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见多识广,况且他在门派内总能看到合体乃至大乘的修士切磋,如今看范遥举手投足之间,修为凝而不散,与每一招每一式中,都是显得直接却又蕴含无数变化,用返璞归真来形容正是恰如其分。
他只觉得这范遥竟无时无刻都在成长。从小镇这边的大战再起,这才短短的不到三天时间,这范遥竟又有了长足的进步。想想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难道范遥的秘法可以让他短时间有增长修为的功效?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只有直白开口问道。
听离渊如此问来,范遥却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其一就是自己一身秘密,身边亲近之人都不能付诸于口,又怎么会向离渊这样的生死大敌吐露一番。
其二就是,范遥在刚才早把大靖一方的伤亡情况看个分明,五千骑兵只剩下刘海茂、李金刚和王凤年等三人,一众大靖修士,如今也只剩下寥寥二十几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仇怨结深,已是不共戴天之仇。范遥时而还能与离渊笑谈一番,只是他性格使然。
自小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之下颠沛流离,人情冷暖自知,这一切,早就让范遥学会了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然而此刻的范遥已是杀心坚决,且满腔的怒火愈烧愈烈,就连发梢都有一种灼热之感。
可越是这样,范遥越是淡然,问而不答之后只是向着离渊等人微微一笑。
这笑容让离渊看着更是怒火中烧,说道:“有话说话,你总笑个什么?”
范遥想了想,笑的更加大声,然后才开口说道:“我生而坚强,只要不死我便笑得猖狂。离渊,你能奈我何?”
把离渊噎的说不出话后,范遥接着说道:“离兄,这区区方圆数里的小镇,如今已是凭添了数万冤魂,这些都是你的杰作,你不觉得应该下去和那些人聊聊?”
离渊冷笑说道:“几万人而已。想当年,你大靖和西陆洲一战,这一方国土之内足足死了几亿人,你大靖最后又能把西陆洲怎么样?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潇洒的离去了?”
范遥摇头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后这世间人都会知道,想来犯我大靖,就必须得付出代价,让他痛彻心扉的代价!离渊,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咱们就做个榜样,给别人看看。你看怎么样?”
离渊沉默不语,左右看了一眼,悄声说道:“这范遥如果是用了一些秘法,现在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你们听我号令,然后就将他一举击杀。”
众馥离修士轻轻点头,然后便四下分散,把范遥围在其中,静候着离渊的号令。
范遥修为深厚,把离渊说的话听个一清二楚,当下任由那些修士把自己围在中央,这才说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众馥离修士面面相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本就是闲的无聊之举,见没人接话,范遥也不介意。
伸出并拢的双指,遥相指向离渊。
“离渊,你若肯与我放手一战,你馥离的修士兴许还能活下去几人。就看你有没有这份勇气了。”
离渊把飞剑悬浮在身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范遥,闻言说道:“这天下的秘法和禁忌之术都有一个时限,范遥,就你现在的状态,我看你还能维持多久。”
范遥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这离渊总是先入为主,而且还自大得很。他认准的事,就觉得是天经地义,从不容得别人辩解。对敌人是这样,对自己一方同样如此。
本想等上个一时半刻,那时动起手来,无疑是赤裸裸打离渊的脸。
可范遥向着远处大靖修士看去,见其一脸疲惫,不少修士即使吃下丹药,但一身伤势还是不容乐观。
恍恍惚惚之间,范遥好像看见应雄正站在褚良的身后,关切的看向自己的师弟,然后又把头抬起来,看着自己微微一笑。
在他身边,还站着许多自己熟识的朋友,是的,是朋友,而非道友,更不是谎报年龄白得的师弟和师妹。到了今天,范遥更愿意称呼他们为朋友或战友,只是可惜的是,一口朋友喊出口,却不闻回应之声。
那些人身形朦朦胧胧,有杜景,有张启翔,有佟自强,还有孙玲韵等很多已与范遥熟识的修士们。
他们看着范遥都是笑语盈盈,挥了挥手,身躯便化做点点流萤,飘散无踪。
范遥卷起破烂的衣袖,蹭去眼角的温热,喃喃自语,“是我没用。其实你们离去的时候,我刻意不去看你们,因为我受不了那种苦楚。你们的大喊声其实就是与我告别吧?诸位请走好,我再忙些事,等我累了倦了,就去找你们喝酒去,喝我许诺给你们的庆功酒!”
声音极尽温柔,言语饱含殷殷情谊。可这异常的举动却让馥离修士不敢妄动,唯恐是范遥压榨修为秘法的隐患爆发,以至于神志有些问题了。
声音虽小,可众大靖修士听得分明,一个个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容颜暗淡,凄楚不堪。
王凤年见此情形,骤然开口说道:“帮主,现在可不是发些感慨的时候啊,咱们那些战友总不能死的憋屈不是?你加把劲,让瘦猴和排骨体会一番含笑九泉的滋味,你看怎么样?”
声音传到范遥耳朵里,让他不由得精神一震,收起满腔的愤懑之情,淡淡笑着,眼光也向周围的馥离修士扫去。
赤红色的目光看来看去,那眼神让馥离修士毛骨悚然,就如同被一头饥饿不堪的凶兽盯上一样。
这些修士中要说最了解范遥的那除了离渊就是孔昭文了,他看着范遥此时的举动,一股危机感炸裂而生,冲刷全身,以至于身上的寒毛全都竖起。
他左右看了一看,本想出言提醒众人,但一想到离渊刚愎自用,自己说的他听不听不说,兴许又得羞辱自己一番。
当下不动声色的将脚步向后轻挪几分,眼神向四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偷偷规划起逃跑的路线来。
其实孔昭文还是小瞧了离渊。在刚才范遥一招之下,杀了馥离一方十几名低阶修士,如若他继续狠命搏杀,说不定离渊还会心安几分。
可如今,范遥站在场中不急不躁,悠然自得,丝毫不像是用起秘法只得逍遥一时半刻之状,如此一来,倒是让离渊心生警兆,心里同时觉得,可能自己这次又是错估了范遥的能耐。
在对峙的这片刻功夫里,离渊心思如电,从初遇范遥比拼开始,一幕一幕场景在眼前闪过,直到最后与傲立在前的范遥渐渐重合起来,竟是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起来。
范遥这近三个月来所获的进步,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如果不是他数次身处险境,几次险死还生,离渊都以为范遥是刻意压制了修为,来此游戏风尘来着。
与范遥形成强烈对比的,就是自己眼下的处境。
从刚到大靖雾海山时,自己认为此战的轻松写意、手到擒来,直到现在自己开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不可谓是讽刺之至。
在青瓦镇的一战,让离渊心气已失,数次在范遥手下受挫,更是让他乱了分寸。
范遥自是不知离渊心中所想,他也懒得去琢磨。等候片刻之后,见众馥离修士都是无人敢上前宣战,不由得没了耐心。
眼神打量了一周后,不禁看向叫崇文亮那个红脸膛的元婴后期修士,呲牙一笑,说道:“我记得这位仁兄初来雾海山时曾说过,想要在这里找块地方长久的居住下来。不知你找到那块风水宝地没有,这事我就可以做主,以后你就呆在这,永远也不用回馥离去了。”
随着范遥话音一落,崇文亮顿时感到浑身都不自在,犹如有一层无形的枷锁禁锢住自己一样。大惊失色之下,急忙喊道:“离师兄,还有诸位道友助我。”
范遥用武魂将刻意将崇文亮锁定,同时也在琢磨武魂除了让修为凝练、威力更大之外的更多功效。
不等馥离修士有所举动,范遥向前迈了一步,带着火焰的庚金之力把游龙剑意挥洒的淋漓尽致,几乎是瞬间而至的剑气与空气激烈碰撞,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崇文亮大吼一声,飞剑迎头而上,同时身形左右飘忽让范遥摸不准自己的所在。
这些对范遥来说都是无用之功,被神识锁定的崇文亮在范遥心神中映射的秋毫皆现,那些惑敌用的身法都成了笑话一般。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剑意指风把崇文亮的飞剑击飞,范遥身形晃动,直奔着崇文亮的真身而去。
旁边几个馥离修士来救,皆被范遥一拳退之。
“都别急,杀了崇文亮,马上就轮到尔等授首之时。”
崇文亮压根就不与范遥正面交手,而是夺路而逃,他也不敢逃远,就在镇子里飞来闪去,众馥离修士远远用法宝牵制着范遥。
刚才形成的包围之势,眼下看来,就是一个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