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片:选用上好南殊江白米炒熟,磨成绵细如面的粉,将砂糖溶解一夜。取糖水,和白米粉掺和拌匀,上锅煎烤或蒸煮,直至熟透取出,用刀锋犀利的大方刀切成片片。每片薄如蝉翼,绵如宣纸,雪白如云,不断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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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八,宜出行,宜狩猎,收获丰!
这是太史局夜观星象,为今年冬猎定出的最好吉日。
京中但凡有爵位、有官职的达官贵人、世家子弟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在冬猎上大放异彩,一鸣惊人。
此举不仅能得到圣上的青睐,更是为了以后能青云直上,前程似锦,光耀门楣,为家族带来无上的荣耀。
令和虽然无官职也无爵位,但延平侯府如今只余他一个人在京城,也被准许了参加。
收到旨意的时候,令和正坐在书桌后面,手写一卷《策论》。
他微微低着头,俊朗的眉眼温和专注,透过袅袅熏香,温润如白玉。
“公子,冬猎的帖子。”
墨汁双手恭敬地将手中的帖子递上去,帖子用金漆封口,上面拓了一个小篆的“礼”字,那是礼部专用的徽记。
令和正在誊写的手一顿,眉眼微微抬起,瞟了一眼帖子,随即点头,淡淡地说了一个:
“嗯!”
墨汁了然,收回帖子,准备将他放置在专门的匣子里去。
“墨汁!”
墨汁的动作一滞,随即回到桌旁,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公子?”
令和不说话,耐心地把最后一个字收尾,写好。手中的毛笔随手放置到荷叶造型的笔洗里面,瞬间,墨汁晕开,一汪清水变得黑不见底。
“去告诉笙笙,三日后出发去狮子山,她也去!”
“啊?”
沈姑娘那个身子,不说去狩猎了,就那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别给冻出个好歹来?
墨汁不知道自家公子是什么打算,只是心里深深地为沈之瑜担忧。
“耳朵有问题了?要不把你和澄砚换换?”
令和拿起旁边的帕子,擦干净手上的墨汁,淡淡地瞥了墨汁一眼,碍眼!
“没有,没有,属下马上去告诉沈姑娘!”
墨汁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快速地把手中的帖子放到匣子里,一阵风似地飘走了。
大雪时节已过,京都虽然地处中原,可连着下了几天大雪,气温已然到了滴水成冰的境界,地上的积雪有的地方都有尺余厚,这个季节出门,简直是能要人命的!
沈之瑜已经反抗过了,可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令和硬拖着,一定要去参加冬猎。
欲哭无泪,无力回天,别无他法,唯有让芝麻和元宵找出最厚的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最外头披了一件白狐披风,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般,才磨磨蹭蹭地跟着令和出门。
“笙笙这么怕冷?”
马车上,令和见沈之瑜裹得紧紧地,只余一张比白玉还要白皙的小脸,从白狐狸毛的围领中露出来,小巧的俏鼻冻得红红的,一双凤眸少见的含着水汽,可怜兮兮,尤其楚楚惹人怜爱。
“我冬日极少出门!”
沈之瑜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了自己少出门,意思是“你要是不忍心,就先走让我回去吧”!
可不知怎的,此时的令和却没有了以往的怜香惜玉。
“那正好,兄长刚好可以带笙笙去见识见识。”
我?
真是谢谢了!
这一刻,沈之瑜觉得令和的心跟在雪地里冻过的石头一样,又硬又冰。
沈之瑜低头,不去看令和,心中腹诽,少见的想要动气。
令和见眼前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忽地多了起来,也猜到了几分,嘴角莞尔一笑:
“笙笙就当去玩玩就好,狮子山除了可以狩猎,还有好些个温泉池子。这时节,去泡泡热热的汤池子,比在府里待着可有意思的多!”
原来他打着这样的注意,沈之瑜有些不好意思,嘴角不自主地勾勾,扯出一抹几乎不可见的尬笑。
“多谢兄长费心!”
“傻丫头!”
令和嘴角的笑意漾得更深,白净修长的大手揉上了沈之瑜的头发,顺滑的触感一旦沾惹上,简直就舍不得丢开手。
顺势在上面多揉了两下,令和才念念不舍地收回手,见沈之瑜傻愣愣地看着自己,鬼使神拆地又捏了捏沈之瑜的脸颊。
“兄长!”
沈之瑜被吓得动都不敢动,时常低垂的凤眼难得地瞪得溜圆。
令和收回手,轻轻捻捻,手中滑嫩的触感好像有魔力一般,停留在上面再也去不掉。
好想再摸摸,再捏捏。
假装自然地把手刚在膝盖上,才说道:
“笙笙这表情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兄长忍不住逗逗你,你不介意吧?”
鬼才不介意?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吃豆腐,好吧?
沈之瑜虽然没有见识过风月之事,但从那些话本子上看到了登徒子行为,和令和现下无二区别。
“兄长,我们都长大了!”
沈之瑜收回表情,垂下眸子,稍稍往旁边挪了一点,低沉地开口。
“可在兄长眼里,笙笙永远是小女孩!”
令和一脸坦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沈之瑜想多了。
“呃……”
沈之瑜无语,低下头,不再说话。
马车里瞬间安静,有一种叫做“尴尬”的气氛在蔓延,慢慢地充斥到整个车厢,沈之瑜僵硬着脊背,如坐针毡。
“兄长,这是我做的白云片,你尝尝!”
沈之瑜的手碰到旁边的食盒,是昨日准备的,里面放着一些点心果子,就是备着在马车上吃的。
青花小碟里放着两块方方正正的糕点,白如雪,软如云。
“你做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如白玉一般,轻轻捻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放到嘴中,动作斯文优美,端的是谦谦君子如玉。
“软糯似无,果然如云片。”
令和又捻起一块,放在鼻翼间问问,夸了夸沈之瑜,才慢慢地又把糕点放到嘴里。
“兄长喜欢就好!”
沈之瑜也拿起一块,用帕子遮着,小口小口地吃着,斯斯文文,略微鼓动的双颊似一只可爱的小老鼠。
“笙笙觉得历寒这个人怎么样?”
令和不太爱吃甜食,吃了几片后,擦擦手,掸掸衣摆上的碎渣,随意地问道。
“啊?”
沈之瑜一口糕点还没咽下去,听令和这么一问,一脸呆愣,不明所以地抬眸望过去。
“历寒是青阳郡主和顺宁侯的嫡子,出生尊贵自不必说。我与他相交多年,他的品性端正,无不良嗜好。青阳郡主呢,家教严苛,规定了她的子嗣都不能纳妾。这么些年,历寒也洁身自好,身边没有腌臜事,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笙笙觉得这样的人怎么样?”
沈之瑜更是懵逼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这是什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