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童年好友
回家已经一个月了。
我极少出门，也就没感觉到夏天的炎热与烦闷。
我兴致盎然地下过好几次厨，最终却因为做出来的菜或者太咸、或者太淡而宣告失败。我沮丧地看着被我弄得一团糟的厨房，心想，原来做饭这种事情，也需要天分。
于是每天，我都把自己埋在小说和电视里，看书看腻了就看电视，看电视看腻了就看书。
这天，老爸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小雪，去年那个老给你发短信的同学呢？”
是啊，比起年初的寒假，这个假期，我的手机显得格外安静。没有电话，也很少短信。因为一回家，我就换了个手机号码，只告诉了老大、阿秋和莫莫。
我微微一笑：“爸，早说过那个只是同学啊。”
老爸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要是没事做，就出去找以前的同学玩玩吧，一天到晚闷在家里，怪难受的。”老妈对我说。
“我都很少跟他们联系。也不知道他们在不在家。”我从书中抬起头。
老妈似乎早就等着我这句话：“我昨天遇到小丹和她妈妈，他们回来了。”
我浑身一震，看着老妈，惊讶得忘记开口。
“不记得啦？以前住在我们家附近的韩丹，小学时你最喜欢和她玩了呀。”老妈还以为我忘记她了。
唉，我怎么可能忘记她呢！
“嗨！真的是你啊，小雪。”
对面的女生一头短发，上身穿着punk风格的背心，下面是镶着亮片的热裤，身材高挑，皮肤微黑——我愣了半晌，直到看到她那熟悉的双眸，仍像以前那样闪着淘气的光芒，我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小丹？”
“走，去以前的小学看看吧。”小丹看着我，微微一笑。
“嗯。”
像许多年前一样，我跟在她身后，从家里走向学校。
穿过那条总是尘土飞扬的破马路，拐过两个弯，再经过一个小广场和公园，就到了学校。
因为是暑假，学校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
“还记得你送我的时候，哭得像个泪人。”小丹感叹地说，“那时候，你很爱哭鼻子。”
“是啊。多亏你经常帮我。”我不好意思地一笑，“对了，你现在回来是……”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我是陪我妈，她又离婚了，还是想着回到这里来生活。”
“那你呢？”
“你妈没和你说啊？那天我告诉她，我在华师学美术。以后呀，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啦！”小丹拉拉我的手。
“真的啊！太开心了！”我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有什么比重拾童年的友情更让人兴奋的呢？
后来，我们翻过大铁门，溜进了学校，趴在以前的教室窗口，偷偷张望着教室里的摆设，谈论着彼此身边发生的变化。
不知不觉，沉浸在回忆中，我们聊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太阳偏西，我们才被肚子里咕咕的声音唤醒：原来我们还没有吃午饭！
我们相视一笑，翻出了校门，沿着马路寻找以前的那些大排档。
令人失望的是，十几年来，马路几番翻修扩建，早不是当年的模样，那些热闹的大排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得随便找了各地方吃了点饭。
回家的路上，小丹跟我道别。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我问她。
“我得早点，和同学约好去写生呢。可能下个星期吧。”
“这么热的天气，你们要去哪里写生？”
“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有水，夏天就不那么难过。他们想去湖南凤凰。”
我的心一跳，抬起眼，问：“凤凰？”
“是啊。其实我都无所谓啦。怎么，你也想去啊？”
“不了，我还是呆在学校，找点事情做比较好吧。”我想了想，又说，“我记得曾经遇到过一个在凤凰开酒吧的人，好像叫高平来着，回头我把他的名片给你，或许你可以去他那里转转。”
“嗯。”小丹握着我的手，打量着我，然后叹了口气，“十几年，我们都变了很多。不过如果在人群中，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你来，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反问。
小丹认真地看着我：“因为你是我童年最好的朋友啊。那时候看你被他们欺负得哭鼻子，就幻想自己是一个女侠，想要保护你来着。可是后来我还是离开了……对不起啊，小雪。”
我的鼻子有些微微的酸，“我啊，现在已经很坚强了。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老是哭鼻子。而且，那时候你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却没有替你分担，根本没有尽到做好朋友的责任，我一直都很后悔，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有些人天生需要别人的照顾，而另一些人天生是来照顾别人的。”小丹眨眨眼。
“就算如此，我也很想努力地去照顾别人，我也喜欢被别人依靠的感觉——那样，就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有很大的意义啊。”
“这样会不会太辛苦呢？”小丹看着我。她的眼神带着疑问。
有一刹那的失神，我的面前仿佛晃动着木一和千山的脸——就在这一刻，我恍惚明白了自己内心的真正感受——忍不住想要照顾别人，想要被别人需要，所以看到他忧伤的笑，我的心会牵扯般的疼，对于“一直在我身边”这样的请求，不能也不愿意去拒绝；而对千山，我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一开始的相识，义无反顾的表白，甚至那么莽撞地跑到他的学校去，牵着他温暖的手，将头埋在他的臂弯，就能嗅到幸福的味道，却又夹杂着一些不安，直到事情的真相揭开，觉得自己被骗的感觉……这种心情，很久前我就有过体会呢，那是在小学的时候，被别的同学排斥，唯独小丹靠近了我，牵着我的手一起上学放学，那时候，我也是这样又快乐、又不安吧？生怕她离开了我，世界就此变得黑暗，当她和别的女孩谈笑，我小小的心灵里，也会有嫉妒、懊恼的情绪，当她忽然离开，我的失望和怨恨，并不是那些日记能够表达的，只是那时还不懂得人生的无奈，不明白有些选择不是自己可以做的……
千山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明明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就想着斩断一切联系的，可是现在，我的头脑又开始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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