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只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的,可偏偏你们都不能理解……
魑出生在地地道道的贵族家庭,尽管是一般贵族,但在十二名守护者中也算是出生比较高贵了。
可对于所谓的贵族身份,魑自认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了不起的幸福感。
比起贵族们那些故作高雅的骑马、赏花、品茶、吟诗作对的活动,他更愿意和那些工人们呆在一起。
他喜欢看木匠精心雕琢着每一块木头,或是花纹繁复美丽,或是彼此间镶嵌紧凑,哪怕是一块小小的木头利用得宜,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他也喜欢看工匠选址打地基,看着一片荒凉的地方,竖起一片琼楼玉宇,他就忍不住欢欣喜悦。
魑总觉得这样才是艺术……
可如此“亲民”的他,在其他人看起来就好像是蠢货一般让人无法理解。
于是,父母把他判定成傻子,兄弟姐妹把他看成是家族的耻辱,所有人都疏远了他。
那个时候,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是从小与他有婚約的女孩。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不管别人怎么嫌弃他,她都不会离开他,甚至还会和那些说他坏话的人,大吵特吵一番,一直吵到其他人头疼离开为止。
又傻又很可爱……
魑很喜欢那个女孩,尽管她长得很普通,尽管她不会琴棋书画也不会绣花跳舞,但他就是喜欢她。
每一次,当他学会做一个新的小玩意,他都会第一时间像献宝一样送给她,然后在她佩服的惊呼和甜甜的欢笑声中,找到属于他的存在感。
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她和他一定会好好在一起,等两个人长大了,就他娶她嫁,然后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然而时间改变了她,她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了他,甚至对他的到来或躲避或冷嘲热讽一般,反正就是一大堆的不满意。
魑也问过她为什么两个人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反而歇斯底里的回问着他“为什么你不能变得成熟一点”?
“我们俩都不是孩子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压力有多大?你明明是家族里的嫡子,却整天自甘堕落的和那些工匠混在一起,玩那些没用的玩具。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连家族的继承权都没有了!那我干嘛要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受苦吗?”
“怎么会呢?你知道的啊?我做的那些东西很受欢迎的,卖了很多银子呢!只要你想要,我可以把那些银子都给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对于魑来说,她已经是他人生里唯一的曙光了,他不想放开她,他不想失去最后一个会认同他,会陪他一起笑一起哭一起闹,会无条件维护他的人。
他不怕自己卑微的像一个乞丐,他只怕自己这样的卑微,依然什么都换不来。
“只有钱是不够的,我想要和我的姐妹们一样,有一个体面高贵的夫君,可以依偎着走在街上,迎接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而不是一个整天蓬头垢面顶着一头木屑,只会傻笑的疯子。你明白吗?”
现实总是残酷的,面对已经近乎发狂的女子,魑知道,她确确实实抛弃了他,像他生命里的其他每一个人一样。
她甚至连“疯子”这个词都能脱口而出了呢!
他们果然无一例外的都在否认属于他的归宿。
“我明白了,只是……我还是要谢谢你曾经陪伴过我,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多谢你了。”
郑重地跪在地上,对着她洁白的裙角轻轻一吻,魑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曾经以为没有了你我就没有了全世界,可直到真正失去,我才发现,谁没有了谁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果然,他不是小孩子了,他也习惯了,原来失去,也可以变得如此顺理成章,也可以适应的那么快。
“要是你愿意放弃那些,愿意从此以后中规中矩的活着,我们俩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或许是被魑的那一跪感动,又或许是想起了两个人曾经的种种,女子在魑转身的那一个瞬间,还是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胳膊。
什么叫中规中矩,像其他人一样左右逢迎,明明心里不舒服,面上却还是要微微一笑?明明就很讨厌,却还要去奉承?明明就不想活的那么辛苦,却还是想为了满足那份虚荣感,自欺欺人下去?
魑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好累好累。
就连她牵着他衣角的手,也像是魔爪一样让他惶恐。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希望你可以遇到更好的那个人。”
从今以后,我可能不会再遇上像你一样曾经那般照顾我,支持我的人,但也正因如此,从今以后,不管是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觉得痛苦了。
这之后,魑依然醉心于研究机械,而两个人分手后,不过月余的时间,那个女子就嫁给了曾经在大庭广众下嘲讽过魑的人。
在听其他人故意提起时,魑心中微微触动,只觉得命运真是讽刺,除此之外,却是没有多余的感觉。
说到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可一切并没有结束,反而是刚刚开始。
魅做的机械弓弩被微服私访的陛下看中,陛下亲自接见了他,还亲自封了魑为他身边的侍卫,授以更高级别的贵族身份。
一时间,这样的消息传遍了这个不大的市镇,那些曾经对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人,都接二连三的上门拜访。
甚至每天都有几十个媒婆跑到他的府邸为他牵线搭桥。
看着画像中的那些女子,一个个美丽多情,这样的女子,是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因为他长相童颜,身高不高,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女子们看不起,可到了现在,她们反而是一个两个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
说到底,人也就是那么回事情吧?
魑轻笑一声,随手将那些画像全部拂到地上,转而又拨弄起桌子上的盔甲兵模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被陛下看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那个女人,那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女人,居然跑到了他面前。
她依然穿着一身白裙,只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早就没有了当日的美丽动人。
一看到他,她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他怀里,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向他倒着这些天来的苦水:“过去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们两个人从头开始好不好?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她说:“我并不是真心诚意的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是迫于家族的安排。我并不爱他!而且那个人在知道你飞黄腾达以后,脾气越发暴躁易怒,他经常打我,冲我撒气,还骂我n人。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我怕我会被他打死,我和他说想和他分开,让他休了我,他不同意,他说就算是死,他也要带我一起。我好害怕,你带我走好不好?”
尽管对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感情,但到底是曾经求而不得的初恋,也是曾经无论如何都想要守护的人,魑也不愿意看她如此受苦。
于是,对着她那张哭的很难看,妆容完全花了的脸,魑依然很诚心地道:“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但只要你同意,我会让那个人休了你,然后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以后都可以享尽荣华富贵。那样,应该会比现在好吧?”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可他低估了她的偏执她的猜疑还有她的扭曲。
她像是疯了一样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你是不是有新的喜欢的人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嫌弃我不干净?觉得我配不上你了!你别忘了,当年是谁不顾一切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不能不管我,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着我,把我放在你身边,放在你心里。”
“明明……是你先放开我的啊……”
缓缓推开女子,魑神情悲伤,语气却越发的波澜不惊:“话以至此,你若是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只是,我们俩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