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拇指带着十三阿哥给的扳指,左手手腕上带着四阿哥的蜜蜡佛珠,怀里是盖着雍亲王印的护身符,张石川一路上哼着小曲回到了八里庄。
两辆马车换来这些东西,可真是赚大了!扳指和佛珠倒还好说,这一纸文书可是绝对的护身符啊!
回到八里庄,众人都迎了上来,张石川很傲娇的进了正厅,将三样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看看吧,都成了。”
赵娥一把抓住了蜜蜡佛珠叫到:“哇!川哥,这是什么串子?颜色好漂亮,还有香味呢!”
张石川一笑:“这是蜜蜡串儿,是万年琥珀所化,确实有股子香味,小娥,你喜欢就拿去戴吧。”
“真的啊哥!哎呀哎呀!”赵娥高兴的跳着说。
张石川嘿嘿一笑,感叹到果然女人对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是热情满满啊,不分年龄的。
王钧却是拿着四阿哥的文书颤抖了半天才说道:“川哥,这……这条子可是雍亲王手书的?”
还是王钧识货,张石川心里得意,笑道:“那还能有假?”
“这……运送物品出洋,府衙不得干涉,这可是……咱们可以明目张胆的往海外运货了啊!”
其余人都有点懵圈,这一张纸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圣旨?见众人不解,王钧用浅显的话给众人解释了一番,见众人仍有些不懂,说道:“咱们把镜子玻璃卖往外头,然后再进了高丽参、日本铜银回大清进献给朝廷,一来一回两趟都是暴利!只一趟下来就是数不尽的白花花的银子!”
一听银子,众人都明白了!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似乎这白花花的银子已经落入了他们的口袋,张石川摇头笑了笑,看着桌上的玛瑙扳指儿居然无人问津了,又捡起来套在拇指上,一捻一捻的把玩着。
“川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王钧一脸的期待。
自从过年以来他就没有在外面抛头露面过,一直躲在庄子里,早就憋得难受了,现在终于有了雍亲王的条子,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出去转转了。其他人也是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张石川也闲的难受了,而且在这八里庄里干点什么都在四阿哥的严密监视中,就好像这八里庄不是他的庄子,而是一幢监牢。
“王哥,你收拾一下,大概准备准备,咱们过两天就去大沽看一看。”
“好的川哥!”王钧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下来。
“哥,我也去!”赵娥说道。
“你去干吗?我们又不是去玩儿的,这一路上好几百里呢,又辛苦。不行!”
“不是有四轮马车吗,反正可以坐车,又不颠簸,有什么辛苦的!”赵娥撅起小嘴抗议道。
“那也不行!”张石川坚决拒绝。
赵娥撇着嘴,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
“小娥乖,哥这次去要办很多正事,等那边都弄好了一定带你去玩……王钧不是去过大沽吗,再说他也有重要任务。你爹……你爹也不去……”张石川的语气瞬间就软了,一面哄一面连着给赵元化使眼色求救。
“主子!您这一出门,没个人照顾怎么成……”小林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闭嘴!你哪儿也不许去!在庄子里好好做你的针线!”张石川恶狠狠的说道。
“川哥,还有个事儿。上次不是说范家要进咱们的玻璃和银镜吗?现在过完年了,过段时间就想来看货。你看是不是推迟几日,等和范家说好之后再走?”
“又不是什么大事,价格什么的不是都定好的吗?还用得着你去盯着?让那些掌柜去办就好了。”
大概交代了一下庄子里的事,又把帮十三阿哥筹建香皂作坊的事安排了一番,散了会众人都个干个人的去了。
两天之后,张石川和王钧坐上车,由一个车夫老韩头赶车,前面有王府二等侍卫赵大勇骑着马在前面开路,一行四人往天津府去了。
这趟旅程和张石川想象中的游山玩水可以说有天壤之别。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四轮马车没有被普及了。只在京师和京郊四处走过的他自然而然的以为其他地方的官道也和京师差不多,无非也就是石板路少一些,都是土路,可出了京师没走多远路况就变得糟糕起来,官道还是官道,不过都是坑坑洼洼。
一天颠簸下来张石川的屁股都颠麻了,只走了六十余里路。头两天还有出门的新鲜感,到后来就剩下麻木了。
大沽县上,一辆造型奇特的有四个轮子的马车由两匹马拉着经过街道,引来路两侧百姓指指点点。
车里的张石川百无聊赖的斜躺着。昨天是在天津府过的夜,本想着可算到了个大城市,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玩一玩了,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这天津府和后世的天津可是天壤之别啊,四面城墙倒是不矮,不过城内只有一片瓦房,充其量不过是一座县城的规模,比京师可差得远了。
而且什么耳朵眼炸糕、狗不理包子之类的小吃一个都没有,麻花倒是有得卖,只是油腻腻的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天津府里各种海鲜倒是齐全,海鱼、贝、海蟹应有尽有,这可是在京师吃不到的。
到了大沽县已经是下午了,大沽县里商贾打扮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县城也比其他县城显得繁华了不少。找了家叫潮升客栈的店面住下,车夫将车赶进院子里卸了马匹喂草料饮马。
张石川和王钧赵大勇坐在饭厅里研究着吃什么鱼,突然门被踹开了,几个穿着兵丁服饰的人跨着刀闯了进来,顿时不大的屋子显得有些拥挤。
店东家忙上前陪笑道:“哟,这不是李把总吗!哪阵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快快,给几位兵爷拼一座。”
为首那个叫李把总的全名李连奇,是个土生土长的大沽人,本是个混混,后来巴结上了县令,捞了个外委把总,手下管着三四十号人,平日里欺压乡里也是大沽一霸。
这四轮马车一进大沽县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玩意可是新鲜,头一回见两匹马四个轮子的车,看这车不但轻快而且舒服,居然还是琉璃窗子!这要是抢来孝敬同知刘大人,自己说不定还能升上一级。
待到手下打听到这一车四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来头之后便壮了胆子来打车的主意了。
而张石川虽然怀里揣着四阿哥的批条,却不想太张扬,他毕竟是想来做生意的,只想先看一看大沽这边的情形,这一路上都没有把条子拿出来用过,也没有住过驿站,再加上服饰普通,并不像富贵人家,因此被李连奇当成了一个普通的行脚商人。
李连奇一把把掌柜扒拉到一边说道:“院子里那辆车是谁的?”
他这话基本上等于废话,此刻不是吃饭的点儿,屋里就只有张石川他们一桌人。这一路上也碰到过被敲诈勒索,张石川也不想找麻烦,一二两银子就能平了的小事,何苦多费口舌呢?可是吃饭被打扰了还是有点不爽。
王钧站起来一拱手道:“这位军爷,外头那辆车是我们的。”
“你们是干嘛的?哪里人士?可有路引?”
王钧忙从怀里掏出路引递上去:“我们是京师来的,来这边访友。”
李连奇不认字,只得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王钧:“他们两个的呢?”
张石川从来都没办过那玩意,自然没有,赵大勇是王府侍卫,也用不上,王钧笑道:“军爷,这两位都是和我一起的,我们都是顺天府人士。初来乍到,还请军爷多多关照。”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定银子塞进李连奇手中。
李连奇把银子塞进怀里哼了一声:“那车子里装的是什么货?”
“军爷,这车是坐人的,里面并没有货。”王钧说道。
“坐人的?怎么做成这么个怪样子?来人呐,走,跟我去检查检查!”说着一挥手带了几个人往院子里走去。
王钧只得跟了出去,赵大勇当了这么多年侍卫,哪儿受过这个气?站起来就要发作,张石川示意他坐下别声张,这才气鼓鼓的又坐了下来。
李连奇把车子里里外外翻看了好几遍,果然没有什么货物,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把车扣了,突然看到车底架居然不是木头,而是铁的。
“好啊!你们这是贩卖私铁!把车给我扣了!拉回营里去!”李连奇如获至宝一般喊道。
这下张石川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院子里一拱手说道:“这位军爷,我这车是自己坐的,又不是卖,哪里来的贩卖私铁一说?”
这一拱手不要紧,李连奇一眼就看到了张石川手上的扳指,眼睛不由得一亮:“你们几个,连连路引都没有,又鬼鬼祟祟,难不成是白莲妖教的教匪?把他们几个也带回营里严加审问!”
白莲教?还真有白莲教?张石川不由得一愣,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只听到哎呀一声,原来看着李连奇伸手就要来抓张石川手上的扳指,赵大勇终于爆发了,他可是雍亲王府的侍卫,平日里在京城那些官宦都得给上几分面子,哪儿受过这等窝囊气?
赵大勇只一伸手就把李连奇伸过来的胳膊抓住反手一拧,使得他身子也跟着一转。然后又抬起四十四号的大脚照着他腿弯就是一脚,李连奇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流畅无比。
“大胆!”
“还不快放了李把总!”
“你们这是要谋反!”
众兵丁都把腰刀扯了出来纷纷喝骂着。
赵大勇手上一使劲把李连奇推得趴在地上,右手从腰间摸出腰牌:“雍亲王府二等侍卫公干!闲杂人等退后!”
兵丁们都傻了,他们哪儿见过什么大世面?话说这王府二等侍卫是几品官?李连奇挣扎着爬了起来,看到赵大勇手中的腰牌也是一愣。
“你是把总?腰牌呢?”赵大勇大手一伸。
“是……是……”李连奇很怂的也掏出自己的腰牌递了上去。
“李连奇?玛德,还是个外委把总!滚!别让大爷再看见你了!”赵大勇把腰牌丢在李连奇的脸上骂了一声。
“是是!”李连奇捡起腰牌,狼狈不堪的带着人走了。
“我说老赵,你这官威可不小啊!”张石川也有点懵逼,他一直以为这二等侍卫也就是个保安头子,没想到出门在外居然敢打当兵的,还是个小军官!
赵大勇嘿嘿一笑:“让川哥见笑了。”
“话说,刚才那个什么把总是几品官?老赵你这二品侍卫又是几品官啊?”张石川有点好奇的问道。
“若是正经把总,算七品官,那丫是外委的,九品!我这侍卫吗,宫里的二等侍卫是四品,我是王府里的,也就是五品吧。”赵大勇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五品啊!感情老赵比我官还大呢!失敬失敬了!”张石川笑着一拱手。他倒是真没想到一个侍卫居然都是五品。
“张大人,不敢当了,我只是拿着五品的俸禄,干的是看家护院的活计。您可是户部员外郎,正经的官老爷!”赵大勇知道这个张员外郎为人随和,这么长时间跟着他早混熟了,也笑道。
“哈哈,张大人,饭菜都要凉了,咱们边吃边聊吧。”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嘻嘻哈哈的回到屋里接着吃菜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