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啊。
听完商素素的感慨，方月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再也动不了分毫。
“诶？方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丝毫没察觉到问题的商素素转过身，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方月从恍惚当中回过神来，极其尴尬地摇了摇头：“啊，没……没什么！兴许是昨天太累了没休息好吧。”
商素素头歪了歪，算是认可了方月的解释，接着继续感叹道：“其实说起来，谁又不想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呢？你看齐大哥肯为了聂三娘去拼命，而聂三娘也能为了齐大哥不惜丢掉一条手臂。真要说起来，他们都是幸福的啊。”
方月闻言，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其实你也可以啊！”
商素素极为认真地看了看方月，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世界哪有那么简单？商会是我爹的心血，他为了商会说得上付出了一切。自从我娘去世后，爹他更是一门心思扑在商会上，连休息都很少休息。我实在不愿意把他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就这样交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手里去。”
方月有些不解：“难道你就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吗？”
商素素摇头：“没有。我娘在生下我之后不久，就患病离去了。在这之后我爹也没有再娶，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了。可我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那些觊觎商会的宵小也以此为借口来攻击我。我若是不趁早拉拢一些能帮助我的势力，又怎么能替我爹把商会给守住呢？若是真让那些人得了全力，我看不出五年，这天海商会定会彻底分崩离析了。”
聂铭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那这可真有点难啊。”
商素素好似想开了一般，突然展颜一笑，耸了耸肩：“活着本就不易，能为了自己的追求付出一些东西，那也是值得的。现在大秦这么强势，莫允又是秦君最为器重的太师，能有莫家的支持，想必我也可以将那些宵小之辈给震慑住了。”
方月听得商素素此言，只觉得心中如刀绞一般，突然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极其强烈的疼痛之感。
多好的姑娘，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呢？
正当方月想要开口回话的时候，在一旁同其他五位同伴小声嘀咕了许久的李知凝突然喊了方月一声：“师尊！快过来一下！我们有事情和你说！”
见商素素也要走过去，十七组的墨舞急忙开了口：“师尊，没事儿您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就是有些杂学课的问题想要请教方尊长罢了。”
方月商素素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群孩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眼下反正也没什么大事，也就都听从了学员们的呼唤，一个走过去，一个留在了原地。
瞧见方月走到近前，李知凝冲任缺使了个眼色。
任缺领命，立刻冲上去拉起方月：“走走走，师尊，咱们这边聊！”
说着，六位学员便将方月拉到了另一个房间中。
方月刚一进门，李知凝便顺势将门给带上，随后转身看向方月，一张精致的小脸摆出一副甚是严肃的表情：“师尊，商尊长的婚事，咱们必须得给她搅黄了！”
方月闻言，两只眼珠子差点从眼眶当中瞪了出来，下意识说道：“等等！小李！你在胡说什么？！”
李知凝两眼正视方月：“弟子没有胡说！”
方月闻言，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额……那个……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商尊长的婚姻大事，是她自己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啊？”
“怎么不关你的事了啊？”一旁的张之恒此时接过了话头，“我就说师尊你今天看起来怎么怪怪的。要不是知凝和小舞若若替我分析，我都没想到那么多。师尊，弟子就想问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商尊长？”
方月哪遇到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整个人都慌了神，支支吾吾道：“这……喜欢不喜欢的，有什么区别呢？你们这些小屁孩懂什么啊？”
十七组的墨舞和苏若闻言，对视一眼，笑着同时开了口：“看吧，他果然这么说了！”
方月有些纳闷：“什么意思？”
任缺大大咧咧走上前，踮起脚尖拍了拍方月肩膀：“我说师尊，你就别装了。刚才她们三个姑娘都分析过了。若是你想刚刚那么说，就证明是真的喜欢商尊长的。结果倒好，你真不打自招了。哎，这下子弟子我就算想帮你说话都没办法了啊。”
任缺说完，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找了张凳子坐下了。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气十足的邢道远，此时也用一种极为有趣的目光看向方月，令方月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看穿了一样。
眼见辩解无望，方月索性也彻底放开了，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怎么？我就是喜欢了！不可以吗？关你们什么事？”
李知凝闻言，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拉着方月找了个地方坐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来，师尊，弟子帮你捋一捋哈。你看，你喜欢商尊长，对吧？”
方月点头：“对啊。”
李知凝“嗯”了一下，继续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应该去追啊？”
方月撇了撇嘴：“喂，为师可不是那种喜欢拆散别人婚约的卑鄙小人好吧。你们可别乱说了。”
见方月起身想走，李知凝连忙拉住了他：“可是师尊，你也不想想，商尊长要嫁的是什么人？那可是他秦国太师的儿子！师尊，你再想啊。我是谁。”
方月耸肩：“你还能是谁，小李啊。我徒弟呗。”
李知凝很是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对啊！我是你徒弟啊！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是楚国公主啊！你再想一下，若是商尊长和秦国太师之子成婚了。那是不是就等于说整个天海商会都有可能被秦国控制了？到了那个时候，你这个苦命的徒弟，还拿什么去复国啊？要不，你们回你们的学院，我自己回去把那些个遗老都给遣散再找块地殉国好了。”
方月看到李知凝那楚楚可怜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时间也慌了神：“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为师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李知凝小嘴一嘟：“可要是商尊长的婚事真的成了，那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方月语塞，只好苦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方尊长，你平时可不像现在这样啊。”
另一旁的墨舞此时也走了过来，坐到李知凝身边抬头看着方月：“方尊长你看，知凝是你的弟子，你没有理由不照顾她对吧？”
方月点头。
墨舞接着说道：“其次呢，你又喜欢我家师尊，也没有理由看她受苦对吧？”
方月继续点头。
小姑娘笑了起来：“方尊长啊，实话告诉你吧。我墨家虽然不参与秦国政事，但好歹也算在秦国土地上传承了数百年。秦国的消息，我们自然是很灵通的。据我所知啊，那个什么莫逆，可不是个好东西！传说他十二三岁就开始在那些个风月场所出入，平日里的爱好呢不是强抢民女就是调戏良家。你说要是我家师尊嫁给了这样的人，我们几个能答应吗？”
“不答应！”
十七组的邢道远和苏若异口同声回答起墨舞的话来。
墨舞甚是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对方月道：“但是方尊长你就不一样了啊！你看你，不说多英俊潇洒吧，但好歹也算得上一位翩翩公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人好啊！我们三个虽然不是你的亲传弟子，可在我们心里，你的地位并不比我们师尊差多少。若是你能娶了我们师尊，想必我们师尊也会过得幸福的才是。你们说是不是啊？”
“没错！”
不只是十七组的另外两人，就连十八组的三位学员此时也异口同声地支持起墨舞的话来。
方月闻声，只好苦笑：“各位，道理我都懂，可是这世界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不管是你们商尊长还是我，要考虑的都远远不止这么一点东西啊。再说了，我现在拿什么去和别人莫逆争？拜托，人家可是大秦太师之子。我一个小小的初级传道师，有啥可豪横的？”
方月刚说完话，只见得自家门下三位弟子脸上都露出一股相当诡异的神色。
三人看着方月，嘿嘿一笑：“师尊，你之前给我们的那些功法消息，可不像是没背景的人哦。”
方月此时只觉得心中甚是尴尬。
要是那破系统不搞什么升级，我现在还用得着你们来说？
我光是拿那些个神功和劲爆消息来砸都足够把他莫逆给砸死了。
可现在为师拿什么来争啊？
“师尊，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见方月没有说话，李知凝也不理会，自顾自握起拳头一顿，冲方月做出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另一边，另外五个孩子也学着李知凝的样子，同时给方月打起了气来。
“师尊（方尊长），加油！我们看好你！”
方月此时哪还有心思去回应这些孩子？只坐在原地满脸苦笑，脑子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还好，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替方月解了围。
“方老师，你们聊完了吗？齐大哥和嫂子出来了，他们说要当面感谢你一下。”
又是商素素。
看看，看看，多好的姑娘，这鲜花怎么就要往牛粪上插呢？
看着那六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方月心中突然也涌起了一股战意。
行！我看中的女人，还能被别人抢走了不成？！
追！
我还就不信了！非得把你娶回家不可！
……
当然，理想永远很丰满，现实却总是很骨感。
虽然六位学员和方月自己都已经给他狠狠地打了一针鸡血了。
然而当真正再和商素素面对面的时候，方月却又像丢了魂一般，整个人开始不自在起来。
幸得现在方月需要面对的是齐敬德夫妇而不是商素素，这总算让方月心中的紧张稍微缓了一点。
走出房门的齐敬德和聂三娘，已经恢复了方月此前看到的那股如胶似漆的感觉。
聂三娘用仅剩的左手挽着齐敬德，偏头靠在她夫君的肩膀上，脸上满是幸福。
而齐敬德也是时不时看着聂三娘，眼中柔情似水。
本就尴尬的方月见状，尴尬之意更浓，只好假装咳嗽两声，示意自己已经到了。
夫妻二人见到方月，急忙起身相迎，口中不住地对方月表示起感谢来。
虽说听到这些夸赞自己的话令方月心中着实感到畅快，但表面功夫方月还是没有落下。一边说着愧不敢当，一边扶着大伤初愈的二人重新坐了下来。
毕竟也是江湖儿女，一番寒暄之后，夫妻二人也不多做扭捏，直接向方月和商素素表达了去意。
虽说商素素已经表示他们二人完全可以在天海阁待到伤势痊愈且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但耿直的齐敬德依旧是拒绝了商素素的好意并表示自己也想早点和夫人一道回归以前的小日子。
见实在是拗不过两人，方月和商素素最终也只好在交给他们一些药物之后，目送着二人离开了天海阁。
看着阳光下相依相偎的齐敬德夫妻二人，方月一边从二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幸福的味道，一边又因为想到身边商素素的问题而心中隐隐作痛。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方月心中不停纠缠，令得方月着实有些难以招架。
最后，在心不在焉地和商素素一道向学院做完了此次任务的详细报告之后，方月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起行礼来。
收拾好行礼后，方月本想叫上十八组的学员们先行回学院去。
可这些孩子们此刻早已打定主意，不把方月和商素素凑合到一起，决不罢休。
见方月想要临阵脱逃，学员们那里肯忍？
三个人或装聋作哑，或撒娇耍泼，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不和商素素一路，他们坚决不会动一下。
实在拿这群孩子没办法的方月，最后也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他们的请求。十七组和十八组一同组队，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只不过这一路走完，方月心中对商素素爱意变得越发深刻，而面对商素素之时，整个人也越发尴尬和紧张起来了。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