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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堤洪流(1 / 1)

“沈寒烟,你可当真要保他!”夏也天已心死大半,说到底他对沈寒烟还是倾慕多于心结,至于症结何处,想必谁瞧上一眼都知晓。沈寒烟是个冰山女子,世间万物,万般人,只有她瞧上的人才有用,旁人瞧上她,无用,她不领情,如此说来,她可是个薄情寡义的女子?恰恰相反,非但不是个薄情寡义,更是位情深义重的女子,带着仙气。

川秋雨滞留礁石上,纹丝不动,他仍停格在方才沈寒烟一口咬下红果那一刹。

沈寒烟云淡风轻道:“保他或是不保他,与你何干?你还能当着我面杀了我的心上人么?”

四座俱惊,唏嘘声不绝于耳。

夏也天胸口一闷,谢于城指尖玩转的桃花扇险些掉落水里,桃影奴倒吸一口凉气,小玲大呼。

川秋雨险些瘫软在后,他与沈寒烟不过是个十来日的共处,可这一句“郎君”叫川秋雨难回神,思绪拉回到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沈府门前,二奶奶刁难于他,忽出一女子,面若天仙,领着他进了沈府,自此,自此后天不是天,月不是月,一发不可收拾了。

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沈寒烟今日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般话来,夏也天再是难忍,眼下的他,打也不是,杀也不是,回头也不是。

谢于城咳嗽几声,沉声道:“沈姑娘这是病了,桃影奴,小玲,速速将他领下去,好生疗养。此子擅长蛊惑人心,我等好生的会一会这厮。”

谢于城前半句是对身后的桃影奴与小玲说道,眼下就除了沈寒烟就她二人是女子,同是九月阁的人,行事起来方便些,后半句则是与身旁的夏也天说。

沈寒烟已是给夏也天烧了一把,谢于城察言观色又浇了一把火,只见夏也天沉呼一声,千尺鱼印上天去,气绝山河,直朝川秋雨砸去。谢于城笑。

川秋雨一瞧不妙,忙的运转起飞廉与雷泽身,不料,楼三千却道:“小子,莫急。”

楼三千话音方落,迎空飞来一柄九节鞭,正是桃影奴,可她却是挥鞭向着千尺鱼印而去,九节鞭,一节化百尺,九节九百尺,好似白蛇缠树一般,将鱼印给捆个齐全,动弹不得。

“桃影奴,你这是作甚?”夏也天一声厉喝。

“作甚,我九月阁的女子之事何时由得你外人来插手,今日话就放在此地,她沈寒烟,我师妹,她愿跟谁就跟谁,不愿跟谁,谁也莫要插手,怎么?还想霸王硬上弓不成。”

“桃影奴,你不说我等也知晓,你不过是对药阁的那一位动了心思,眼下沈寒烟被此子蛊惑了心神,刚好成你之美,你可不要为了一己私欲,酿成了大祸呐。”谢于城一旁低头玩弄手上桃花扇,挑起眉头,浅浅一问。

桃影奴嗤笑一声:“酿成大祸?我九月阁哪怕出了天大的祸也轮不到你等歪瓜裂枣来过问吧。”

谢于城冷冷回了一句:“桃影奴,桃影奴,你可要三思,你这水性杨花的性子何时才能收一收,你是什么人,青城门上下都知晓,可别误人子弟,耽误了师妹唷。”

桃影奴明显面色不喜,眉头一凝,续道:“水性杨花,我是水你家性了,还是扬你家花了。”

“闲言碎语,休要再说,今日你等若想拦住这才子佳人,就得先问过我的九节鞭。”

含笑风痴笑连连:“老夫当年怎生就遇不见这等好事,还真是闹了乌龙,沈寒烟喜的是川秋雨,桃影奴喜的是川西凉,可这两位傻姑娘不知晓,川秋雨就是川西凉呐。”

川秋雨应声而起,楼三千拦他不住,川秋雨直道:“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岂能久久郁居女子之下。今日这事,若真是叫了这两位女子替我平了路,那我川秋雨不如一头撞在羊肠剑锋死了算之。”

谢于城心叫好,夏也天如是,二人巴不得这川秋雨出手,届时哪怕一个失手杀了他也算是无心之过。

沈寒烟瞧见沉默寡言的川秋雨一手提剑朝谢于城而去,惊呼一声:“川...”

只念出一“川”字,川秋雨连忙回头一凝视,止住了沈寒烟的下文。

桃影奴心细,将这一“川”字听在了耳中,不免心生诧异,不待她抽丝剥茧的细想,这方已是打了起来。

川秋雨凭一人之力,力敌两位乘风之人。

几个照面下来,沈寒烟眸中璀璨,呢喃道:“他何时这么厉害。”

川秋雨丝毫不弱二人,谢于城先前与他有过一战,川秋雨侥幸没栽在他的手中,谢于城心道,“眼下收拾起他来应是手到擒来,不难。”

可川秋雨破而后立之体岂是他这等“凡夫俗子”可觊觎,自然是愈战愈勇。

夏也天同时大吃一惊,眼前这五尺身子的老者,单凭一剑,分明是九段上游修为,却在二人手中游刃有余。

桃影奴早是收了手,立在沈寒烟身侧。

“师姐,多谢。”沈寒烟低声一句。

“寒烟,你告诉姐姐你何时与他结识,我怎不知晓,从未听你提起过。”

“他是我家父救命恩人。”

“男女之事可不能儿戏,你当真喜欢他么?”

“师姐,我也不知晓,但应当是吧。”沈寒烟是个小姑娘,哪能明了男女之事。

桃影奴已是许多年不曾与沈寒烟说过话,今日这几句在小玲瞧来就是破天荒。桃影奴应声一笑,回她:“既然如此,那师姐今日怎么也要给他保下来。”

沈寒烟浅笑,桃影奴笑。

忽的!

二人谈话间,三人之斗,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川秋雨一着不慎,被阴险的谢于城得手,一桃花剑直穿胸前,夏也天大笑,一方千尺鱼印同时砸落在川秋雨腹背之上,川秋雨前后受敌,血染青城湖。

时机难得,谢于城连出数剑,借着桃渊阵的不败之地,川秋雨危矣。

千花凝一剑,剑上有千花。

谢于城歹毒,哪怕对川秋雨恨之入骨的夏也天也不曾真起了杀人之心,他却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谢于城一剑向川秋雨腹下而去,意欲一剑刺裂川秋雨的丹田,叫他生不如死,死不如鬼,永世再不可修行。

川秋雨眼瞧此剑刺来,却是难动分毫,夏也天的一方千万斤的鱼印压在他身,他怎能抵挡。

沈寒烟惊呼,眨眼之间,那位赠他三枚山楂的男儿郎已到了生死攸关境地。

一切犹如窗前白马一般,沈寒烟九月剑在手已是来不及,桃影奴也是起身,但人终究是没有剑快。

间不容发。

“小子,瞧你前些日子挂念老夫的恩情,替老夫寻了不少的上好槟榔与陈年老酒,今日这险境,老夫就替你出手化解了。”含笑风云淡风轻道。

一剑入体,精准无比的刺在了川秋雨的腹下丹田,谢于城睚眦欲裂瞧见此剑一寸一寸的刺入川秋雨的体内,他的脸色才是缓和下,嗤笑一声:“苦剑仙,呵呵,不过如此,一路走好。”

沈寒烟声嘶力竭,提剑长呼,屈膝在川秋雨身侧,搀扶住川秋雨的往后倒下的身子,她将川秋雨的额头好生的揽在怀间,就好似方才他将她揽在怀中一般。

“谢于城,谢于城,谢于城。”沈寒烟陡然回首,冷冷的瞥一眼,连唤了三声。

夏也天也是愣在原地,他不想谢于城真将此人给杀了,还是这般干脆,这可是违背了宗主之命。

沈寒烟那一眼叫谢于城瞧见了何为心哀莫过心死,何为豕分蛇断的心肠,何为埋恨在心。

谢于城半点开心不起来,心灰意冷。

沈寒烟滴泪,晶莹的泪珠儿,打在川秋雨的脸上。

忽的!

无故起西风,教人悲凉。

沈寒烟隐泣含首,忽觉一手抚其背,她当是桃影奴在安慰她,并未在意。

陡然一声入她耳:“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咳咳...咳。”

沈寒烟心神一阵,忙的抬头瞧去,川秋雨正眯着眼向她笑哩。

谢于城大惊,川秋雨腹下一剑乃是他的得意之作,正支离破碎,碎了一地。

川秋雨一手握住碎剑,丢回了谢于城脚下:“不过如此。眼下你杀不得我,届时上门讨命的人可就不是你了,而是我了。”

“谢于城,你还要杀我么?机会给你了,你不中用呐。”川秋雨大笑三声。

谢于城回以一笑:“有些本事,届时日夜守门等你拜访,可千万记得要来,别雷声大,雨点小,没了动静。”

“放心好了,四宗齐聚之时,便是你身败名裂之时,你有所不知,我有一法,可记时光,可拾光景。先前迷迭一事,我全数记下。”

谢于城面色一变,他从未听闻过有此等神通,不过眼前这自称苦剑仙的五尺身子人,手段层出不穷,难保不会真有这记事的神通。

谢于城罕见的慌张了。

夏也天倒是一句:“四宗齐聚,你是青城门人?”

川秋雨一笑,并未回他,而仍是转头对谢于城道:“你可知此间我为何不取出你行凶的证据。”

谢于城:“一派胡言。”

川秋雨讥讽一笑,四下瞧了瞧:“真人或是伪君子,四宗齐聚,自然分晓。我要将你谢于城的真面目于大告地灵万万人,叫你知晓何为杀人诛心,何为夜里行路怕鬼缠。”

含笑风连问:“臭小子,老子才保你一命,你怎这生不爱惜,又来激他,就不怕他在发难。”

楼三千却是一笑,呢喃一句:“小子,好本事,有三分老夫当年的味道了。”

含笑风不解。

川秋雨沉神,云淡风轻道:“风前辈,你有所不知,方才所言那拾光景的本事尽是假话,不过这假话却可救命,我可全身而退。”

“为何?”

“风前辈,你想我当这十人的面说出他不堪的事来,谢于城若是动怒发难,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我又不取出证据,拿捏住了他的心思,眼下谢于城也定是在揣测我是否真有这神通。”

“如此一来,他是两难境地。啧啧,小子你这算计城府是与谁学的,这般神。”含笑风恍然大悟,力手拍大腿呼道。

楼三千轻笑一声,白了含笑风一眼:“小子,莫怕,老夫行事滴水不漏,早是将谢于城行径给画了下来,只要你想,随时可取出。”

川秋雨心头一喜,不得不说,楼三千有时真似个姑娘,这等细事他都能料到。

谢于城忽的愁眉舒展,他想明白了一事,纸扇一笑,暗暗传音:“好本事,好算计,算准了我不会因此出手。不过也无妨,你可千万别再露面了,否则可不是次次都有这般好运。”

至于方才一剑,川秋雨丹田并未破碎,谢于城是当川秋雨身有软金藤甲之类的护身法宝,否则那一剑,他川秋雨再大的本事也是站不起来。谢于城二十年来,从未在算计上吃过亏,今日是头一遭。

川秋雨凑近沈寒烟耳旁,轻声道:“沈寒烟,你怎知晓是我?”

沈寒烟瞧见川秋雨无事,狡黠一笑:“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认得你的眼神。”

“记得我身上的味道,认得我的眼神?”川秋雨闻言低头举起袖子轻轻闻了闻,他没能闻出什么来,遂诧异的瞧了沈寒烟一眼,小声道:“人不大,本事不小。”

川秋雨将手背在身后,浅声:“有东西给你。”

“什么?”

川秋雨摇手一变,取出了几串冰糖葫芦,递在沈寒烟的手里,笑道:“明日我去寻你。”

桃影奴身子一僵,打她瞧见冰糖葫芦时,心神不宁。

川秋雨离身去了,行至桃影奴身前时,不经意抬头瞧了一眼,却未敢对视,直施飞廉身法,去了。

他似破堤洪流,席卷她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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