徊蝶有如被雷劈了一下,难道……不会是……他们之间……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关系?
目光重新落回到帝矢的身上,徊蝶说不清这一刻心里头翻滚着的是什么滋味,即使这仅仅是个猜想,也让她无所适从。
中间隔了两个人,他和矢终还能像曾经那样吗?
徊蝶再次望向窗外,但这时候已经没有了炅琉的影子。
“运送机已经来了,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要将伤员运回帝国军区医院进行救治。”
声音低沉而冷然,全然敛起了说话人的情绪。
徊蝶被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猛地吓了一跳,一扭头就见到炅琉那道黑黢黢的身影,不过由于天色微明的原因,他的那身暗沉沉的黑覆盖上了一层亮色,让他褪去了几分阴冷。他的身后是一艘暗灰色的战机,像巨型的鸟一样静悄悄地悬在半空中。
徊蝶站起身来,还来不及回应,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床边的炅琉正要弯腰将帝矢抱起。
“我来……”徊蝶急急喊道,但炅琉只是看了她一眼,依然故我地继续着他的动作,一声不哼地走了出去。
淡漠的霸道,果然是那个男人的同类。徊蝶咬了咬牙,心里有气,却没有再说什么,紧跟着炅琉走了出去。
锦易已经被安置在了战机里,看来他们是先去了自己族人的医院,再到这里来的。
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光越来越亮,蓦然间,一道炫金色的光华丽丽地了闯进来,徊蝶情不自禁地抬眼看向那束绚烂,遥不可及的天边霞光万丈,底下绵延不绝的森林越来越远,属于自己的家园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属于自己的帝矢会不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呢?
徊蝶定定地注视着,眼底那一大片尽管是在初冬却仍然呈现着盎然绿意的古老森林,萦绕着的白色雾气,一道道金色的光束穿过雾气笼罩在这片浓密的绿波之上,给人一种仿如仙境般的飘渺,一如既往的美,却物是人非……
再看看身旁的炅琉队长,这个如鬼魅一样的男人会像那个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的男人一样改变帝矢的人生轨迹吗?
……
……
……
“罂煌,那个人……我们要不要……”
刻意压低的声音让徊蝶即使竖起了耳朵也无法听清,她靠着墙角,虽然看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况,但那把冷若冰霜的声音,熟悉得根本不用去猜测就知道,此时正在向帝国将军汇报的那个人是谁。
“哼,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本将军让他再得意两天又何妨?”
是将军独特的低沉浑厚的声线,徊蝶甚至能想象出他说话时,挑着眉梢、勾着嘴角的那副睥睨众生的傲慢神态。
接下来是短暂的静默,然后又听到炅琉那没有温度的声音,但却多了一丝担忧的情绪,“这一次他的损失那么惨重,他会不会被逼得狗急跳墙?他那个人一旦癫狂起来,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们不得不防。”
“……哈……”将军不屑地冷笑着,“本将军正等着他变成一条急着跳墙的疯狗呢,本将军倒是很想看看,十年前的手下败将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又是静默,这样的静默让徊蝶感觉有些窒息。
“抱歉。”好一会,窘琉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有几分歉意又有几分无奈。
“炅琉……”伴随着很轻微的手搭在肩膀上的声响,是将军放柔了的声调,“你没有必要感到内疚,他是他,你是你,即使你们之间有血缘的羁绊,但这也不是你可以决定的,我永远不会将你和他混淆,你也不需要为那样一个人而整天摆着一副自我惩罚的模样,他的过错,不应该让你来替他买单……”
徊蝶心咯噔一跳,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那个策划了昨夜的袭击、让自己的队伍损兵折将的幕后黑手,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昨晚的行动会有变数,甚至还清楚背后做恶的那个人是谁,却任由自己这支队伍稀里糊涂地去送死?!
想到至今仍昏迷不醒的帝矢,想到还在死亡边缘挣扎的锦易,想到那一具具了无生命迹象的尸体,想到自己经历的一次又一次的殊死恶战……
徊蝶握住了拳头,慢慢地攥紧,满溢胸腔的愤慨让她几乎要立刻冲击去,狠狠地揍一顿里面那两个该死的男人,尤其那个满嘴柔情蜜意、却暗藏着一肚子阴谋的家伙……
亏自己一回到帝国军校,就心急火燎地赶着来看他,可笑!真是可笑之极,愚蠢至极——自己最近竟然糊涂到把他当作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来看待……
活该被欺骗,真是活该!自己自始自终都只不过是他手里众多棋子中的一枚罢了,自己却蹬鼻子上脸,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在他的心目中也是特殊的存在……
徊蝶头仰高,却怎么也关不住眼中慢溢而出的温热液体,一片荒芜的心底除了愤恨外,却可悲地还有一些她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情绪在汹涌澎湃着。
再想怎么自欺欺人,徊蝶也清楚明了地知道自己之所以会难过、会觉得受伤,是因为自己已经沦陷在了那个可恶的男人精心设下的陷阱里。身体被俘虏了,还能逃脱,但如若是心被俘虏了,又该怎样逃脱呢?
“炅琉,你先出去。”
再次听到这把性^感撩人的声音,徊蝶控制不住心头闪过一丝的厌恨。
“好。”
徊蝶慌忙把自己缩进墙角的最暗处,虽然她并不担心这个幽灵一般的男人知道自己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讲话,但徊蝶心里有了疙瘩,此时此刻,她对这个和帝国将军“狼狈为奸”的男人也是无法压抑住的绵绵不尽的恨意,还是不要和他碰面为好。
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从耳畔飘过,投射在墙壁上的黑影在逐渐走远,直至完全地消失在视野之中.
徊蝶深呼吸了一口气,按耐住那股即将暴走的躁动,踩着步子,一步一步迈向男人所在的房间,力气重得似要将地面踩出一个窟窿来……
徊蝶恨恨地看着那个坐在白玉石桌后面的男人,见他悠哉游哉地把交叠的十指摆在下巴跟前,一如既往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却毫无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