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如安拗不过宣华帝,于是最终结果就是龚琪夜谈县衙,而他们则在客栈等着。
宣华帝本来是想跟崔皇后说点好听话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抚着自己心口,突然感到一阵阵的呼吸困难,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口鼻一般。怕被崔如安发觉,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努力吸气,但能呼吸的就那么一点儿。
好在崔如安从他身边经过之后就有了好转,宣华帝虽然不懂,但寻思着可能是跟崔皇后离得远了,所以上天惩罚,于是他不着痕迹地贴着崔皇后,崔皇后到哪儿他去哪儿。
崔如安一心扑在那县衙的事情上没怎么注意,她一直注意着时间。大概一个时辰龚琪就回来了,他只是摇摇头,说县衙一切正常,没有找到有能关押女子的地方。
崔如安跟宣华帝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大可能。长田县女子的数量的确是少了很多,而且看城门口守城十分森严,估计消息外传的不多,那五个汉子还有家人被人当把柄,所以也不敢到处乱说。之所以告诉他们,是觉得他们看起来像是大人物,说不定能帮忙找回自家亲人。
“想来也想,县衙每日都有人,若是关押那么多女子,是很容易惹人注目的。”崔如安说。
宣华帝点头:“浑姬说的在理。”
“属下四处搜查过了,确实没有找到跟女子有关的线索。老爷,夫人,会不会是那几个汉子在骗我们?”
“不至于。”宣华帝摇头。“依我看,这人的确是不在了,但到底在哪儿尚未可知,还得从长计议。”说完他看了下时辰。“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这些事留着明儿再说。”
皇帝下了逐客令,谁还敢留,顿时三人立刻告退,最后走的福公公还不忘把门给带上,顺便很猥琐地看了皇帝一眼,心想自己虽然是个没把的,但到底本质上还是个男人,皇上那点心思能骗过谁呀。
崔如安习惯性沐浴,只是心里仍然在想这事儿,不管怎样,皇帝微服私访这件事得保密,以免被人看出端倪。想想又有些思念小皇子,不知道小家伙现在是怎么样了。
小皇子正欢快地跟外祖母玩九连环,突然打了个喷嚏,可把崔夫人担心死了。
她一想事情就会不由自主地失神,直到一双大手伸入木桶掐住她纤腰将她抱起,水花溅了一地,崔如安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捂胸:“皇上!”
“嘘——小声点,要叫老爷,你忘了吗?”宣华帝叮嘱。“水都冷了,就算天气热,也不能洗这么久呀。”
“我自己可以——”崔如安羞红了一张脸,她现在一|丝|不|挂,这人能不能有点眼色,可以叫她一声,为什么非要走过来?都怪这几天他表现一直很好,不越雷池一步,害得她以为他正经了,没想到坏事儿都积攒着想一起干。
“我帮你。”宣华帝笑得贼开心,还真把崔皇后抱起来抓过毯子要给她擦。崔皇后羞愤不已,她到底是将门虎女,被宣华帝逼急了,也顾不得君臣有别,直接动手。宣华帝手腕差点儿没被扭断了,哎哎惨叫。
崔如安立刻收手,裹紧身上毯子:“你走开。”
宣华帝说:“我不走。”
“你不走我走。”
他赶紧伸手把她拦住:“我去沐浴,我去沐浴。”说着当着崔如安的面就潇洒地脱起衣服来,他早打定主意了,这些天两人之间气氛好多了,他早憋得不行,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想一亲芳泽呀!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既然想做坏事,当然得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宣华帝这辈子洗澡可能都没这么认真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洗的没一点问题了,他才从浴桶里出来,却见崔皇后早已穿好了寝衣,这么热的天,她竟然还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块皮肤都没露出来。
宣华帝:“……”
感觉像是在防贼一样。
防什么贼?采花贼,专门防他这条色心大起的采花龙。
不过宣华帝能屈能伸,面子也早不要了,一上床就爬到崔皇后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问:“浑姬,朕想你了。”
“每日都在见面,想什么?”
“想。”
崔如安一开始没反应归来,直到看到宣华帝暧昧的眼神跟表情,才恍然大悟,刚刚降温的小脸瞬间又红了一片,不敢相信这人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求欢!“不行!这里是客栈,臣妾不能……”
“没事儿的,朕会很小心的。”宣华帝更加诚恳了。“朕一定不让人听见。”
崔如安一个劲儿地摇头,打死都不肯答应:“臣妾累了,想睡了。”
“我们一起睡。”
崔如安已经没话可说,只死命摇头。一想到要承欢,她便打心底害怕排斥,生斐儿那会儿的痛还记忆犹新,即使有太医院和经验丰富的嬷嬷伺候着,她都疼成那副样子,万一又有了身孕怎么办?她真的不愿意。
宣华帝越纠缠越想,越想越上火,快被火烧成了一条焦龙。可他又舍不得强迫崔皇后,只好一个劲儿地磨,什么好话不要脸的话都说,直把崔皇后说得心慌不已,最后连事关国家存亡的利害关系都说出来了,好像崔皇后不答应他马上就要亡国了一样。
见惯宣华帝暴跳如雷的样子,这嘴皮子溜满嘴都是理的宣华帝,崔皇后表示头一回见,而且对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仔细一想,好像也是有一年多没怎么承欢了,之前那几个月,宣华帝虽然一直宿在毓秀宫,但晚上顶多就是抱着她,什么过分的事都没有做。
话又说回来了,身为一名合格的皇后,是不是不应该拒绝皇上的求欢?
最后,崔如安两眼一闭,双手一摊,视死如归:“来吧。”
宣华帝眨眨眼,不知道她为何这副模样,等到他试探着摸上她的脸时,崔皇后猛地颤抖起来。宣华帝更奇怪了,总觉得崔皇后这样子有点不对……他慢慢把手往下,崔皇后猛地睁开眼睛抓住他的手,语气是难得的柔软,甚至带着请求:“皇上您……轻点儿。”
她很久没感受那种疼了,可是迄今也没有忘记过。
宣华帝这才恍然大悟,问道:“以往,每次都很疼吗?”
崔皇后抿着嘴没说话,她哪里好意思把这样的话朝外讲。以前疼,她都没敢说,连抹药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来,生怕被人发现。宣华帝这样问她,她怎么说得出口。
宣华帝也有点羞赧。他低下头亲了亲柔软的红唇,“不会了,这一次朕跟你保证……”
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有点累。
眼皮子好像撑不开。
但是阳光晒了进来,有点刺眼,宣华帝心想,他这是睡在哪儿?往日在自己寝宫,可从来不会有阳光能照到自己眼睛上。
身体疲乏,这种感觉让他熟悉又陌生。每当解决完生理需求就是这样,但从未如此酣畅淋漓过,感觉好像不仅仅只是肉体的结合,仿佛连灵魂都曾经与某人缠绕,温柔纠葛。是从没有过的感受,非常美妙,动人,让他食髓知味,甚至想要一尝再尝。
虽然没有把妃子留宿寝宫的习惯,但能让他这样快乐的女人,他应该不会舍得赶走吧?
谁能知道皇帝之所以不留人在寝宫,并非是有洁癖,纯粹是因为那些女人都不合胃口呢?即便是他曾经很喜爱的婉妃跟韦妃,也都不曾给他带来如此极致的快乐。从身体到心灵都是无比满足的,想到这里,宣华帝突然很想看看昨晚与自己共赴巫山的女子是谁。
他闭着眼睛伸手往边上摸去,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抱着对方,而且还搂的很紧。真是奇怪,他睡觉时从来不喜欢与人亲近,都是隔着距离。
但是触手肌肤温软滑腻,吹弹可破,他忍不住又多摸了两把,再朝上摸到佳人精致立体的五官,不用看就知道这女子定然生得美貌脱俗。
怀里柔若无骨,宣华帝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慢慢睁开眼睛——
嗯……果然是个大美人……
嗯?怎么这美人看起来有几丝面熟?
嗯!是皇后!
宣华帝吓了一跳,可不知为何,明明被吓到,明明想要大叫一声,但身体却像是自动有了反应,不仅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还温柔地为崔如安挡住了阳光!
宣华帝懵逼地看着枕在自己臂弯睡得正熟的崔皇后。她神色安静恬淡,眉眼如画,实在是美极了。他看着看着差点流口水,然后才想起打量四周,……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肯定不是在皇宫,若是在皇宫他定然知晓。但这是什么情况?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和总是互相看不惯的崔皇后这样深情相拥?自己这姿势……宣华帝很清楚自己从没有这样抱过任何一个女人,他很想撒手,但身体也好,意识也好,都舍不得。
这种感觉……
他跟崔皇后从来都只是泛泛,迄今为止临幸她的次数都不多,今年更是少了,婉妃进宫,又有韦妃,后宫从来不缺能让他感兴趣的美人。
可现在抱着崔皇后,竟然有种拥有了全世界的感觉。
正在宣华帝迷惘的时候,怀里的崔皇后的睫毛突然颤了颤,他呆呆地看着,崔皇后慢慢睁开了眼,睡着的时候安谧,睁眼的时候却有着十足的风情,也许是因为昨晚的缘故,她眼角眉梢还带着淡淡的春意,十分的慵懒娇媚,哪里有平日的冷淡古板。
宣华帝看痴了。
对于昨天晚上,崔皇后的想法是,不疼,而且很舒服。就是早上醒来才发觉有后遗症,浑身酸痛,动都不想动。
她发觉自己枕着宣华帝臂弯,抬起头看看,宣华帝已经醒了,便道了一声早安。
这声音太柔太美,宣华帝不由自主地也回了一句。然后他傻逼一样看着崔皇后逐渐穿上衣服,期间因为身子不适做起来时险些摔倒他还扶了一把。
奇怪……什么时候,自己跟皇后之间也能这么和谐了?
宣华帝慢吞吞地跟着穿好衣服。在没了解事情发展之前,他想,自己还是三缄其口比较好。免得被发现不对,说来真是奇怪,他完全没有这部分的记忆,之前……不是皇儿要办一岁寿辰么,怎么一眨眼功夫,自己就跟崔皇后独处了,还在这样的房间里?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自然得很。
收拾好后房门打开想,宣华帝震惊地发现福公公跟如诗都在,甚至还有龚琪!他培养了两支侍卫队,一支日常护驾,另一支则十分神秘,负责完成他所交代的秘密任务,这龚琪可是第二支暗卫的侍卫长,他不应该会暴露出来,更不应该暴露给崔皇后呀!
万一崔皇后上了心,崔家岂不就知道了自己暗中培养势力的秘密?
宣华帝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活得潇洒恣意,心胸又开阔,讨厌的人看都不想看一眼,喜欢的人能捧上天。反正就是如果他喜欢,你做了再坏的事他也萌,要是他讨厌你,你就是九天玄女下凡尘他都嫌你不够有烟火气儿。
非常自我的一只皇帝。
崔皇后发觉自己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后干脆就坐下不动了,昨儿晚上她现在想起还会脸颊泛红,宣华帝注意到崔皇后不由自主地会动一下腰,立刻坐到她身边,温热的大手搭上去,轻轻给她揉着酸痛的腰肢。
崔皇后脸一红,却见福公公如诗龚琪三人都是一副我们啥也没看到我们啥也不知道的表情,而且宣华帝揉捏的力道刚刚好,缓解了不少疲劳,她也就受着了。
“老爷,既然县衙查不出什么来,我们就得再想个法子了。”龚琪说。
宣华帝愣了下,连忙嗯了一声,大脑飞速运转:什么县衙?查什么?为什么叫朕老爷?想什么法子?要干嘛?为什么福公公跟龚琪对皇后都是一副心悦诚服还认了主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朕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些女子都已经失踪,县衙又找不到关押她们的所在,倒不如换个思路。”崔皇后说。“那几个汉子不是说他们村里有些人去县衙抗议闹事,直接被抓进大牢了么?既然县太爷要的是女子,那男人应该还在牢里。我们借着这个机会,应该能够探探虚实。”
宣华帝更懵了:探监?探什么监?为什么要探监?失踪的女子是什么,那几个男子又都是谁?县太爷为什么要女子?“我们”是要做什么?
为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啊啊啊!
要崩溃了!
这边定好了计划,崔如安才注意到宣华帝这个话唠竟然从头到尾就嗯了那么几声,她轻轻握住腰部的大手示意他停下,询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饿了么?”
早膳还没用,的确是有点饿了。宣华帝点点头,然后猛地顿住,他就这么自然地点头说饿了?万一崔皇后在饭菜里下毒呢?
可令人悲伤的是,当饭菜送进来后,他吃得比谁都香。
崔皇后立刻觉得宣华帝有些奇怪。但仔细想想,与其说现在的皇帝奇怪,倒不如之前几个月的皇帝奇怪,好似变了个人似的。那么疼爱斐儿,看重自己,还留宿毓秀宫不踏足后宫……准确点来说,好像面前这个皇帝才是正常的皇帝。
可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副面孔呢?而且崔皇后也不敢确定自己想的对不对。目前为止,宣华帝只是突然有点不爱说话而已,还看不大出来哪里不对。
用了早膳,宣华帝提出出去走一走。于是崔如安说自己要换个衣服,他就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等,一边等一边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原以为自己是被别有用心的皇后给劫持了,可既然福公公跟龚琪在那就绝对不可能,而且皇后也没有拦着他出去。
真是日了狗,他竟然是满头雾水。
等到崔皇后换好衣裳出现在他面前,宣华帝整个人都惊呆了。真、真好看……他抹了把口水,问道:“怎么想到穿男装?”
崔皇后微微蹙眉:“昨儿个老爷说我穿女装不大安全,特意要我换上男装,这事儿您忘了?”
宣华帝心底咯噔一下,连忙道:“对、对……朕……”他注意到崔皇后自称我而非本宫,也连忙该口。“我突然一下没想起来,嘿嘿。”
崔皇后歪了下头。
那奇怪的眼神歪脑袋的模样十分童趣可爱,歪头是跟小皇子学的,无意间就做了出来,把宣华帝萌出了一脸血。平时冷淡古板的人突然一下这样是犯规的啊喂!
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努力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跟着崔如安等人一起出去了,出去前还不忘回身看一眼客栈的名字。
然后感叹:朕终于也住了一回客栈。
想出恭……但好在这回不用哭了呢,自己起来就可以。
宣华帝在心底嘿嘿一笑,下意识想要抱抱身边的崔皇后,可是手一伸出去摸到一个布做的东西。
唔……这什么玩意儿,竟然还有形状,不是枕头吗?他记得床上的枕头不是这样的呀……宣华帝两手抓着这团东西,不住地摸索着,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个啥。
突然,他听到有人说话声。
“如画姐姐,你看小皇子多可爱呀!明明都睡着了,还抱着这个布老虎呢!”
“那是娘娘亲手给小皇子缝制的,小皇子素来最喜欢了。”
“唉,也不知皇上跟娘娘什么时候回来。小皇子现在天天叫母后,幸亏有老夫人在这里带着,否则只靠我们几个可哄不来。”
“娘娘难得有机会跟皇上微服私访,我倒是希望他们可以多玩一些日子。听说江南那边风景很好,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带娘娘一起去看。说到这儿,真是叫人忍不住羡慕如诗,娘娘只带她一个去。”
“是啊是啊,娘娘真是偏心。”说话的是之前那个声音娇俏的女子。
“不许胡说!如诗心最细,身手也不错,最是懂得娘娘心意,哪里像是你,成天大大咧咧,都二十几岁的姑娘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不长脑子。昨天你险些冲撞了婉妃,若非如酒精明拉你一把,你可又要挨板子了。”
“哼,婉妃不就仗着跟太后关系好么,不然她哪里敢打我。”
“这点得记下,不过假娘娘会飞鸽传书禀报皇上跟娘娘的。婉妃近日与太后走得愈发近了,也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
宣华帝越听越心惊,他猛地睁开眼睛,恰巧就看见如诗如茶站在自己面前,见他醒了,纷纷露出笑容。一个把他扶起来,一个取过衣裳要伺候他穿衣服。
宣华帝:“……”
他怎么又回来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不是还跟浑姬亲热了一番?昨夜无比美好,今天早晨他本该怀揣无限美好的心情温柔地把她拥到怀里用热情的吻将她唤醒不是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又回到了皇儿的身体里?!
而且让宣华帝着恼的是,小皇子现在长大了,意识变强,已经不是他可以完全控制这具身体的时候了。
他现在只想回去!自己附到皇儿体内,那是不是年轻的自己又出现了?
宣华帝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