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黄花梨桌椅被劈成了两半,掐丝珐琅烛台被打翻,刚好点着了黄花梨木,甜白釉的莲花托盏碎了一地,水晶帘也被人斩断,各色的珠子滚了一地。
“不好!中计了!”那人心中暗叫不好,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的门就“啪”地关上了。
风随心“咚”地从房梁上跳下来,咧嘴一笑:“怎么?可还满意?刺史大人?或者我应该叫你……酌大人?”
“将军说笑了,我不过一个奴才,担不起大人二字。”
来人笑眯眯地,也不再去找退路,话说的倒是恭敬,只是说着,刀就砍将出去。
风随心学他的样子,也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刀:“酌大人这是做什么?难道要与本将军打架吗?一个月前不是试过了么?酌的难道是忘了么?”
酌眼神染上一抹冷色,想到了某件屈至极的事,笑得却更灿烂:“卑职学艺不精,不敢与将军大人相比,不过,若是拼了性命,取一个人的性命还是可以的。”
风随心绽出一个更大的假笑,手一甩,将刀推了回去,抽出剑来:“哎呀呀,不巧不巧,大人想杀的那个人正是本将军拼尽全力,要守护一生的人呢。”
那柄刀在酌手里打了个旋:“卑职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将军大人别叫卑职难堪嘛。”
风随心用手指弹了下明晃晃的剑身,火光映在剑上,像是无尽的业火:“这好办嘛,你死了不就没事了嘛,干净。”
说着,手里的剑就刺了出去,那人也拿刀挡过:“大人这是做什么,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春风剑在风随心手里翻飞如燕,快的看不清剑招:“大人可知道这把春风剑名字的来历?”
酌的刀也刀刀奔向风随心要害:“剑刀就是杀人的,要那名字做什么,虚伪。”
酌被风随心的剑割掉一缕头发,风随心笑着道:“我一个粗人,哪懂这些呀。当年我出征时,逸王殿下给起的。
“出自‘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当年我还嫌弃这名字太娘,如今觉得这名字甚好。”
刀与剑抵在了一起,相交之处有白色的火花擦出,酌咬着牙,面上挑眉道:“哦,好在哪里?”
“春风十里,也不如你血溅五步好看!”风随心喝道,一剑挑开了他的刀,春风没入了酌的胸口。
酌一脸不可思议,一丝血从他嘴角溢出,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似是嘲讽,又似是解脱。
“将军杀了卑职一个,以后还会有千个万个。你们,斗不过皇后娘娘的。”
风随心冷漠地将剑从他胸口抽出来,拿出帕子细细地擦着剑上的血:“大局未定,酌大人莫要信口开河。兔死谁手,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了些。”
暗红色的血渐渐染红了酌紫色的官服,他却想感觉不到痛一样,仰天大笑:“哈哈哈,那卑职就在下面等着你们来求饶。”
风随心将帕子仍在地上,“唰”地收剑归鞘:“人,总归是要死的,不过在那之前,你会先见到你的皇后娘娘。”
此时火已经烧了大半个房间了,再待下去就要被呛死了。
何千云和言宸逸从房梁上跳下来,言宸逸道:“走吧,别跟他废话了。”
酌的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逸王殿下……真是好计谋呀。”
言宸逸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大人谬赞。”
风随心笑呵呵地勾上何千云的肩膀:“锐之~你刚才对我好凶啊,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何千云眼神瞟向风随心那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尽量没咬牙切齿地道:“演戏。”
风随心痛心疾首:“哎,对待我这样美少年,演戏你也那么凶~”
言宸逸发现何千云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幽幽地道:“再腻腻歪歪,我就送你去易水军待两天好不好?”
风随心立刻正色收回了罪恶的爪子,易水军那是什么地方?言宸逸的精英部队。穿山甲进去也要脱层皮。
小巷间。
然诺看了眼正在出神的那只鬼,脑袋一激灵,以迅雷之不及的速度将那鬼收进了乾坤袋。
来不及多想然诺就几个箭步窜了出去,闭着眼睛冲进人群到处乱撞,推倒了好几个路人和小摊。
人群变得慌乱起来,有的人追着她喊,有的人追着她扔东西。
然诺一边跑一边喊:“对不起了各位哥哥姐姐伯伯叔叔奶奶大娘……贫道这厢告罪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在街上搜查的侍卫。
带头的那个一眼认出了闯祸的阮然诺,大喊道:“快追,她在那儿!”
让他这么一喊,满街的侍卫都追了过来,却又被混乱人群挡住了,过又过不来。
然诺急了,怕他们看不见,
追不过来,装作慌不择路飞上了房顶,接着有几个侍卫也飞了上来。
然诺脚下生风,第二次后悔没有跟着师父好好学轻功,哎
三十六计走为上,师父诚不欺我,可是我得走的了啊。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然诺肩膀一痛,低头一看发现肩膀上中了一箭。
然诺咬着牙,也顾不得疼了,不去拔箭,只是一个劲的跑,心说:“贫道的江湖之路怎么这么艰难……从金陵开始怎么就一直在受伤啊,为什么又是我……嫌我好得快了是吧?”
见她受了伤,体力不支后边就有人喊道:“别放箭,抓活的!”
然诺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看就跑到街的尽头了,然诺突然刹住了脚步——他娘的怎么前边也有。
呸呸呸,贫道又爆粗口了,无量仙尊在上不要介意弟子胡乱一说。
“前边后边下边都有,你要真有本事给贫道搞个天兵天将来。”然诺嘟囔道。
吐槽归吐槽,跑路步子还是不能停,脚尖轻点,然诺飞到了对面的房顶上,又几个翻身飞过了几条街。
眼看就要跑到城门了,这时侍卫头子喊道:“关城门——抓逃犯——”
城门又不是给你家开的,当然不能说关就关,守城门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然诺就窜出来了城外。
这时然诺累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眼睛迅速扫了四周,追兵蜂拥而至将然诺层层包围。
花这么多士兵来追贫道一个弱女子,节度使和皇后娘娘也真是看得起贫道。不过正好天时地利人和,天助我也。
然诺把气稍微喘匀了,直起身来,双指合并放在唇边:“两仪八卦阵,起。”
没反应。
有一个侍卫上来拔剑就刺然诺,然诺大喝:“别动”
那些人哪有那么听话,当即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冷笑几声:“我就动又能如何?”
然诺无奈地看他,平静地道:“三、二、一……”
“搞什么……”
话音未落,那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
周围的侍卫一看就想上来制服她,刚一抬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心中无由地生出一种恐惧来。
然诺拍了拍手,嬉皮笑脸地:“都说了别动你还动,遭报应了吧?啧,不听贫道言,吃亏在眼前。”
方才她借着这里的地形和身上的符咒迅速布置了一个两仪八卦阵。
不过时间匆忙,她没师父那么大本事,只能用自己压阵了。
至于这期间再发生什么,她也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帮他们引开了这些人,少了些干扰因素,他们在那边做事大概会方便些。
看到大部分人都倒了下去,然诺松了口气,就地坐了下来。
然诺瞅瞅自己肩膀上的箭,叹了口气,一闭眼,咬了咬牙,拔了下来,“嘶——”疼的她出了一身冷汗。
肩膀上的伤口不停地往外冒血,青色的道袍迅速被血染红了。
又是肩膀,你们下次能不能射别的地方啊,贫道这肩膀都要废了,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啊……
然诺正愁着怎么处理伤口,再这么晾着伤口,然诺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
然诺刚抬手准备对自己的道袍下手,就感到脖子上一凉。
“又来……你们能不能不要老是突然在后面幽幽地出现,然后把剑架在别人脖子上!会吓死人的!”然诺心说。
她也懒得去躲了,泰然自若道:“你杀了我,你们都得死。”
“反正我们也活不成了,再拉上个垫背的,也无妨。”背后那人淡漠地说。
“你不会杀我。”然诺虽然这么说着,但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她在赌。
那人轻蔑地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大概还不知道,这是个两仪八卦阵,入阵者就会感到无形的压力,你能站起来已经耗了不少力气。
“现在眼前一片黑影,怕是连动一动剑的力气都没了,我说的对吗?”
那人没说话,剑却是再也没动,然诺松了口气,看来师父瞎扯这一套她是学精了。
不过她还真不敢保证有没有没中术的,毕竟时间匆忙,而且……他们也不是一般侍卫。
看来这天啊,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