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日子很平静,哥哥因为想挣钱,去学了驾照,开始开卡车运货赚钱,我因为成绩优异,获得保送B市大学的机会。就在这个时候,我突发高烧,本来想着拖一拖,自己吃吃药喝喝水,好好睡一觉就会好,可没曾想,这一烧,烧了三天,哥哥带我去大医院救治,才知道因为耽误救治,我已经转为了严重的肺炎。在这一次的治疗中,我们花光了几乎所有的钱,那是哥哥攒着给我读大学的钱。于是哥哥铤而走险,和我说他认识一个大老板,最近在招人干活,一个活干下来,能给10万。为了我们未来的生活,他毅然决定去找那个大老板,去谋这一份差事。可就在这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再见过他。直到最后,警局通知我去认尸,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他所说的活,就是去当杀手杀人,而原本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吃饭睡觉的哥哥,竟然成为眼前这一具冰凉的尸体。”
陆正奇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哥哥因为经济的困顿,走了极端,选择了用卡车杀人的方法,结束了你父亲的性命,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即便哥哥完成了约定的事情,但雇主曾经承诺的10万却毫无踪影。这个混蛋,竟然用一个幌子,诓骗了我的傻哥哥,不仅让他背负了一条人命,而且让他搭上了一条命。呵呵,你说,这种人该死吗?”
莫隐汐紧紧捏住自己的手心,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无法忍受眼前这个恶魔用平淡的语气讲述着父亲当年的事情,更无法接受他一再地重复强调着父亲的死,这些不断地提醒,就像是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上盐粒,残忍而决绝。但是她必须冷静,必须克制住自己想要打断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冲动,她要继续听陆正奇的叙述,她想了解当年所有的真相。
叶天泽一挑眉,“那你怎么知道,这个雇主就是莫元明?”
陆正奇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凄惨,令人不寒而栗,“这种事情,只要有心想查,怎么会查不到?”他坐直了身子,继续道,“我问了和哥哥一起在C市里开车的同乡,他们都告诉我,是一个来自B市的有钱人,从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在他们的工地附近转悠,并且贴出了这个招聘启事。因为报酬太丰厚,所以他们都不太敢相信,生怕这个生意很危险,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他们也曾经劝过哥哥,不要接这个活儿,但是当时哥哥为了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冒险闯一闯,结果,他真的因此丢了一条命。因为一开始就知道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所以我直接通过技术手段调查了死者,车祸中死亡的那个男人叫莫元昭,也就是你的父亲,他当时是B市里有名的莫氏集团的董事长,所以我顺藤摸瓜地打听了莫氏集团的情况,就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一个情况:自从莫家老爷子去世后,莫家两兄弟就一直在争夺家产,而在家产争夺战中败下阵来的莫元明,自然是我怀疑的对象。后来,我在整理哥哥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印有‘莫’字的信封,里面有一张莫元昭的照片和写有莫元昭出行轨迹的信纸,这一切的一切,也都证实了我的猜想。于是,我因为没钱,也因为我想继续调查此案的真相,我决定放弃了上大学,一个人前往B市并顺利留在了那里,在B市,我想尽一切办法,观察着莫元明,并努力接近他,就在三年前,莫元明似乎又查到莫元昭当年在田家落村投资的工厂,愤恨令他杀红了眼,他竟然开始要对这个工厂下手。为了得到接近他并获得他的信任的机会,我主动接触了莫元明,应下了这个任务。”
陆正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回忆道,“莫元明要我去放火,他想用大火摧毁掉这间工厂,让与莫元昭有关的一切,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我不能再让如此的悲剧重演,于是,我决定放把小火,制造混乱,然后再乘乱做点什么,好回去找莫元明邀功。于是,那一天,在傍晚工厂的人吃饭的时候,我趁人工厂里没人,偷偷溜去仓库里放了一把火。我的本意是想制造混乱,这样我就可以趁机溜到办公大楼里偷些机密文件,借此从莫元明手中敲上一笔,哥哥当年给他卖命却没有拿到应得的钱,这笔钱,也算是补偿,是他欠我们弟兄二人的。可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场火灾中,竟然有几个不怕死的人冲进火场里去救火,最后,因为仓库里的易燃物发生爆炸,冲进去救火的几个人都丧了命,呵,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也不想的,放火时,我特意检查了那一层车间里是没有人的,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火灾发生时,有几个人就这样不要命的冲进了火场,最终导致自己丧命。事情的发展竟然变成了如今这样。本来想着,因为人命,这个工厂肯定更是干不下去了,莫元明也许会更满意,更把我当心腹,我也可以借机接近他。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莫元明这个老狐狸,竟然把十几年前的把戏又玩了一遍,我办完事后,莫元明就再也不见我,和我玩起了失踪。哈哈……我竟然和哥哥一样,为他白白背负了人命,却寻他不得,对他无可奈何。”
陆正奇握紧了拳头,手上的铁链因为他的使劲而哗哗作响,讲到莫元明,往往会令他咬牙切齿,浑身颤抖,这一次也不可避免。他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继续刚刚的陈述,“后来,我调查了在那场火灾里死掉的人,竟然发现其中有一个,是我当年在B市上夜校时的同学,田木楠,我们俩虽然关系没有那么亲近,但也是彼此欣赏、互相尊重的,我们两个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也都因为不信命仍然在和命运拼命做着挣扎。我开始后悔自己的疏忽,后悔自己成了帮凶,我开始萌生了要去赎罪的念头。于是,我又再次辗转又回到了那个工厂,想给他们一些补偿,尽自己的所能,哪怕当牛做马,也在所不惜。可是,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田家落村的村民并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把这场火灾归结于防火的疏忽,归结成了一场意外,这场火灾后,村里的大部分村民都搬离了这里。当我再次折返到达那里的时候,只看见了老大他们四个,其他村民都搬走了。于是,我借着田木南的名头,接近了他们,并成了他们中的老五,和他们相依为命地生活了。他们都很单纯,除了狠劲,其他的都没有,所以,我成了他们幕后的军师。”
陆正奇似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开口就倒个没完。他的话已经偏离了一开始他想要说得主题,但是此刻的他自己浑然不自知,还在劲儿地说着,叶天泽几次想插嘴进入打断他,都无法实现。
倒是莫隐汐,一直在认真地听着,她想从他的叙述中,多找一点自己父亲的印记和当年案件的细节。
陆正奇的话题似乎绕回了现在,他一直盯着莫隐汐,自顾自地诉说着,“前几天,我发现了莫元明的两个女儿,也摸清楚了她们俩的生活现状和生活的轨迹,于是,我发现了报复莫元明的绝佳的机会。嘿嘿……莫元明疼女儿是众所周知的,只要绑架了他的两个宝贝女儿,就一定能让那个老狐狸吐出钱来,而且,这样一来,田家落村里当年受难的家庭,就会得到应有的补偿。几番接触下来,莫家的这两个女人竟然把我们当成了黑社会,想要让我们帮她办一件事,这件事就是那个,绑架你。于是,我们就将计就计,将你绑架了。妹妹,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莫元昭的女儿,这世界真是小啊。”
莫隐汐依旧很安静,她的精神开始感到与自己的**慢慢抽离,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她还没有完全从父亲当年的车祸真相里脱离出来,原来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人,竟然是父亲血缘至亲地弟弟。
叶天泽已然采用旁观者的身份去参与这场谈话,他也按耐住自己有些急躁的心,耐心地坐在莫隐汐的旁边。
陆正奇再次冷静下来,他停止叙述,也开始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莫隐汐。长时间的叙述让他口干舌燥,他开始重复着吞咽的动作,然后就这样直勾勾盯着莫隐汐看。
叶天泽感受到异样,他突然站起身,挡在莫隐汐的面前,对陆正奇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要离开这里的。”
陆正奇慢慢抬起头来,仰着脸看向高高在上的叶天泽,开始笑起来,这笑很诡异也很凄惨,连叶天泽也不免打了一个寒颤。
只见他笑着笑着,突然就不笑了,然后,他又是突然地暴起,再次将整张脸探到了莫隐汐的面前,“妹妹,别忘了我们共同的仇人。”
叶天泽还没有来得及将陆正奇推到,审讯室的大门就突然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两个警察来,冲着陆正奇中,“你的心愿外面已然达成了,现在可以和我们好好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