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眼,晦暗的纱帐内,凤酌眼都不眨地盯着头顶樱花纹帐子。
她不是个喜沉浸记忆的人,可昨个初见楼逆,一整晚她都在做梦,将上辈子的经历生生又过了遍。
至此,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记得这样清楚,每一句话,每一个人,想忘都忘不了。
可她还是理不清,凤宁清为何会那般对她,那龙头玉脉,她当初说的很清楚,本也就打算着一部分上缴凤家换取师徒两人自由,一部分自立门户后由她做主,且,往后她定能为她寻来更多的玉石,到时,天地广大,任凭师徒两人快活。
“姑娘?”赤橙按着时辰,在外间轻唤。
凤酌眨了眨眼,撑起身,换人进来为她更衣梳洗,她不悲伤秋月,虽梦见了不好的事,可一转眼,她便扔之脑后,不在多想,净了面,她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有人过我这来?”
赤橙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回道,“昨个姑娘安置的早,倒是有个小厮模样的下仆过来,说是姑娘吩咐他来的。”
“人呢?”估摸是楼逆过来了,凤酌心下欢喜了几分。
“赤朱姐姐已经安排了,因着觉的是小厮,不便近身伺候姑娘,便安排了清扫庭院的活计。”赤橙不敢有隐瞒,细细回禀了遍。
听闻这话,凤酌脸瞬间就冷了,“谁给她的胆子?”
赤橙心头一颤,“婢子说,要先禀过姑娘,可赤朱姐姐说,宁清师父早前叮嘱过,姑娘平日忙活不得闲,桃夭阁一应琐事,她直接支会西苑那边一声安排了了事。”
凤酌冷笑,心头因昨晚梦魇之事的怒火又烧起来,新仇旧恨一并,越发觉得那等贱婢是片刻都不能留。
她嘭的打开房门,胸腔之中的乖戾在看到楼逆规矩打扫庭院的瞬间,轰的高涨如洪涝,只恨不得抽死赤朱才算泄愤。
楼逆本专心拔除院中杂草,忽的只觉劲风拂面,手头的花锄便被人夺了去,他一回头,就见琉璃眼眸艳丽如星火的少女站他面前,且肤白如瓷的小脸上还带着恼羞成怒的薄粉,当真是明媚到让人移不开眼。
“你傻子不成?谁都能指使你,还有没有点气性了?”劈头盖脸凤酌开口就是一顿骂。
楼逆愣了下,尔后他起身,凤眼深邃如曜石,分明这等话一点不好听,可他心里硬是生不起半点不忿,倒觉得凤灼口吻之中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老成的惹人哭笑不得。
见他不吭声,反应过来的凤酌又暗悔自个口不择言,不由迁怒到赤朱身上,倒生了渐浓的杀意。
她一甩袖子,当即想去找赤朱算账,才走一步,不得不对楼逆吩咐一句,“在我桃夭阁,往后你就是半个主子,谁敢使唤你,就给我狠狠地打,弄出人命,我都兜得住。”
话落,她抛了抛手里的花锄,径直往赤朱的耳房去,临到门口,哐啷一声踹门而入,吓的正对镜理衣的赤朱一跳。
“姑娘,您……”赤朱腆起笑脸,眸底惊惧不已。
“哼,”凤酌冷哼一声,手头花锄一扔,右手自腰间一抹,抽了束腰的鹅暖腰带,手腕抖动,利若游龙的就朝赤朱鞭去,“贱婢,给点颜色,就忘了自个是何身份,还当是这桃夭阁的主子了不成?”
“啊……姑娘饶命……姑饶命……”赤朱满屋乱跳,可无论她往哪跑,那腰带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赚捡她要害之处抽打。
“今个本姑娘便让你晓得,什么叫尊卑!”凤酌粉面含煞,一身气息冰冷如修罗。
她早便想打杀了这起子小人,因着不想让西苑那边察觉突兀,才多加隐忍一二,如今也是到了极限,凤酌是半分余地都不留,专挑让人重伤易毙命的地儿招呼。
不多时,赤朱便连开口求饶的气劲都没了,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奄奄一息。
凤酌方才罢手,顿觉心头爽利些许,她收了腰带,淡淡道,“来人,送去西苑,就说——”
“这贱婢忘恩负义,罪不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