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嘟哝了一句什么,便十分不耐的将云清引到了屋里。
借着月光,她将云清好生打量了一番,待看清了她的样貌,便捂着嘴尖叫了一声:“呀,你长得真好看!”
云清翻了个身,丢给她一个后背。她现下里没有任何心情与这位姑娘交流。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明天何时去偷乔越的腰牌,要怎样偷才能不知不觉,最好在离去之前,不要再行见他才好。
身后的胖丫对她的不理不睬似乎很不介意,一边坐起来扑哧扑哧的脱着衣裳,一边继续咕哝道:“其实这里先前还有个小翠的,可她昨天给徐大人的公子送了一趟瓜子就再没回来。听说是给收去做了通房丫头。”
胖丫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沉默了一会儿,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块饼,就开始吧唧吧唧的嚼了起来:“哼,什么徐大公子,我胖丫才不稀罕!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我心中的那个天神一样的男人。听说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身功夫更是举世无双……”
云清翻了个身面对胖丫,倒不是也对那个什么风流倜傥的男人感兴趣,只是她肚饿难耐,闻到烧饼的味道,有些难以自持。
“嘿嘿。”胖丫咧开一张满是饼渣的大嘴笑了笑,一边继续大开大嚼,一边继续咕哝:“你也认为端康王艳绝天下,姿容无双,是吧。”
云清心下一颤,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乔越的魅力当真如此不凡,竟然影射到了这样的角落里。
云清望着胖丫那一圈圈的肥肉还有一脸的雀斑,再想想那小白脸一般的乔越,如果把这二人放到一处……她呛的咳了起来。
“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胖丫向来大方,我爱上的男人,是不介意与别人分享的。”她眼睛一转,将大脸朝前。眨也不眨的将云清观察了好几遍:“不如这样。明天我托人将你送到晚宴上,如果你能得了端康王的垂青,到时候别忘了将我提上一提便是,你看如何?”
“……”
“要不这样,我也不求让他垂怜,你就让我远远的将他望上一望,你看如何?”胖丫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饼来,一脸恳切的将云清望着。
“我给你画张像,你把饼给我。”云清道。
“你,你见过他?”胖丫真心激动起来。
云清点点头。
胖丫直是激动的快要流出泪来。赶紧把手里的饼塞给了云清,一边手忙脚乱的找着笔墨。一边哆嗦着说道:“我这里还有大葱,你要不要卷上一颗?”
“……”嚼饼的声音。
笔墨纸砚备齐,云清便借着月光画了起来。
这段日子她无聊的很,先前在崖底又没少拿着树枝给宝儿描像,现下里这描绘丹青的本事就涨了许多。几笔下来,竟也是惟妙惟肖,不多时。一个俊朗无比的乔越就浮在了纸上。
胖丫拿起纸来,满心的欢喜简直无法言语。
她对着那纸亲了好一通,才恍然反应过来:“你会说话?”
云清早已经吃完饼擦了手,开始去会周公了。
这一觉睡得不是太好,梦里那乔越总是追着她四处跑。她梦到自己去了漠辽,可一抬头,楼门上挂的居然是那乔越的画像,一脸贼嘻嘻的在瞅着她笑。
天未亮,她便起了身。
在井边打来一桶水。她认认真真的洗了洗脸,又从胖丫那捏了一小撮盐漱口。收拾停当,便伸开手脚,打了一套行军拳。末了,又从窗边拾起了一根棍子,以木当剑,唰唰唰的舞了起来。
正值兴致高涨,就听小院入口处传来了一阵掌声:“好,好剑法!”
回头一看,竟然是昨夜的那个圆圆脸小兵丁。
云清将棍子收起,朝她拱了拱手。这小子昨天没少为她出头,是个心善的。
圆圆脸见云清对他笑,一时间竟然慌了神,他站在木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想学吗?”云清从井边舀起一杯水,一饮而尽。
圆圆脸兴奋的满脸通红,大点其头。
她挽起袖子,摆好姿势,如风如雨般打了一整套。
圆圆脸一张小嘴张得老大,满眼的羡慕都能溢出水来。
云清嘿嘿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这全套都教给你。”
圆圆脸看来是个武痴,一听有神功可学,也忘了面前这丫头怎么忽然间就能言能语且又不呆不傻了。
云清也没如何为难于他,只是换着法的问了问这行宫的马匹一般都在哪里喂养。
圆圆脸显然没有防备意识,且自感这个问题太过简单,有些愧对恩师,于是便主动将马匹的喂养时间,草料情况,以及来往地点统统道了个遍。
“师父,你喜欢养马?”圆圆脸这师父倒认得及时。
云清笑了笑,没再言语,便开始一招一势的教起了这个临时徒儿。
她心下盘算着,怎么也得等过了早晨,等乔越出了寝宫,再行偷窃之事。想到这,她忽然有些发堵:这家伙昨日与那两女颠鸾倒凤,回没回来还是两说。
想着想着就磨起了牙,那招势也是越发狠厉,越打越快。
圆圆脸渐渐就有些跟不上,眼睁睁的看着师父如风一翻飞舞,他立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就差抓耳挠腮了。
这边打得热闹,旁边的一队小兵因为想找圆圆脸吃饭,也便给引了过来。
不多时,这院子里就聚集了十几号人,吩吩立好姿势要跟云清学习拳法。
圆圆脸有些不高兴,这师父明明是自己发现的,现下里却要与众人分享。可他人小力单,且这师父似乎又是个大方的,来者不拒,便也只能尽量挤得靠前,想多得些指点。
“师父,您这功夫真棒!”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侍卫伸出大拇指朝着云清晃了晃。
“是啊师父,不如我们和营长说说,您留下来给我们做教头如何?”
云清一边在井边画着什么,一边点了点头:“好说,好说。你们过来看看,地上的这些图,就是我这一整套拳的打法。这招,在狭小的空间里极其管用;这招,需要先发制人……”
她挽着袖子,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开心。心下里已经开始盘算:等我去了漠辽,是不是也可以寻个教头的活干干,以前还从未想过,其实这也是我的一个强项嘛。
瞬间,鸦雀无声。
除了云清还在那认真的讲解,再也无人与她附和,也无人再上得前来。
云清有些奇怪,便抬起头看向众人,拿着画图的小棍指着他们:“你们这是做甚?如此三心二意怎能学会?还一个个低着头,地上有金子吗?你,圆圆脸,你过来,对就是说你……”
圆圆脸一动也不敢动,他死死的瞅着地面,可那小手却偷偷的朝着木门的方向指了指。
“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早上起来时巴巴的要拜师学艺,现下里就开始不听话,你指什么,那门边还有……”
未等云清把话说话,那刚刚从寝房里打着哈欠出来的胖丫便首先“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只见她两只胖手死死的攥着一张画像,那布满眼屎的小眼儿直是瞪得比绿豆还大:“你……你……”她踉跄着跑上两步,将那揉搓的不像样子的画像举在了来人面前:“真没想到,我胖丫在有生之前,还能见到活着的端康王。娘啊!您现下里死也能瞑目了。这五十两银子没白花啊,不捐银子,便入不得行宫;入不得行宫,便见不到端康王啊……”
门口之人,正是一脸怒容的端康王——乔越。
他皱着眉朝着面前张牙舞爪的胖丫瞥了一眼,身后赶紧上来两个黑甲卫,将那胖丫拖了下去。直是离得好远了,还能听那胖丫的声音隐隐传来:“这画像,我真是没白白搂上一宿,看来是老天显灵呐!”
“噗”的一声,云清一口水喷了出去。她一边颤抖着肩膀强行忍着,一边擦了擦嘴角。怪不得这张画像看起来像被蹂躏了一样,原来这丫头竟然抱着睡了一宿。
“呵,你倒好兴致!”一双金边朝靴立到了她的面前。
云清收起杯子,也收了笑。眼也没抬,默默的将杯子放到了旁边的木板上。
“你竟然喝冷水?”乔越看到杯子,又看了看云清身后的水井,不禁怒从中来:“你怎的如此糟蹋自己!女人家喝冷水?”
云清眉头一皱,“糟蹋”?还真是难听。不过她现下里不想与乔越交流。
“你……怎的会在这里?”乔越问道。
“……”
“报信的士兵说昨夜遇到了一个绝色的傻子,且还又聋又哑,我开始还没想到是你,只是寻你不着,心下焦急,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
乔越低下头来,眯起眼看向云清:“你这是怎的?难不成真的变聋变哑了?”
不能和他吵,不能和他吵……
云清站起身来就要往回走。
“你……你给我站住!”身后的乔越忽然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