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清闻言心头激起千层骇浪,万层惊涛,心惊之余,在不以轻视目光看这疯和尚,仔细打量才发现,来人,他看不透!
他不由思付,这疯和尚是大巧若拙,遮阳避阴,恐已到返璞归真之境!
一时之间,只是呆呆看他,并不过多言语,也再无之前那般讽笑。
他不由开始咀嚼疯和尚口吐两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仔细琢磨之下,只觉心中恍惚,浑头不至,失神间像是入了魔怔一般。
“哎呀,哎呀,你这小施主,怎不听完就胡思乱想……”
疯和尚又摇头又点头,用手抿嘴一笑,扑哧一声,将手中的蓑扇拍在白云清脑袋上。
白云清回神大惊,大口喘气,额头间已渗出冷汗,他望了眼疯和尚,心知此乃高人,方才自己欲领悟他言语中的意味,竟一时失神,被乱道心,幸好被疯和尚即使拉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呦呦呦,小施主,这后面可还有两句呢!嘿嘿”
疯和尚见他心静神明,斜眼扑哧笑着,蓑扇在手中不停摇摆。
白云清不答,神色发窘,他心知自己已被这疯和尚看了笑话,只得发闷气,撇头沉默。
“哎呀呀,你怎这样呢?贫僧可是好意呦,要知道贫僧修心不修行,世人若学我,犹如入魔道!哈哈哈哈”
“啧啧啧~”
酒葫芦倒入口中两股酒,砸吧轻拭嘴角,笑意不减,眼神一直盯着白云清,这在白云清看来却是讽意满满。
“呵呵,你说得有理,我也不和你狡辩,这桌上菜食都予你,别来烦我,你哪儿来走哪儿去!”
连翻被这疯和尚捉弄,绕是自己脾气温如水,也纵然沸腾滚烫,更别说自己火气早已直冒。
“小施主,小施主~”疯和尚起身陪笑,扭腰走至白云清身旁,将手轻抚在他的肩头,用手指着他额头,摇头哀叹“你可别不信,贫僧看人可准哩,常言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既请我吃这烧鸡,就是缘起,我救你一命,就是因结……”
“你这是说些甚么空话,我还恐性命?我还需你救?”
白云清早已不耐烦,窜然起身,拿起疯和尚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用力拍掉,面露厌恶,连连摇头,眼中不以为然,出口不逊。
“罢了罢了,缘分二字可玄之又玄,哈哈哈哈,这烧鸡就当日后因果轮回之物……”
疯和尚轻叹摇头,深知自己再多言语也无法动容白云清,索性也不再谈论,抓起桌上的烧鸡,将蓑扇插在腰间,左手持鸡,右手撕肉,嘴里不断发出啧啧之声,直称好吃。
白云清气急败坏,本打算离开,不想这疯和尚自己已先一步离开,懊恼轻哼一声,坐在原先的位置,朝堂内招呼一声,
“小二,重新上一桌!”
“来嘞!客官!”
“呦呦呦,脾气不小,还需多加磨炼才是呢!”
就在白云清招呼小二重新上菜时,疯和尚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诡秘笑道,随后弓腰驼背,摇晃着身子,向客栈外走去。
“呸!真是晦气!”白云清对着疯和尚愈加远去的背影,轻碎细声嘀咕。
“哈哈,不是晦气,却是运气……”
疯和尚蓑扇一扬,朝天仰笑,晃身出去时,嘴里却哼着些让人迷迷糊糊的歌。
“”迷迷惑惑颠颠倒倒,几度一轮回。
昨天是你今天是我,明天又是谁?”
“他怎么听到了?还真是怪!”白云清嘀咕道,心中疑惑,自己说得小声,那疯和尚已至客栈门口,与自己隔二三丈,竟能听到?
“东西南北中,销城烟雨楼!”
“明天又是谁呢?哎呦,是你呢!小施主!”
白云清闻声望去,那里有疯和尚的影子,客栈门口空无一人,他忙起身出门张望,亦寻不见踪迹。
“真是怪了!这人本事怎这般大!”
感叹两句,又坐到角落,不一会儿,之前招呼他那小厮已端来些不在花里胡哨的菜食,一一摆放在桌上。
白云清吃了两口,思付道,这疯和尚来头恐不小,何不向这小厮打听打听?
“小二,你可知方才堂内那疯和尚是何来头?”
白云清说着,就将刚才与疯和尚一事说与小厮听,将那疯和尚模样描摹地细致入微。
小厮怪异地扫了他一眼,疑惑道“客官说笑了,我天然居虽不是什么名胜古楼,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我一直在大堂内,不曾见过你说得甚么疯和尚,赖道人……”
“怎么没有?方才这就这儿,我桌上的烧鸡也予他去了!”白云清不服气地道。
“哎呀”!小厮捶胸顿足,心道,莫不是这公子哥故意找麻烦?当下挫声高呼道“不信?你且问问堂内其他客官!诸位,这小兄弟说刚才堂内来了个疯和尚,还把他的烧凤凰抢了去?你们说,是不是他眼花了哩?”
“哈哈哈哈!”
堂内众食客哄堂一笑,各谈不一。
“这小子八成吃了两杯酒昏了头!”
“就是,看他那骨瘦如柴的样子,莫不是个……”
“是个什么?”
“银枪蜡头?”
“哈哈哈!”
白云清囧然,沉默不语,骚首沉思,心道,莫非真是自己幻觉?
小厮再不屑置辩,冷哼扭头离开,他冷笑嗤鼻,心道,找麻烦?在我阮小二手里不会存在!
百口难辩下,唯有默然一笑,无奈抖耸肩头,桌上菜食已觉索然无味,食欲全无。
忽地,街头吵杂嚷嚷,行人神色匆匆,众食客抬头一看,不知几时,原本高挂的红日已被漫天乌云遮蔽。
“唉,真是够了,哥几个这才刚喝两壶,贼老天也忒会折腾人,看这样子八成是暴雨将至!”
“散了吧,散了,诸位改日在聚”
食客偕嚷着离开,原本人满为患的堂内只剩零星几个还在喝酒吃菜,二楼上也逐渐走下多人,其中一人刚至楼梯口,就见天然居前柜掌柜带着眉飞眼笑之色,恭敬地等候着。
那人已过半百而知天命,两鬓斑白,脸上皱纹条络曲旋,身材较掌柜还高一个头,身着素衣儒服,双目炯炯有神,目光所至,似有沙场血海,深渊凝视。他仰首阔步,远望时,竟似少年般气宇轩昂。
他身后跟着个身着甲胄,背负大刀的蒙面兵士,火红的甲胄下仅有虎目露出,他静静跟在老者身后,对周围一切都那么漠然置之。
掌柜笑口相迎,刚一靠近老者半分,只见红甲兵士冷哼上前,虎目一瞪,吓得掌柜伏地颤抖,不敢直视。
“老城主,小店招待不周,还望恕罪!”
老者微微摇头,红甲兵士心领神会,退居身后,目光却仍在掌柜身上,不曾有一丝移动。
掌柜诚惶诚恐,唯恐失言,悄悄抬头一眼,不见老者言语,一时间胆战心惊,冷汗如雨。
“薛掌柜,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我也算常客,用不着每次都这般接送相迎,让人觉得我这老城主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一样!”
老者似笑非笑地迈步离开,也不看他一眼,红甲兵士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朝柜台扔出,那银子在空中盘旋飞转,划出一道弧度,竟无声地落在柜台上,不起一丝弹动!
白云清略微吃惊,暗道一声好本事,这兵士的武功怕是江湖佼佼者,仅凭这一手,就已胜过不知多少江湖侠客。
但于白云清而言却是雕虫小技,只是他方才见红甲兵士施展那一手,却陷入沉思。
虽然只是一瞬,可那兵士施展手段时,他得掌风里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不似魔,不似仙,不似妖……
这让白云清觉得很奇怪,可却又道不出奇怪之处存于何处。
待老者与红甲兵士离开,掌柜方才擦汗起身,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舒气驻足,对着一旁擦桌子的小厮招手,悄声道“去看看他们走了没有”
小厮闻言点头,转身在门外探了探头,轻轻点头,掌柜顿觉松气长吁,拿着银子苦笑走到柜台,拿出一个罐子,将银子放在其中,只见这一锭银子刚放,就在罐子内拔头露角,他哀叹一声,又连唤几声小厮,将罐子递在他手上,道“送到城主府去,交给周管家,告诉他这是这月老城主吃食的银子”
“掌柜的放心,您不说我也知道,只是咱都送了这么多年了,你这……”小厮挠头不解,疑惑地问。
掌柜瞪了他一眼,无奈地道“我也不想,可城主府的生意,哪家敢做,也不看看这销金城哪家敢收……”
“唉~”
“快去快回,这雨怕来得大,今儿早点关门!”
“好嘞~”
白云清看在眼里,不由恼怒,从那掌柜口中已知一二,这城主府平日里怕是在销金城横行霸道,与椿湫城民风相比,确实差了不是一丁半点。
不过自己也只有笑笑,这事儿并不归自己管,一边想,一边将桌上菜食夹入口中咀嚼。
“掌柜的,可还有客房?”
饭饱酒足后,客栈外也下起瓢泼大雨,倾盆而泄,阵阵雨声哗啦作响,白雾漂泊,风吹如鼓。
本想打算赶路,可惜天公不允,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在客栈安身。
“有的,小兄弟,我天然居别的不说,吃住可是美名远扬,要知道,咱开店的就一名声最重……”掌柜大书特书地渲染着自己的店,夸张地好似天上神仙住的地儿一样。
白云清自不会信,也不过废话,扔过一锭银子,寻了处安静地房间入住,本想好好休息一番,怎奈这夜里又有事端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