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雨持续下到晚上,陈明杰开车回到家时,已经七点多。吴美丽正在厨房吩咐佣人给他们父子俩炖补品,他转身上楼去换衣服。
今晚家里略显的清冷,他站在旋转楼梯口,下意识回过头看向客厅白色的欧式沙发。
以前夕然先回家都会抱着女儿坐在那里等他,今晚却不见她们母女身影。
以为她们俩在楼上没下来,陈明杰没有多想,迈步上楼。
二楼走廊亮着壁灯,他推开卧室的门入目漆黑,看不到半个人影,也听不到半点响声。看来,她们母女俩是不在家。
抬手打开吊顶水晶灯,走进卧室,陈明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一时说不上来哪里怪。
偏过头看向窗外,肆虐的暴风雨中景观树东倒西歪,陈明杰剑眉不经觉蹙起。这种天气夕然还带孩子出门,看来,以后得跟她说说。
走到衣橱前,拿了套白色居家服反手丢在床上,陈明杰抬手解开身上衬衫的扣子。不经意掠过窗边空空的梳妆台面,眼底闪过惊诧。
平时夕然最喜欢将那些化妆品瓶瓶罐罐摆上来,她说,那是他送给她的,其实只不过他刷卡了而已。今天怎么全部收起来了?
将脱下来的衬衫丢在床脚,陈明杰弯下腰,拿起床上的白色居家服时,指尖随然顿住。
纯灰色的床单和被套。
这是他喜欢的颜色,给人以沉睡的感觉,以前单身的时候。
不过,自从和夕然结婚后就换了,她喜欢粉色,这么多年他倒是习惯了。后来又有了女儿,从此整个卧室一片的粉色。
站直起身,环视了卧室一眼,男人终于发现哪里怪了。
不但是床单和被套换了颜色,就连早上还是粉色的窗帘,也已经换成他喜欢的冷色系,整个房间充满男性的刚毅。
这又是搞什么鬼?
女人的心思变化总是很快,陈明杰径自换好衣服下楼,并没有往深处想。
正在收拾客厅茶几的佣人看到陈明杰下来,随即停下手中的活,毕恭毕敬地朝他颌首,“少爷。”
“嗯。”
陈明杰抿唇点点头,抬脚坐进沙发里。女儿不在家,这家里冷清的突然有些不习惯。
夕然每次带孩子出门都会跟家里人打招呼,看着屋外风雨越来越大,男人好看的眉头紧蹙,“少奶奶和小姐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佣人手脚利落收拾好水果盘,转身要走开时被叫住,她站在边上,看向陈明杰时犹豫了一下,恭敬回道,“下午四点多。”
风雨这么大,而且这么晚了还不知道回家?陈明杰沉着脸色问道,“少奶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们走了,不会回来了。”
佣人还未开口回答,吴美丽轻蔑的声音传来,陈明杰俊逸的脸颊微抬,黑眸不自觉微微眯起,“不回来?”
“没你什么事了,先下去吧。”
走到沙发边,吴美丽对站在边上的佣人发话,佣人立即躬身弯腰说是,随即离开客厅。
“妈,怎么回事?”
陈明杰不难看出什么门道,吴美丽脸色发沉抿着唇,转身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伸手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黄色信封。
反手递给陈明杰,她勾唇冷笑道,“韩夕然这小贱人瞒着我们干了什么事,明杰,你自己看看吧!”
陈明杰黑眸沉了沉,目光落在吴美丽手中的信封上,转而伸手接过来。
硬质的手感,可以猜到里面装的东西。打开信封,陈明杰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高档咖啡厅的背景,陈红涛握着夕然的手醒目。
“哼!”
扫了一眼陈明杰手中的照片,吴美丽勾起红唇冷笑道,“难怪你爸那么力挺那小贱人,那敢情,夕然这小贱人是这般勾引你爸!”
“明杰,这不要脸的女人在给你带绿帽子,我要你马上跟她离婚!”
吴美丽在旁边喋喋不休,陈明杰脸色阴霾,烦躁地将手中的照片塞回信封,直接丢在茶几上,捏起车钥匙起身朝门口走去。
“哎,明杰,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看到儿子朝门口走去,吴美丽又急忙在他身后大声说道,“夕然那狐狸精,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再踏进我们陈家半步的!”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上的叶子在风雨中摇曳,雷越打越响,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
车速,越来越快。
明杰,这不要脸的女人在给你带绿帽子,我要你马上跟她离婚!
戴绿帽……
何止是戴绿帽,他还是陈红涛手中的一颗棋子,任人摆布。
黑色卡宴在雨帘中飞驰穿梭,溅起一道道水花向车子的两侧,路边的行人躲避不及,被溅湿了一身的积水,尖叫过后便破口大骂。
夜晚的倾城狂野不休,一楼舞池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重金属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
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子,昏暗灯光,迷离眼神中的彷徨,犹如那飘忽不定的魅影,无方寸。
吧台前的陈明杰猛灌了几杯烈酒下去,扫了一眼亮起屏幕的手机,夕然打了无数次的电话,狠狠砸向地板手机支离破碎。
“哟,年轻的帅哥哟,有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发这么大的脾气?”
穿着暴露的夜场女郎红唇勾着媚笑前来搭讪,紧身贴着他在吧椅上坐下,高耸的双峰有意无意地在陈明杰手臂不住轻蹭,“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多少钱一夜?”
“什么?”
转过身,陈明杰伸出两个手指擒住那女人锥尖的下颚,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出来卖,多少钱一夜?”
“讨厌!”
那女人娇媚地抬手拍了陈明杰的手,指尖顺着男人的手臂一路向上,停留在他结实的胸口不断的打圈圈,眼底漫出满意的笑容,“我这人不缺钱,做事情完全看眼缘,也只跟合眼的男人做。如果是你的话,随你看着给呗。”
这女人倒是不矫情,陈明杰拿出钱包,抽了张卡丢在吧台上,“结账!”
结完账,陈明杰伸手搂过身边的女人,踩着脚下破碎的手机零部件走出倾城门口,很快开车消失在雨中。
街灯昏暗,路边停着一辆银色奥迪,熄火已久。
街边有固定的椅子和台子供人休息,上面搭着钢化玻璃,又景观又能遮雨。夕然双眼红肿,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手机麻木地一遍遍拨打陈明杰的号码,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转成关机。
旁边的椅子上,小爱汐脸蛋红透,仅仅裹着从家里出来时包着的小被子,哭哑了嗓子,最后哭累了睡过去,在梦中还时不时抽噎着。
抬起头,望着迷茫的一片雨帘,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夕然眼眶再度发热,打转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没有了家,陈明杰也不要她们,她带着女儿却不知道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