之下,三姑娘手里可是拿着她好多的‘认罪书’呢。

而且以她对那位三姑娘的了解,估计人家一定会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

最最重要的便是,以那位姑娘的年纪,估计还真的会让所有人都相信她说的话。

毕竟谁又能想到一个两岁出头的孩子就有那么深的心计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不相信又如何呢?

再怎么样,人家是姑娘,是主子。而她都是奴才,吃亏的一定是她。

可是司棋这些二姑娘房里的丫头受自家姨母打压多年,现在姨母走了,自然会将曾经的诸多不满都发泄在自己身上,这日子可要如何过呢?

......

探春收拾自家奶娘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要顺手帮着迎春一把。她那奶娘可是比自己的奶娘更加的有持无恐。

可是凭什么?她又不是圣母。

人的命都是自己挣来的,迎春今年都多大了,想要过得好不会自己去争取吗?

是,她的处境很尴尬。

妾生子,亲姨娘还挤兑死了嫡母。再然后亲爹不管,亲哥仇视,继嫡母漠视。祖母也懒得管的情况下,她就是想要硬气,也没有人帮她撑腰。

可是她不傻不是吗?

邢夫人无子无女,新出生的贾琮又被色令智昏的贾赦留在了亲姨娘的身边。现在的邢氏膝下空虚,又希望落空,不是正好亲近的时候?

擅棋者擅谋,探春不相信她想不到。

就算是想不到,那她看到赵姨娘去后,王夫人如何对自己的时候就想不到吗?

不过是不肯迈出第一步罢了。

自从赵姨娘去后,王夫人对探春可是越发的和蔼亲切了。那热情的态度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亲生的呢。

探春想到这里,垂下眼眸,也许王夫人是真的希望自己是她亲生的。然后将来好卖个高价出来。不然又何必想着打发一些府中老人呢。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没有想到这手段竟然是一样的。

可惜了,她不是贾赦那二百五。

“...三姑娘行行好,奴婢在二姑娘屋里实在是受不住了。看在奴婢往日的情份上,还求三姑娘要了奴婢过去吧。”小梅被司棋等人收拾,排挤,磨搓的很是狼狈,趁着探春出门之际,溜到了探春身边。想要求她帮忙将她要到自己房里去。

看着面前跪着的小梅,探春笑的很是无所谓,“往日的情份?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小梅姐姐,你是二姐姐房里的丫头,有事情怎么不去求二姐姐给你做主呢?不过今儿姑娘心情好,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到是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

小梅一听这话,连忙对探春说道,“是奴婢说错话了,是奴婢说错话了。”

她也是急疯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口不遮拦。她怎么就忘记了面前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小胖丫头心有多黑呢。

唉,大姑娘自幼被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心机手段圆滑的不行,府里的人谁见了不得赞一声。三姑娘别看年纪小,可是那股子机灵劲以及...拿捏人的手段也不是那么好侍候的。现在看来,竟然只有她名正言顺的主子是个好脾气的。

可惜,就是脾气太好了些。

随手丢了两个不大不小的金锞子给小梅,探春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拿着这两个金锞子去买点东西或是直接将它给了王善宝家的。然后让她对大太太说几句二姑娘的好话,比如说养在身边防老或是解闷什么的。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想办法走进二姐姐的视线,让她...知道你全心全意为她的好。”

顿了顿,探春又笑着说道,“听说你已经许给了你姨母家的那个长子,将来到了年纪就嫁过去。说真的,就你姨母那刻薄的性子,你为人儿媳妇能有几分好?现在你还没嫁过去,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对你。可是一但嫁过去,你姨母对你也许还不如对二姐姐呢。

与其将来受你婆婆磨搓,还不如想办法留在二姐姐身边做个心腹,然后带着你那老实的表哥消消停停地跟着二姐姐过日子......”

小梅听了有些犹豫,就二姑娘那性子她可看不上。“可是二姑娘?”在家都被下人欺负成这样,回头出了门子,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死。跟着这样的主子,哪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小梅不知道她的这一想法,是真的会实现,那二姑娘可不是嫁出去没多久就被人打死了嘛。

探春看了一眼小梅,然后从她身边走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不然为什么要让你去找王善宝家的,二姐姐有人可靠,还能不让她硬气起来?”

对于小梅,只有让她过得好,她才不敢轻易的冒险。

不止是对她,是人都会如此,不是吗?

人们得到的越多,拥有的越多就越不愿意去冒险,唯恐失去现在拥有的。

当初赵秀宁是如何处理她身边那个小丫头的,她并未多加关注。不过她却是知道要如何对待小梅。

让小梅爬的越高,她就越不敢与她撕破脸。

主子之间是要争宠的,可当小梅爬到高处时,她便知道姑娘间的争宠,并不会像丫头下人间那般激烈。

进宫厮杀的大姑娘,永远不会被老太太放在心上的二姑娘,隔府的本家四姑娘,名正言顺的荣国府姑娘可就只剩下探春一个呢。

就算是将来来了史湘云,来了林黛玉,来了薛宝钗等等的姑娘,自家姑娘和客家姑娘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她发现她手中握的事情并不能算是把柄时,她就会更加的害怕探春手中握着的‘认罪书’。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已经不敢失去什么了。

“我总是不会害你的,不是吗?仔细想想我的话。”马上就要过年了,探春也没有多少时间与小梅多做纠缠。

给了她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后,探春便不将小梅放在心上了。

自从她屋中的那个奶娘走了以后,她屋中的事情倒也清明了许多。

侍书是老太太赏的大丫头,屋中大小事情探春也都让她管着。同时探春也将改名为白芷的翠花带在了身边,准备将她培养成心腹丫头。

这丫头是外面买来的,府里无人可靠,外面也没有什么上心的亲戚。只有这样的人,探春才能放心地去用她。

......

刚过了小年,腊月二十五这天,老太太心里有些忌讳,总觉得最近贾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的,正好白日无事,便找了宝玉的干娘马道婆进府说话。

那马道婆是个能说会道的。

在进府前就收了王夫人的银子,让她在贾母面前多多美言宝玉几句,马道婆连赵姨娘的碎布都当成好东西,如何不见财心喜的应下此事。

马道婆久不来荣国府,此时自然不知道贾母对宝玉起了生疏之心。

她还一如往常那般,只是动动嘴多夸宝玉几句,那跟散财老嬷的贾母就会大把的洒银子香油钱。

心下以为这事并不算事的马道婆一如之前一般进了荣床堂的正堂,看到贾母身边围着一圈的孙女,脸上就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经老寿星请安了,多日不见,您这气色是越发的好了。”

由于宝玉失宠,探春正和元春一左一右靠着贾母说话呢,听到马道婆这请安的话,探春第一个想法便是——老寿星上吊。

这个词一在脑海里浮现,探春的眼神就不受控制地看向老太太的脖子。

然后僵样的转过头,妹呀,那脖子真不细,再配上这一身膘的身子,也不知道荣庆堂的大梁能不能承受得住。

这马道婆啥毛病呢,又不是过生辰,至于这么叫唤人吗?

“鸳鸯,给宝玉他干娘搬个凳子,我们好说话。”老太太被马道婆这话说的也有些高兴,于是心情颇好的让鸳鸯搬个凳子离她近一些。

马道婆眼角扫了一眼王夫人,看到王夫人仍是一脸的佛相样,便也不说话,直接谢了老太太的座,然后自然地坐下来一顿胡吹神砍。

砍的探春都有些甘拜下峰了。

如果当初是换了马道婆还忽悠那对僧道,估计得比她更有收获吧。

“今儿怎么不见宝哥儿?”

贾母听了,笑容稍稍淡了一点,“跟他哥哥读书去了。”

马道婆那张嘴绝对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一听贾母这么说,张嘴就说道,“咱们宝哥儿,可是有福气的爷。这么小就开始读书了,将来封候拜相,一定给老太太挣回个更高的诰命回来。毕竟老太太本就比旁人更有福气......”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尤其是贾母这种就算别人天天说奉承的话,也听不腻味的人,“他干娘休要如此说,让人听到了岂不是要笑话我们没羞没臊。”

别人听到老太太这话,连忙反驳她说的不对。

所有人的中心思想可以用一句话来概论,您老的福气那都快跟江南顶牛,跟社稷齐肩了,马道婆的话呀跟本不及您老的万一。

探春听着这一屋子的人围着贾母死命的吹捧着她,心中极是无语。

“...一年左不过两百斤的灯油......”

“...鸳鸯,你去取了来。”

都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探春听了一会就没有什么兴趣了,于是把玩着手中的小玩具,一边拿着小玩具逗着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惜春。一边继续无聊地坐在那里听着马道婆神砍。

“...今儿宝哥儿不在,怎么也没有瞧见珠大奶奶?”

贾母一听这话,又是眉开眼笑,“你不知道她有了身子,月份还浅,天寒地冻的,我不让她出来。”

马道婆等到贾母说完,双手就拍在了大腿上,“我说什么来着,珠大爷成亲也没几个月,珠大奶奶这么快就有了身子,还不是老太太您这福气呀,都择被子孙了嘛。”

“你这老货,这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这话还真让这婆子说着了。当初的四王八公里,又有谁像她这般活到了四世同堂的辈分。

这泥嘛还要不要一点脸了?

探春突然发现,她的脸皮好像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厚。

不管别人听了今天的话会不会不好意思,反正她是觉得这话让她太难为情了。

这份难为情在看到老太太默认了这种说法,一点也不反驳的时候更甚了。

探春坐在贾母身侧扬着一张笑脸疯狂地在心中吐槽,而坐在上首的贾母也在被捧的飘飘然后,终于想起今天叫马道婆进府的主要目的了。

看了看屋中的人,略一寻思便问出了她心中一直惦记的事情。

“宝玉他干娘,这些日子老身一直有件事情放不下,宝玉的那块玉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忽大忽小的,心里总是放不下。”

当马道婆听到贾母提起宝玉的玉时,连忙一脸神秘地说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宝二爷的那块玉呀,他是”大有来历。

这后面的瞎话还不等马道婆演出来,刚刚听了贾母的话去开库房取点银子给马道婆灯油钱的鸳鸯就回来了,脸色异常的难看不说,神色中还带着些许惊慌之色。

鸳鸯进了屋子,脚步有些慌乱,也不顾屋中旁人,直直地走到贾母身边,看了一眼坐在贾母左右两边的大姑娘和三姑娘,一咬牙,便走到了贾母那张大榻后面,从榻后面压着声音在贾母耳边说道,“老太太,奴婢,奴婢有事要说。”

这事可不小,鸳鸯可不敢压后再说。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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