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确实有几分本事,可也就那样了......”夹杂着一丝虚弱又有些沙哑的阴冷声从疯和尚冲击处传来,只这声音才从暗处传来一会儿,便带着风远去飘忽消散。
疯和尚一脸沉重地盯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阴霾覆盖,白云清少有看见疯和尚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
“那究竟是人是鬼?抑或是妖是魔?”白云清不由疑惑,他对于此物硬无一点苗头,全满头雾水。
“那东西目的既不是银甲尸,而是他身上掉落的那块银片,恐怕这里面还有些你我无从可知的隐秘在其中。”
疯和尚郑重其事地道,说实在话,他游历天下已久,从未见过这等来历古怪的东西,他至今也不曾摸清底细。
看着陷入沉思的疯和尚,白云清忽的调侃戏笑地道“莫非那银片还藏着惊天宝藏不成?”
疯和尚一时间竟不言语,二人中就于此沉默着,直至他摇头叹息,将一种无知又带些轻蔑的眼光落在白云清身上。
白云清一时不明所以,样子颇为发窘,不好意思的搔首挠头,面色涨得微红,语无伦次地道“你这疯和尚什么意思?你.....那是什么眼神?”
疯和尚并不理会他,径自走过烟雨楼废墟残骸中,停在了之前那不知名来历事物流出白色液体的地方。
轻轻蹲下身子,他拾起一块沾满液体的残屑,拿在眼前细细地来回观察打量,眉宇一直不曾舒展,越是看得细致,心中越发惊奇。
“这是什么?之前见你那招‘万佛朝宗’明明击中却不见那东西现行,倒是落一滩这东西......呵呵”白云清冷不丁地嘲讽两句,疯和尚并不搭理他,只一个劲儿盯着手中的残屑,将脸皱成一团,未有丝毫眉目。
“说来也怪,小施主,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一地的白估摸着是那东西的血”
疯和尚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当他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时,不由对自己的猜测也产生怀疑。
“血?”白云清惊愕地望着他,眼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同时心中也在思考疯和尚之语,他虽不曾见过妖魔两道,也深知凡邪者血不过墨黑,诸如水镜村的吴二狗亦是此类。
只是他出门在外这么久,头一次听闻竟有白色的血液!哪怕是师父所授的《山海志》也不曾记载过白色血液的邪祟!
“那东西恐来历不凡,贫僧需将他伏法,哪怕追至天涯海角,也终有穷尽之时!”
白云清见他眼中闪过坚定的光,心知他已立下誓言。虽然眼前这疯和尚总口是心非,谎话连篇,但他身上浑然天成的正气却让人窒言。
“那银片你且收好,也许有一天这背后的秘密还是由你解开……”
疯和尚喃喃自语,随后扬起蓑扇,挥一挥衣袖,将烟雨楼所有白色液体泯灭,起身向外走去。
“虽然不得不承认你不像和尚,却胜似高僧,小子还是谢你,承我一拜!”
白云清眼见疯和尚有离开之意,虽拉不下脸面,但也深知道理是何,当即鞠躬作揖,对着疯和尚深深一拜。
疯和尚不曾回头,只是用眼角余光瞟一眼,随后哼鼻一笑,扭身弄腰,摇摇晃晃地走在街头,时而解下酒葫芦豪饮两口,时而又小酌轻抿。
两脚露外,啪嗒啪嗒的草鞋与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却都被疯和尚疯癫的歌声碾压下去。
“迷迷糊糊颠颠倒倒,世人皆迷眼……
昏昏沉沉来来回回,几度一轮秋……
嘿嘿,缘分缘分,你我可曾说清二分?“
白云清轻轻低首点头,看着远去的疯和尚不由心生敬佩,大巧若拙大抵如他,修心不修行世人不如他自悟!
“敢问高僧法号?小子日后也好去往古刹拜访!”
“你我有缘,是我缘济因果相遇,无他,时候到了自会相见……”
在望眼时,人已不见,留得几声余音缭绕,剩得白云清一人独立烟雨楼下。
白云清三步并作两步,化流星般去往城中一处,推开熟悉的大门,里面是白衣素篙,白条飘荡。
“刘大娘……”
白云清哽咽地冲屋内叫了两声,然而只当这回声消缺,也不见有人答话。
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却见空空如也,人影不在,微微叹息一声,白云清也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小哥,你在这儿作甚?”
忽地,屋外一声突兀略微苍老的疑问声打断了白云清的思索,闻声望去,只见一白发苍苍,面无润色的破老汉提着盏青灯进屋。
大白天还提灯?古怪!
“老人家你是?”
白云清暗自警惕,细细打量来人一番,不曾发现有何异常,只当平常老人,随即松神吐气。
“我是此间游走的打更人,这刘家寡妇将自己儿子安葬后,便离乡远去,不知道行走何方,再者已将屋子赠与我,留得我在这替他儿子安魂两日……”
老人浑浊的眼里不知是真是假,白云清也不疑有他,只当凶手伏法无法告知刘大娘,随即对老人道
“如若你有朝一日碰着刘大娘,且告诉她,他儿子可以安息了……”
老人恍然一笑,面露慈祥和蔼,点首称是。
白云清眼见来地目的落空,也不便多留,又再次回到烟雨楼前,此时的烟雨楼早已人山人海,周遭鼎沸的吵杂声如海水击石,嗡嗡作响。
其中大多都是走来看笑岔的民众,也有将此包裹重重的兵士。人群中有一人脸色不与众人相同,正是销金城城主唐骆。
他似也注意到了白云清,点头哈腰地将他带到一处,随即俯首问道“不知仙长可知烟雨楼事……”
白云清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所知的所有事情都全盘托出,而后冷冷地道了一句“自己好自为之!”
迎上白云清冰冷而泛着杀机的目光,唐骆顿觉额头的汗珠满上发梢,一股冷意从骨髓最深处传遍全身,忙唯唯诺诺的做出谦卑模样。
白云清拂袖而去,不在回顾一眼,只是当他离开销金城时,心头不免系着那一夜苍老的刘大娘,还是被去五脏的五人……
“终归还是道行不够,误了尔等卿卿性命……”
心中虽有千般感慨,然更多是万般无奈,也许在多年以后,这一座城池,这一方天地,只留着一个伤心的母亲的影子还残存于心。
入销金城已有多日,距离征讨玄冥教的日子更近了,白云清不得不日夜兼程,化双脚为马蹄且不曾停歇一日,连夜不断赶路。
这日,距离西极雪山行程不过数十里,一处路边茶肆中。
白云清行路几日,干粮耗尽,腹中倍感饥饿难耐,体力颇有些不支,随即停留在这路边茶肆。
茶肆不过茅屋蓬盖,屋子后插着一杆随风飘荡发出呼呼的面旗,旗帜上挂着一条简单勾勒的金色长龙,虽仅寥寥数笔,却似虎虎生威,平添两分气势。
白云清寻得茶肆外一桌下坐,一旁招呼人的小厮兼有店家便笑呵呵的拿着标配的白布迎上来擦桌抹布凳。
“客官,哪里来,又到哪儿去?这日高人渴的,不如就且漫坐,思两盏茶,吃二两肉食再走不迟?”
店家热情十足,落在白云清眼里,那模样似乎就好像和他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一下便无人熟络起来。
“可有烧鸡否?”
白云清也不知怎的,自那日后,对这烧鸡有一种别有风趣的喜爱,无关美酒,无关清茶,或许是受那疯和尚的影响,似乎在他看来这烧鸡的味道还算不错。
“烧鸡恐怕没有,过路往来食客皆是大不相同,小店只酱牛肉,花生米,还有些荤素搭配的吃食,而这烧鸡却不曾囊括其中……”
店家面觑诺诺而答,也不加隐瞒,过路的客人见多了,这胆子自然也非同一般。
白云清无奈摆手,随即对他道“那便依你,随意上些,在一盏清茶配淡饭亦可”
“店家,两碗米酒,半斤酱牛肉,一碟花生米,不过此前先温两盏茶,两碟茴香豆……”
未进茶肆,便听一人狂傲笑声从外传来,那笑声似带空灵,却又有些高傲自大,颇为些放荡形骸之色。
白云清闻声望去,打量着来人,但见来人黑衣华服,眉宇间英气不凡,浓眉小眼,鼻梁上翘,发梢微垂在肩,背上背着个小包袱,腰间撇着把精致小刀。
本以为模样清秀,只是待他周身全出,方才颠覆白云清两眼。
小巧精致的脸庞下,是健壮强硕的身体,骨骼分明的肌肉,粗壮似象腿般的下身,水桶不及的腰围,底下一双银边花底水纹靴,手持一把刻画白狐风雨扇,带着风雅的笑容渐渐走近。
“客官您请坐喝茶,吃食还需稍等片刻嘞!”
店家招呼一声,随即带着满面的笑容走进茶肆里端,里端有一空厨,有一妇人正在忙前忙后,烟火撩绕。
茶肆外的男子左右张望片刻,似乎在找寻空闲位置,忽地瞥见白云清这桌,随即面露善意,向他走来。
“小哥,周围人群已满,可行个方便?”
白云清不答,斜眼眯着瞟一眼,而后等着店家将两盏清茶与两碗米酒放入桌上,白云清冲着对桌伸手递上,道“有何不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请”
男子爽朗一笑,端起清茶,无拘无束地如饮酒般笑谈。
店家颇为奇怪的看了二人一眼,心道真是奇怪,自己明明将茶和米酒都打放在桌上,怎这二人还这般客气模样?
他又哪里知道,在男子出声借座时,白云清与男子已在暗中较量了一番!
(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比我先来的几个朋友断了,切了,写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