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辚辚,出城门往东,上了官道,放眼望去,一片坦途;马行如电,疾如风火,不大多会,已到了一处丘林,杨正勒鞭止步,笑道:“女施主,到了。”
秋笛闻言睁眼,掀起车帘,露出半面秀容,讶然道:“这么快?”
杨正笑道:“一分钱,一分货。六枚银币,就是这般快法。”
秋笛一笑“你这家伙,倒也有趣。”下地查探,隐隐丛林中露出屋檐一角,缕缕炊烟升腾,点了点头,自语道:“有山有庙,没错,就是这地方,差不了。”
向杨正勾了勾手指,笑道:“大叔,肚子饿不饿?”
杨正不动声色,淡淡道“你不说还好,这么一提,倒真是勾起馋虫。”鼻翼微嗅,一阵肉香入腹,笑道:“烤山鸡的味道,你有没有闻见?”
秋笛笑道:“早闻见了,跟我走吧,请你吃肉。”
杨正摇了摇头:“不成。今天才开张第一笔买卖,柴油钱都没赚够。我得走了,回城揽生计,不然,晚上没米下锅。”
他啰里啰嗦,秋笛有些不耐,皱眉道:“你一天挣多少银子?”
杨正道:“那可难说,若是点背,空手而归也是有;运气好的话,赚他个一枚两枚金币,也不是不可能。”
秋笛冷冷一笑“不就两枚金币么?瞧你这点出息。你别与我废话,尽管留下,姑娘今天包你场,两枚金币是吧,与你现结。”探手入怀,取了两枚金币,轻轻一弹指,金币飞跳,不偏不倚,落入少年腰包。
这一手功夫耍得漂亮,杨正眼前一亮,笑道:“女施主,你练过的?”
秋笛淡淡一笑“那是自然。不然……我敢坐你马车?我可是清楚记得,某人不久前信誓旦旦威胁,他要载客途中,半路使坏呢。”
杨正大笑“我有说过么?怎么不记得了?”
秋笛道:“你记得也好,忘记也罢,这根本不重要。眼下最要紧事,先陪我吃完午餐,这点小小要求,不过分吧。”
杨正笑道:“我收了你钱,今天整个人都是你的。女东家有何吩咐,尽管招呼。”
秋笛浅浅一笑,略略抬脚,落地不起尘烟,几个起落,窜入了山林,倩影在前,依稀传来话语“大叔,给你第一个任务:追上我。”
杨正肚中暗笑“这妮子,说话模棱两可,分明有歧义嘛。你要我追你,可是……少爷已经有女朋友了耶。”摇了摇头,御风步施展,不动声色间发力,只一眨眼,距秋笛不过数丈。
他来得好快,秋笛猝不及防,问道:“大叔,你也练过?”
杨正笑道:“练过什么?腿脚么,那是后天逼迫的,干咱们车夫这行,早交完活,早接下一笔买卖,成天赶场,腿脚自然利索。”
秋笛嗯了一声“你这话,听起来倒也有理。”口中吐辞,脚下不停,眼前视野开阔,一座庙宇横亘。庙前一块木匾,金光闪闪,以行楷挥洒,刻了三个斗大字体“药神庙!”
字迹硬挺,一笔一划,栩栩如生。
秋笛当先领路,踏入庙中,大堂上一尊铜像,居中而立,置于木桌。桌前零零散散,放了数盘水果,果皮剥落,皮下果肉,早已横扫一光,也不知被谁吞咽。
铜像西首靠墙,腾出一片空地,此刻已架起篝火,火苗扑窜,正烤着数只野兔山鸡,肉质金黄,油脂溅落,看样子已差不多熟透。
杨正瞧着火苗升腾,暗吞了口口水,肚里却是懊恼,一个人自我埋怨“失败,当真失败!这里明明在烤野兔山鸡,为什么我只闻到山鸡味,却没闻到野兔香?擦,看来六识中鼻识,远没修炼到家,欠缺火候不是一丁半点。”
目光转处,落在一名男子身上,饶有兴致观赏。
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穿一袭金色披风,左右尚有三五名手下,个个皆是容貌俊逸,气质不俗。
他一手拿了根香蕉,蕉皮褪下,已咬去大半;一手握着贯穿野兔的木棍,漫不经心于火尖来回翻滚,肉香散发,弥漫整屋。
这家伙气度从容,杨正只瞧了一眼,暗暗留心“高手,绝对高手!这般气场,这般打扮,还有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斗气,若没猜错,八成便是秋笛口中那位牧千重了。擦,这厮胆大妄为,连药神庙中贡品都敢偷吃,性格霸道,无视礼法,我喜欢。咦,慢来,此处既是药神庙,庙中那帮老和尚小和尚呢?”
运起斗气,神识散步,顿时瞧见:十来名沙弥光头,尽数绑了手脚,捆作一团,堆草垛一般关于地下室中。
杨正肚中好笑“我说嘛,庙里怎么没有和尚,静悄悄的诡异瘆人?原来都给牧千重这家伙一股脑端了,正受刑罚。也是……姓牧要在庙中吃肉开荤,大和尚小和尚们哪能答应?双方一言不合,自然软的不行来硬的。嘿,秋笛这妮子,也不知怎么跟眼前这帮浑人扯上关系?一边是俏生生的小娘子,一边是一言不合立马操家伙的猛汉,倒真是奇异组合。”
又想“秋笛约了牧千重这帮浑人对付自己,却不知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想想都挺期待呢。”收敛气息,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