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已有两月,江东那边诸葛亮舌战群儒如火如荼,赵云尽心护卫寸步不离。江夏这边的府院内,向夏天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花枝,时而叹上口气,时而瞥一眼不远处的卫义。比武招亲之后,卫义整个人变得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总是见他眉头紧皱,发呆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他,亦是这般。
卫义望着地上成群的蚂蚁,连小小蚂蚁都结伴游园,只觉扎心地紧;再抬头看天,青天之上三两成对的莺燕滑翔飞过,还不忘留下它们的欢歌鸣啼声,如此种种愈加地让他心烦意乱。
凡世间,不止是人,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中游的,好像都离不开一个伴儿,难道就不能潇洒孤身,仗剑天涯,男儿抱负,赴命家国吗?从前他一直这样想,想成为像将军那样的人。可是就连将军到后来也有了羁绊,在这乱世中找寻到他的森森与夏。谁又能真正做到他心中所想?他的心中何尝又没有一两些羁绊,一两桩心事。他始终解不开,所以他现在也很迷茫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向夏天静静地瞧着出神的他,也不出声换他。只摇一摇头,无声叹息。是他拒绝秋柔在先,又是他在此伤怀悲秋。好好的一个可爱傻憨大汉,如今倒变得老气横秋,思故伤感起。
当真是——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
“这还没到入秋时节呢”向夏天漫不经心地说一句,卫义却恍若置闻,依旧自顾发呆。
还未到入秋时节,就率先伤感起,入秋后可不得更苦?
“唉”向夏天无奈。
好在,欢悦一声打破了熬人的苦寂,黄月英小跑前来,冲他们招招手:“嘿,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消息?”
“你慢些跑,看你这架势,是什么好消息?”向夏天上前迎着。
“好消息,好消息就是”黄月英喘着气,断断续续。
向夏天拍拍她的背,笑着道:“你慢慢说来,都是成了亲的人,还和及笄待年的傻小姐似的。”
“就知道打趣我,再笑我,我可就不与你分享了。”黄月英俏皮地努努鼻子,朝她做个鬼脸。
“好了好了,不笑你便是。到底是什么好消息?是不是”向夏天顿了顿,思考了下,又接着道:“是不是有他们的消息了?”
“你早就知道啦?唉,没劲,害我急忙跑来一趟。”黄月英嘟囔着。
“想想都能猜到,快说说,他们是不是要回来了?”向夏天一脸兴奋。
“这你也能猜到?不错,我刚从主公那儿听到消息,他们近日就要回来了,左右应该不超过五日。”黄月英咧着嘴笑,开心地摊掌比划了个‘五’。
“真的啊?”向夏天激动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
“都这么久没见了,我最近有没有变丑变胖?”向夏天纠结地问道。
“丑倒是没有,胖嘛”说着,黄月英捏了捏向夏天的小脸:“好像是变胖了些。”
“啊?”向夏天嚎啕一声,拍开那只不安分揉搡着她脸蛋的手。眼神幽怨,忿忿道:“和你在一起玩儿,都把我给吃胖了。”
“‘女为悦己者容’我能理解,但你也不能平白冤枉人呀!”黄月英无辜地睁大双眼。
“你敢说我这长得肉里边没有你的份?”向夏天撅着嘴不满道。
“好吧,我承认。不过,就一点,一点点。”
向夏天白了眼她,也捏捏她的脸蛋:“戚,什么一点点,分明很多。为什么你都不胖呢?”
“嘻嘻,羡慕吧。”黄月英瞧她一脸的不甘心,好不得意。又想到了些什么,缓缓道:“对了,我刚刚说到‘女为悦己者容’,上次我们买的那些衣裳首饰可以派上用场啦。”
向夏天和她对视了眼,挑挑眉,问道:“你是说,我们打扮得漂亮些,去迎接他们回来?”
“正是此意。”黄月英点点头。
“想不到你也有姑娘家的这份心思嘛!不过军师他无求无欲,欣赏得来你吗?”向夏天坏笑道。
“我本来就是个姑娘,那些诗书经义里可没说读书习武与爱美冲突。而且孔明大人他也是个男人,只不过比这世上的男人都伟大许多。他不仅是男人,更是我”黄月英又开始一通说辞。
不待她说完,向夏天立马接上话,生怕她再唠叨个没完:“更是你夫君。”
“对,是我夫君。”
“我知道啦,我们别站这儿了,快进我屋里换上衣裳试试看。”说罢,向夏天就拉着黄月英进屋。
“今天就换?不等他们回来那日再换?”
“我们今天先穿上看好不好看”
二人在屋内捣腾了好一阵子,俗话说‘人靠衣装’,不过到她们这儿则变成‘衣装靠人’。她俩相貌一绝,那些衣裳本也不俗,怎么穿怎样好看。天底下的女孩在打扮这事上,心性大概都差不多。换上新衣裳好,两姐妹吹捧互夸了好一会儿,二人激动地又各自化了个娇艳的妆容,一改平日里的清新素面。一双明眸更加楚楚动人,美貌嘛在她们看来是淋漓尽致地凸现出,更胜之前几筹。就不知在那帮男人眼里看来是否也这样。
除此之外,向夏天还搞了些新鲜玩意儿。看着二人粗糙的双手,是长年累月习武执刃留下的茧,手心手背上还有些伤疤,看上去着实碍眼。于是,向夏天想到了现代的美甲技术,在古代不比现代,有些事还需亲力亲为。她就地取材,弄来碗刷、染料,还有些其他材料,勉强制成了一些甲油,给她自己涂完,再替黄月英涂上。
“这是什么东西?”黄月英好奇地发问道。
“呃这在我们家乡那边叫‘美甲油’,你手别乱动。”
“美甲油,美甲油,好奇怪的名字,我都没听过。”
“这是我特制的独门秘方,你可不能说出去。”
“以后这就是我俩的秘密了?”
“嗯,不错。”向夏天点点头。
“放心吧,我一定会严守嘴风,绝不泄密!不过这东西涂上去还怪好看的,以后我们还可以弄吗?”
“自然。以后只要你想,我就帮你弄。”
“夏夏,你真好。”黄月英嬉笑着。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正经唤她,向夏天的动作停下,有些怔住。
夏夏,夏夏。
那人也是这样喊她。
“你怎么了?被我感动到啦?”黄月英推搡了下她。
“没有”向夏天有些失神,继续手上的动作。过了会儿,又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喊我?别人都喊我‘夏天’,你怎么和他们不一样?”
“正是因为别人都喊你‘夏天’,所以我才想喊些别的,和别人不一样的。这样也显现出我对你的不一样嘛!”
“臭美”
“那个赵云,他都喊你什么?”
向夏天被这一问,脸蛋又不争气地红了。不过好在已有腮红,倒瞧不出些什么,轻声道:“他喊我得多了去。从前也喊‘夏天’,后来喊‘娘子’,偶尔喊‘小姑娘’,坏的时候说我是‘小猪’,哼”
“我看这个‘小猪’最适合你不过了。”
“嘿,你!”向夏天没好气地掐了她一把。
“唉,痛痛痛,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黄月英赶快求饶,向夏天这才松开。
只听得月英继续道:“那个赵云倒比孔明大人有情调多了。”
“嗯?怎么说?军师他一般怎么喊你的,也是娘子?”
“是啊,孔明大人都未曾唤过我的名。和孔明大人的亲事是爹爹所定,所以在成亲前我都没能和孔明大人见过面,更别提说上话,成亲之后孔明大人在内唤‘娘子’,在外就和天下男人一般唤我乃‘拙荆’,唉”黄月英叹声气。
“你也别唉声叹气了,军师他一向恪守法礼,礼数周到。原来是遗憾军师没唤过你的名,军师不唤,我唤也一样,月英还是月月?嗯?你想听哪个?”向夏天一脸痞笑。
“唉,你谁要你唤了!”黄月英有些害羞。
“你不想我唤,那我不唤了。”
“我随便你,你爱唤哪个,就唤哪个。”黄月英装作镇定,向夏天埋头偷笑着。
“话说回来,‘夏夏’是不是只我一人唤的?”
向夏天怔了怔,抿了抿嘴,答道:“也曾有一人这样唤过我。”
“是谁?”黄月英未察觉到向夏天脸色的变化,只好奇地询问着。
“是一个故人。”向夏天的兴致已不比刚才。
黄月英讪讪,不再多问,有些泱泱道:“既然这个也有人唤了,那我唤你什么好?天天?”
向夏天抽搐着嘴角,凶巴巴地剐了眼黄月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姑娘芳龄三岁,不好,换个。”
“都怪那赵云,他把称呼都唤完了,我唤什么去?”黄月英愤懑地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