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佳人从乞丐身边一笑而过,谈吐有说有笑,雅兴十足,似周围的一切都恍若泡沫,与他二人无关。
在那二人从乞丐身边走过时,白云清能清晰地看到,他得身躯本能的一颤,眉宇间透着一股失而复得的兴奋,同时又带着亮光。一股油然而生的气质从他身上生出,那一刻,如果不是他衣着褴褛不堪,谁能说他是乞丐?
他带着亮光的眼一直落在走过的两人身上,直到二人走到椿树下,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凌噎。
“椿,等我官拜天下,许你四海为家……”
男子轻抚怀中佳人的秀发,带着幸福的笑意,信誓旦旦地说道。
佳人嫣然一笑,轻轻摇头,眼眸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她将脑袋微微靠在男子胸膛,闭上眼,似夜莺婉转道“言,不管你做何决定,我都支持了,此去皇城山长水阔,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不会太久的,相信我,我定会考取功名,让你轰轰烈烈的嫁入我贾家!”
男子气宇轩昂地说,眉飞色舞,目光触及远方,一脸向往与憧憬。
“你不能离开!你不能离开!”
忽地,一道聒噪的呵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是那乞丐,他满脸失魂落魄,带着惊恐对他们大叫,疯癫地往他们跑去。
然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切变得虚幻,乞丐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那二人像无事一样,各自说着些许别离之语。
乞丐好似也明白过来,眼前所见所闻不过都是虚幻的,他颓唐的跌倒在椿树旁,靠在树下,椿树的叶子一片片落下,飘在他得身上,将他掩埋。
然而这又是如此真实,他摸着背后的椿树,看着眼前的才子佳人,嘶声裂肺地大叫,叫着叫着,他竟哭了起来。
眼前的画面一转,二人似乎没有听到身后唉声痛哭的乞丐,依依惜别后,男子背负箧曳,一身白衣,告别佳人,前往皇城。
终于,乞丐再也坐不住,从地上窜了起来,冲向那个女子,只是那女子惨淡一笑,在微风下化为荧光。
乞丐望着散去的女子,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呢喃细语。
突地,周围的景色又发生了改变,身处其景的白云清能感受到光阴荏苒,眼前也终于出现了新的画面。
椿树下,那个身着绿衣的姑娘,日复一日得眺望远方,春去秋来,她等了三个春秋,终于,那一天到了。
女子奄奄一息地倚靠在椿树边,嘴角含着笑意,眼中带着光芒,她看着地上的乞丐,说道“言,是你回来了吗?”
乞丐闻声巨震,惊骇回头,瞠目结舌地看着树下的女子,他惊喜地狂奔过去,紧紧搂住她,带着哭腔道“是我,椿,我回来了!我来娶你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不是说要等我……”
“傻瓜,我没说不等你啊,我只是太累了,好想睡一觉,我一直都在这儿等着你呀……”
女子气息更加微弱,她艰难地伸出自己的纤手,触摸在乞丐蓬头垢面的脸上,满眼的爱意。
“我这个样子,你还认得出我……我没有完成誓言……我……”乞丐焦急万分,语无伦次,他只是一个劲儿得哭。
“哪里,你早已功成名就……你看……”
女子轻轻挥手,白云清只见他二人身前的空气开始扭曲,显现出一副奇特的画面,画面里的人正是远去的书生。
书生几经波折,一路上跋山涉水,终于到了皇城。那年大考,他夺得头魁,面见天朝天子,天子器重他,愈将公主许配给他,让他留在皇城做驸马。朝堂上的他,面不改色,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天子,天子问他为何,他说出来先贤的名句“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天子既知他有妻室,也不好拉下脸面强逼,给了他一官半职,留在皇城,他本写信给椿湫城中的佳人,然而佳人音信全无,不曾有书信回音。他担心之余,又加他为人刚正不阿,得罪权贵无数,被罢官后,自己带着所剩无几的家产回到椿湫城。
他辗转颠沛,回到椿湫城,往日的椿树已不复,往日的佳人已不在,只留得秋风下萧瑟的落叶,他找遍了椿湫城,终于在一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人儿。
只是佳人难再得,再一次相遇,她陌生而疑惑的眼中,让他害怕。
他遇到了椿湫城醉香楼的昭君,他经不住打击,日夜买醉,出入醉香楼,只为见佳人一面。
画面在一转,回到了白云清第一次看到他得时候。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吧!”
……
“那人好像一条狗哦!”
……
“你是如何……得知的!椿!”
乞丐紧搂着怀中之人,疑惑之余并没有害怕,他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更加微弱了,随时都可能消香玉陨。
“我从来都不曾离去,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只是你来过了,又走了……”
佳人伸出素手抚摸他得脸,再无力支撑,笑着闭上了眼。
“椿!”
乞丐撕心裂肺地哭叫着,回答他得只有开始凋谢的椿树,椿树的叶子开始变得枯黄,原本的生机也渐渐死气沉沉。
躺在乞丐怀中的人儿,也变得虚幻,他得手中再也没有能触及的感觉。
周围的画面在一转,又是那只身一人的佳人,还是那春色撩人的椿树,只是这一次,佳人凄凉地笑了,她化作一道荧光,消失在椿树下,取而代之的,是湫。
“椿!椿!”乞丐爬起身,疯跑到她消散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寂静,谁也没有来过,谁也不会来。
画面又是一转,一个书生从远处走来,他焦急的叫着椿的名字,从城北到城南,从城东到城西,他找遍了椿湫城所有的地方,终于,在醉香楼前看到了昭君。
忽地,画面停止了,原本枯黄的湫闪烁着绿光,周围的一切再一次如梦如幻,等画面定格,玄冥教,妖宗,三剑仙,三位师兄,还有汤媛,所有人都出现在了椿树那儿。
“小师弟!”“白道友!”“云弟!”
众人相呼一声,走到白云清身边问长问短,一旁失魂落魄的乞丐也被众人遗忘。
“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白云清疑惑地问道,心中虽有了些猜测,也不知真伪。
“得了些机缘,也算可以,这太虚幻境变化莫测,通天福地数不胜数,我三人也是无意中走到了一起,却不想刚准备探寻一处秘境,就见眼前一阵恍惚,睁眼时就看到了你!”悟尘一脸惋惜之色,愤愤不平地说道。
“尘道友说得也有道理,我兄弟三人也算凑合,刚准备行动,也是一样的情形,就来到了此处。”白落同样有些惋惜,当然只是相对于无所谓的李谪和一脸笑意的柳易仙而言。
“媛姐,你呢?”
白云清颇为好奇地问道,要知道众人中只有汤棘父女是凡人,当然此刻他忘了远处的乞丐,能力毕竟有限,机缘全靠运气了。
“关你什么事!我父亲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汤媛轻声笑骂一句,俏脸微红,张望四周,发现自己父亲并未在场。
白云清心里疙一揪,不知怎么回答,随即看着远处的玄冥教与妖宗道“汤叔应该是有什么机缘,没有出现在这儿,你就放心吧,不过你还是先小心对面的几人!”
汤媛神色一紧,看了看对面的众人,思付下,也不在疑惑父亲的事情。
“玄冥教也在,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不知这太虚幻境是何缘故?”
悟望浑白的两眼不动,眉宇间却透着疑惑。
“这太虚幻境又不是你家的,你们来得,我们怎来不得?”
宇文极嗤鼻一笑,不屑地道,然而心中却在思付打量,已用眼神示意自家的星宿与玄冥教拉开了距离。
“机缘二字妙不可言,仙魔共沾,各凭本事,倘若诸位不服,大可动手。”
白无常不瘟不火地说道,阴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然而他得眼却落在了白云清众人身后的椿树上。
随即低声对黑无常道“那椿树有异常,光芒四射,闪烁不定,莫不是椿湫泪出世?”
纪墨白与伊世琦相隔不远,听得真切,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心中却是各怀鬼胎。
五个鬼王暗自打量周围势力,玄冥教目前最弱,但也不是软柿子,只是不知这椿湫泪自己等人能不能沾着雨露。
“宇文少主,莫要坏了和气才是?”
黑无常淡淡一笑,看着离自己数丈远的妖宗之人,出声提醒道。
“和气?和气值几个钱?这不是你玄冥教,你黑白无常管不到我,我妖宗做事也不需要理会你!你若是不服,姑且试试?”
宇文极不屑一顾,对他置之不理,出言不逊下,让黑无常哑然失笑,黑无常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不知是何色彩。
白云清等人却是暗自高兴,魔教闹腾的越厉害,对他们就越有利,能得到椿湫泪的机会也更大。
“宇文极,别忘了,对面的人本事高着呢?可不止我玄冥教!”
纪墨白轻碎一口,语气略带嘲讽地说道。
“别激我,脑子没你笨,你看得到的,我也看得到,再说,这椿湫泪八字没一撇,慌什么?”
宇文极微微摇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他,同时又带着一股轻蔑。
“你!”纪墨白勃然大怒,拔剑起身,一时间妖宗与玄冥教争锋相对,气氛陡然升温。
“宇文少主说得对,不如大家坐下来喝喝茶?你们说呢?”
白无常有意无意地看了两眼白云清众人,宇文极也明白他得意思,不在言语,纪墨白忿忿不平的收剑,冷哼一声。
“他们倒是聪明,谁也不愿做这出头鸟!”
白云清看着场上的僵局,自然明白对面所想。
“恐怕等椿湫泪出来,他们就不会这样淡定咯……”
白落若有所思地说道,指了指众人身后的椿树。
“那人是谁?”
悟望眉头一皱,浑白的眼睛对着前方,剑指指着贾言。
“唉……他,是个可怜人……”
白云清微微一叹,将贾言与椿的故事告诉众人,众人听罢无不拍案惊奇。却也替他惋惜,同时也好奇他作为一个凡人,竟能处变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