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的继母姓秦,娘家父亲是个穷酸举人,家中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秦父自恃是个举人,不屑于管理家中庶务。秦母虽是个精明的,但毕竟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所以在钱财上总是捉襟见肘。
秦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林文泽要续弦,觉得林文泽家不错,虽然前妻给林文泽留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林福人口简单,公婆早逝,不用立规矩,嫁过来便能主持中馈,女儿嫁过去不仅能过上好日子,还能时常帮衬家里。于是巴巴的托了人去给自己女儿说媒。
秦氏嫁进了林府,第二年秋末便为林文泽生下女儿林菲,再过两年便又生下儿子林楠。林文泽不说对她宠爱有加,起码也是相敬如宾。故此,她在林府过得还算不错。
她接到林芳被王府的马车送回来的消息,先是不屑,后来却是精神一震,招呼了女儿林菲便去了大门外。不过遗憾的是,秦氏过去的时候李忘春等人早已经打道回府了。桂嬷嬷进了林府里先去报的林文泽,过了一会儿才象征性的去了秦氏的院子那里回了话。
林文泽走后,林芳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拖着疲惫的身子去给秦氏请安。秦氏追问王府马车送林芳回来的事,林芳将李忘春的说辞又说给秦氏重新说了一边,秦氏只奇怪道从没有听说过商都大家闺秀里有叫李忘春的,但还是很赞成林芳多去庄王府走动。“即是人家好意邀你去王府,过几日你便带着你妹妹去王府玩玩也无妨。”
林芳知道继母这是做上了让自己女儿麻雀变凤凰的美梦,自己不久便要出嫁,现在府里为自己的婚事忙的人仰马翻,也亏得秦氏会说出这样的话。嘴上应了声“女儿知道了。”便退了下去,她现在惊魂未定,实在是懒得和秦氏理论。
李忘春回到素园,先去看了眼二白,还在呼呼大睡。沐浴更衣完,便靠美人榻上想事情。迎春给端了李忘春平时喜欢吃的小点心进来,她也都没有发现。
自己怎么会梦见那些东西呢,不对,也许并不是梦。可是如果不是梦,又是什么?想不清楚啊想不清楚。迷迷糊糊中李忘春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傅远尘又没了踪迹。李忘春觉得这样也挺好,自己现在忙着房子的事情,还真没气力给傅远尘做美食,自己可以暂时偷懒几天,不用下厨房,她欣喜都来不及。
这天,李忘春刚吃了中午,侍夏急匆匆的进了门来。“姑娘,姑娘,刚才福管家差人来说,袁宇派去富阳的人回来了。”
李忘春喜形于色,“真的吗?他们人在哪里?”
“都在二门外候着呢。”
李忘春一听,人呼一下便跑了出去。已经快两年没见了,不知道二狗子有没有把他们照顾好,孩子们都长高了没有。
“姑娘,姑娘,您慢着点,他们在那里又不会飞走了。”侍夏追了过去,迎春带着小丫头在屋子里收拾碗筷。
二门外,七八个孩子在二狗子的带领下安静的站在那里。“二狗子,你们来了。”李忘春欢快的叫了一声。
眼前一个少女着一身鹅黄色单襟小袄,长眉弯弯,杏目明亮翩然而至,二狗子乍一看见李忘春,根本没认出人来。心想这王府的小姐,长得就是漂亮。
李忘春哈哈大笑,一手拍上二狗子的肩膀。“怎么两年不见,都认不得我了。”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一般人了,没拿捏好力道,差点没把二狗子一掌拍到地上。
二狗子忘记了发疼了肩膀,一脸的难以置信的样子,然后是欣喜,不一会却是哽咽的叫了一声:“忘春!”
李忘春只当二狗子是见到了自己太高兴,也没有在意。孩子们一听,眼前的漂亮小姐竟然就是以前给他们买吃的,陪他们玩耍的忘春姐姐,一个个都开心的直叫唤。年纪小些的直接扑到了忘春身上。
李忘春将孩子们一个个看过去,怎么少了三人。便问二狗子:“花妞、桂圆还有草儿呢?”隐隐觉得有些担忧。
“忘春,对不起!”
李忘春一听二狗子这话,心便是一凉。“到底怎回事,花妞她们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
“花妞没有了,没有了啊。”二狗子一边哭,一边将李忘春走了以后的事情一一道来。
李忘春走后不久,郭三叹也离开了。那时二狗子还有李忘春留下的四十两银子,每天按时给孩子们买吃的,仔细的的照顾孩子们起居。过了三个月平静的日子。
谁知道好景不长,富阳城外有个叫苦云村的,闹突然遭了土匪,死了很多人,有些农家人失了家里的劳力。为了活命很多妇孺带着孩子沦为了乞丐。苦云村的一大帮的乞丐涌进了富阳城。二狗子虽然已经十九岁,算是个青壮年了,但是他只得一人,而且还带着一帮的小孩子,最大的小石头也才十一岁。苦云村的乞丐搜刮了二狗子身上的银子,抢了孩子原本住着的土地庙,把孩子赶到了大街上。
人性本恶,为了生存,可以偷可以抢,他们哪里管你是不是孩子,会不会死。当天雷公大作,下起了瓢泼大雨,二狗子带着孩子们找了间破茅屋避雨。可是当天夜里,花妞就开始发烧。二狗子带着花妞去找大夫,身上没有钱,大夫说没钱就不给医治。二狗子只得把花妞又抱了回来。银子被抢了,孩子们只得自己去上街乞讨。有时候一天也要不到一点吃的。花妞本就病了,还没有好的吃食,三天就走了。
二狗子一个人,运气好的时候,能偷到点银子。运气不好,被人抓住,便是一顿好打。孩子们饱一顿饥三顿的,身体虚弱些的桂圆和草儿一年多前也走了。
二狗子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孩子们看二狗子哭了,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一个个都哇哇大哭。
侍夏听了,难过的擦着眼泪。她自己便是孤儿,很能体会这些孩子的苦。没人疼没人爱的小乞丐,从小便受尽了人世白眼。丝毫还没有感受到人世乐趣,便早早了离开了人世。
李忘春听完还表情呆呆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就会没了呢。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孩子,才六七岁呢。她还给花妞他们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玺园的房契昨天她已经拿到手,正在打点家舍,准备孩子们过来就可以一起搬过去住了。
“不可能,二狗子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呢?”李忘春笑着,眼睛却是湿湿的,她真的希望二狗子告诉她,这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袁宇派去富阳的两个侍卫,一个姓李,一个姓王,都是身强体壮的小伙。见李忘春如此,皆心有恻动。“李姑娘,二狗子说的都是真的,我和王大哥接回来的孩子都在这里了。”
看着哇哇哭作一团的孩子们,李忘春心痛自责,如果自己可以早点回去看看,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花妞他们不会回来了。李忘春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努力挤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