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里也有黑?”刘婉宁抚摸的动作惊讶的一顿,撑大总是习惯性下垂睫毛的杏眼,惊奇得将黑帝兰斯看着……
黑帝兰斯在她的惊呼中恢复了理智,眼中柔化的目光骤然锐利骇人,他那绝对不是肥肉而是婴儿肥的小脸更加的僵硬了。
从记事起学到的守则就告诉他,不可以对爱绿星的女士说谎。为保障位面间的安全要严守引导者是监督者的秘密,面前的女士不是爱绿星的,所以说谎也没问题吧?
“黑……”黑帝兰斯说起假名的时候挺直后背,直视向刘婉宁的眼睛,准备以超乎于常人的面瘫能力释放冷冻气氛的能力,镇定的震慑住对方的猜疑,压制住自己的心虚。
可惜刘婉宁仍下榻着腰身,一双黑亮的杏眼已经不复之前惊讶的模样,半垂着纤长的睫毛慈祥的望着在她眼中看来极为可爱的小孩,左手还放在黑帝兰斯的头顶上。
所以在黑帝兰斯的角度只能看到刘婉宁方形领口露出的一片肌肤,顿时黑帝兰斯冷峻的外壳裂开了缝隙,有着沸腾的热气冒出,连编造一个名字的应变能力都没有了。
黑帝兰斯动着粉嫩的小嘴重复的说:“黑……黑……”
刘婉宁是想不到虚拟数据形成的引导者是真人的,她继续抚摸着黑帝兰斯柔软的金发,确认的问:“你是叫黑黑?”,说着被逗乐般的抿唇一笑,使劲揉了揉黑帝兰斯的头发,“真是个有趣的名字。”
黑帝兰斯因头顶的抚摸沉醉了片刻,大大的蓝色眼眸眯成了一条缝隙,他没有回答刘婉宁,他望着刘婉宁尚且未收回弧度的微厚唇瓣,蓝眸深沉,脱口问出这几日来令他体会到烦躁的问题,“你的笑,让人感受不到畅怀的喜悦。”
虚拟空间模拟了刘婉宁记忆中最后进入位面时的天,黑压压的云低低的飘浮在梨花林的上空,给人一种窒息的压抑。
刘婉宁面上剩余的那点笑意彻底的消失了,那双方才还清澈剔透的黑瞳就如同窗外的天,蒙上了一层阴郁的云。
她就着弯腰的动作蹲到了黑帝兰斯的面前,压低的睫毛缓慢的颤了几下,眼珠躲闪的看向身旁柜台。由一条条木板钉制而成的柜台只刷了一层清油,木板与木板间还有一条条宽窄不同的缝隙。
黑帝兰斯开始回忆光脑中教授的方式开始装天真可爱,努力将眼睛瞪大到萌软女士心肝的状态,想要露出水润润的模样,可惜他不懂得泪水,只会释放出一股股的震慑人心的寒光,“到底是为什么呢?姐姐是为了什么事情烦心吗?告诉我吧。”
装嫩这件事情对于宅男帝王而言还是有点挑战性的,所以光脑播出的音频文件的幼稚任性的声音,被他变成了平静无波的僵硬,有点像是咒怨中的那个死孩子,带给人丝丝阴寒,双腿都软了。
落日后还未到电灯的时间,店铺柜台上的油灯并未发挥作用,店铺内昏暗暗的。
幸而刘婉宁早就习惯黑帝兰斯的寒气了,这点变调的阴森压根就不算事儿。她抚摸黑帝兰斯头顶的手拂过黑帝兰斯的耳朵,手心贴着黑帝兰斯肉嘟嘟的左脸颊,缓缓的摩擦着,用极像王絮絮的口气叹息说:“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黑帝兰斯嘴唇抿直,心里阴森森的想:波文竟敢提出如此没用的建议,光脑中教的竟然不管用,为了爱绿星着想,必须扣波文的工资,封了那个误导群众的网站。
蹲着的刘婉宁比黑帝兰斯挨了半头。
黑帝兰斯幽深的看着刘婉宁那双仿佛承载着无限苦恼的眼睛,抛开了光脑上教的各种不靠谱的方法,小胖手小心翼翼的控制力道,覆上刘婉宁摸着自己脸的手背,直接依照本心的说:“我不小,我懂。”,顿了下,下巴微抬直视刘婉宁的双眼,以一种冷傲天下的语气道:“你的烦愁我解决。”
眼前肉嘟嘟小男孩非常的认真诚恳,原本觉得可笑的刘婉宁对上他幽蓝深邃的眼,顿时好笑不起来了,这是一双包含着无数岁月洗礼的包含智慧与包容的眼睛,慢慢转蓝深邃如夕阳下美好的大海……
刘婉宁原本想敷衍过去的想法顿时消散了,她近乎痴迷的看着黑帝兰斯的眼睛,她已经被那些不可对外人讲述的事情困扰的太久了,而眼前的小孩不仅外形上令她放下了戒心,还是一个虚拟的非人的智能。
黑帝兰斯懊恼的皱了下眉,快速闭上了眼睛,方才征服的负面情绪驱使他下意识的运用了精神力,他触犯了爱绿星的法律,他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就在和黑帝兰斯准备解开刘婉宁的精神控制,将引导者任务全部完成便离开时,刘婉宁一把抱起了黑帝兰斯,下巴支撑在黑帝兰斯的肩膀上,“令我不快的事情说来简单又复杂……”
重云如盖,窗外的天暗沉沉的,那些没有光线照射的飘散梨花暗沉了很多,就像是听到主人的讲述而一同郁闷了起来,掉落的白花瓣没能在嫩绿的草地上留下片刻痕迹。
黑帝兰斯僵硬着身子呆在刘婉宁的胸前,脖颈处的湿润吸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贴在他身前的两团绵软已经不能让他注意了,他只是压抑着怒火感受着颈窝处滴落的灼热的泪珠,脑海中不禁回放着第一次见到的刘婉宁,她就坐在那里静静的流泪……
其实黑帝兰斯不是很明白刘婉宁的话,对爱绿星而言,丈夫应该呵护妻子忠于妻子。什么小妾?男尊女卑?完全不懂。他皱起了眉头,沉思道:男尊女卑,难道是叔父曾提出的,优秀的男性有优先选择女士,留下优秀后代的政策?
“就像是我娘所说,这都是命。我生为女子,有个将刘家看得比一切都重的母亲,嫁给了暴躁风流的相公……”刘婉宁迷茫的视线顺着敞开的窗子,放在了那片被阴沉暮笼罩的梨花林,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千回百转的无奈,以及不愤不甘。
一直沉默着听刘婉宁在催眠状态下讲述一切的黑帝兰斯突然极其郑重的出声:“女子是最珍贵最伟大的存在,你应该为生为女子而自豪。”
刘婉宁涣散放远的黝黑眼仁收缩为了一点,不可置信的追问:“自豪?”
黑帝兰斯轻颔首,用稚嫩的声音,一板一眼的说出爱绿星人自古以来的认知,“女士生下来比男士体弱,却仍然在自然的选择下生存成长,克服重重来自自然的考验。她们弱小,却将义无反顾的为自己的家庭、幼崽奉献一切,毫无私心,甚至献出生命。”
刘婉宁被黑帝帝一系列和黑帝兰斯公子如出一辙的严肃而诡异的说教弄得有些无法言说的感觉,扯着嘴角摇头道:“黑黑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原本就是……”
说着,刘婉宁自己也意识到了,心底那些觉得天生为女子的不公平感散去了,用袖子抹去脸上泪水羞愧的支吾道:“这些的确是女子的奉献,可惜这些在我的位面是最最不值一提被人认为做不好才是不应该的事情。人们更喜欢说,女子一不能保家卫国,二不能抱负与社稷,是最最无用之人。”
“爱绿星有很多伟大的女士企业家、指挥官、教育家、科学家等等。除了直接对敌的区域,她们远比男士优秀的多。”
黑帝兰斯停顿了下,总结着,“其实,女士不必做什么,她们只要在爱她们的人的保护下健康的成长存活,就已经是弥足珍贵的奇迹。你们的位面很古怪。”
一直接受爱绿星教育和传承的他想不通的皱眉歪头,“抹煞了女士展现自己潜力的机会,却说女士无用,真是自相矛盾。”
刘婉宁听黑帝兰斯稚嫩的声音说着这些她从未听过的理论,看着小小的孩童歪头皱眉,一副小大人的可爱模样,明明应该感到好笑,但黑帝兰斯幼稚的话语居然句句入了她的心,觉得事情本应该是黑黑说的这样,不是身为女子命不好,而是自己生活的位面有问题。
她绽放出一抹令黑帝兰斯满意的笑容,用手指点了点黑帝兰斯翘起的鼻子,还多看了几眼他脸颊上的小雀斑,“你说的倒是句句在理,只可惜这道理在我的位面只怕只有我一个认同。”
刘婉宁被精神力控制而勾出的伤怀心虚也慢慢平复,黑帝兰斯无意间释放的精神力并不大,但已经成功冲刷了刘婉宁对命运无奈的负面精神,刘婉宁已经自动脱离了情绪不受自己控制而外露的状态,进而生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傲感。
刘婉宁又变作了矜持婉约的古典女子形象,只是面颊有着忽然找到精神支柱有了些身为弱女子但也自信的粉红色,那模样终于让人觉得她不是个憋屈的怨妇,而是个重新燃起希望的花样年纪的少女。她急忙放开黑帝兰斯,掏出袖子中绣着兰花的白手帕,抹去了黑帝兰斯脖颈子上自己流下的水迹。
她宁退开被自己环抱在怀中软软小小的黑帝兰斯的时候,一缕头发被黑帝兰斯的领子刮下、垂落,扫过黑帝兰斯垂在身旁的手背肤上,痒痒滑滑还凉凉的。而她遮挡额头的发髻更是在搂抱黑帝兰斯哭诉的时候蹭歪了,露出了在白净额头对比下异常恶心的一块黑硬疤痕。
然而黑帝兰斯却像是得了马赛克眼症,面对如此惨不忍睹的面容猛地露出惊艳的眼神,他面瘫着脸动作僵硬且强势抹去刘婉宁脸颊的泪水,“所以你逃了,呆在庙里?”
刘婉宁在他这种直接的态度下,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一语中的。”
不等刘婉宁开口为自己的诸多顾虑解释一二,黑帝兰斯便微微扬起了下巴,略带不屑和期待被夸奖的不疾不徐的沉声说:“婚姻是女士自己的事情,想和离就和离。你的畏缩拖延不会改变事物的必然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