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像是个图书馆。
过道两侧列着巨大的棕木书架,架上列书整整齐齐。黄昏的暮光照进窗里,看书的男女生们坐在被漏进来的暮光眷顾到的地方。
他在这里走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是走着。
他有意识想停下来,却发现他已经坐在了一个椅子上。只是恍惚了一瞬,周围就都变了。他又身处一个自习室里,手里握着笔,仿佛一个要在这里努力复习许久的学生。
他在屋顶看到日出,又在山间穿过溪流,他路过形形色色的人群,看往来车辆穿过自己驶去,却又在别的地方干着不同的事情。他无法做出表情,无法说话,好像,也无法思想。
他只能无力的控制自己躯干活动,跟着知觉和本能,去往下一个突然出现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他走在一处荒漠,四处风沙,漫无边际,像个不小心迷失方向的旅人。他扭头望了一眼,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东西。
他开始紧张的思索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干什么?为什么我在这里?他慌张又惊恐,茫然向四周张望,像个刚刚降临世界却突然有了成熟的思想框架的孩子,紧张,又彷徨。但是,他又突然愣住。他想到了一些东西,他想到了自己是谁,他想到了这个鬼地方究竟是什么。
他无意识的低了下头。
“啊啊啊啊啊!”
他吓了一跳,本能的叫了出来。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高塔顶端,塔底铺满碎石,周围四处荒凉。
他坐下努力的向身后塔身靠着,以防自己不小心的失足,但身后却突然一空,他失重向后坠下!
疾驰的风从他脸侧贴过,他的身子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才渐渐摆正,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巨大的恐惧从他心底爬到了嗓眼,他顾不得自己身子动弹了,也顾不得去喊叫什么了。因为他看到了一片黑暗,一片像要吞噬他的黑暗。
而自己正在跌向那片黑暗。
“呼!呼!呼。”
伴着急促的呼吸声,他从床上挺了起来。
是梦,他知道是梦。他找手机过来,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7点十分。
“呵,非要这样吗?”
他无奈的笑了笑这样说道,然后把自己定的7点十五分的闹铃关掉从一个上铺下床洗漱。
对他来说,这是个无比熟悉的早晨,也是个无比熟悉的晚上。只是这种熟悉只能等他醒时才能想起。这样的梦,他不止一次做过,在梦里,他会像是暂时忘掉自己所有的思索,想法和意识。只带着知觉和眼睛走在一些又一些的地方。当然,他会那么一霎回过神来,意识到这里是梦,意识到自己是谁,意识回一切的一切。不过,那时就是他要醒的时候。
每次做了这样的梦,他总会在自己手机设置的闹铃的五分钟前醒来,他试过改过几次自己的闹铃,从七点二十到七点半,七点半到七点二十五,七点二十五又到七点十五,然后又调回去,再调过来,就是没有办法摆脱这五分钟的纠缠,后来绝望干脆不管了。
不过他也不是每天都被这梦缠着,也会有安稳觉睡。只是,他发现自己丢了其他所有的梦,只要做梦,他就又会回到那个诡异的感觉里,迷离又梦幻,诡谲又恐怖。而且时不时每个月都会有,不像是有规律,但从不肯放过他。
他也偷偷去看过心理医生,说自己总做奇怪的梦,可是偏又没法全然把实情说出,因为那梦里的景象,就像是真的自己睁着眼睛看到的一样,真实的可怕。而偏偏那时自己又会暂缺意识,什么也不想但又像是很清醒,因为那一幕幕就连现在回想,依旧非常清晰。
他全都记得,自己走在各个看起来没有关联的场景,在艳阳下俯身托起干茎折断的花朵,在小溪旁静坐观看农家调皮玩耍的孩童,在直插穹顶的高楼塔尖俯看整个城市的忙碌。
一切的一切他做的都是那么的自然,自然的把脑子放空一切,自然的在各处穿梭。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那么医生也自然没有办法给他什么诊断,只能送他一句:“好好休息,你可能只是太累了”。而他也没办法跟医生解释什么,自己刚刚考上一所大学,没了高考的压力,又来到了新的学校,迎接自己轻松愉快的大一生活,快活到自己觉得高考那点压抑能换来现在的日子,一切都不算什么,爽的简直要爆炸。
但是,他不能这么告诉医生。因为如果这样,自己就像个没事找事的神经病一样,说不定会被人家忍不住轰出来,再打一顿。
他从厕所刷牙洗脸回到,看了看时间,七点二十五,然后拍打着这里其他五张连桌上铺床上还在梦乡的其他人。
“起床了,今天第一节有课,收拾收拾上课了。”他说道。
“嗯啊啊啊啊啊~,今天第一节啥课?”被他拍醒的第一个人顿了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道,并起来穿上他挂在墙上衣服。
“今天第一节是高数,第二节也有课,大学物理。哎哎哎!祁伟!李治!上课啦,起床赶紧。”他回应道,并叫着床上还没有坐起穿衣的两个人。
“哎李照,子期又出去跑步了?”床上起来的另一个人说道。
“应该是吧,他不是差不多每天都晨跑的嘛,应该快回来了”他回道,“快点起床吧,你们忘了高数老师很严的,迟到的人全都记过。”
“忘个屁!上次他就给我直接记了一过!”又一个人在床上还没起来,却不忘吐槽道。
这时门口传来了声响,一个人走了进来,穿着一身运动卫衣和运动卫裤。
“你们都起来了啊,我本来想回来叫你们起床的,今天上午有课。”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挂起拿起洗面奶来,一边往厕所走去一边与众人说道。
“今天李照起的挺早,就把我们都叫起来了。”被李照叫醒的第一个人已经下了床,边刷着牙边对刚刚回来的人说道。
“那咱们收拾收拾一起走吧。”
“嗯嗯,没事还有时间,等等他们。”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