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榼在海滩上玩耍、追逐……榼的腿完全好了,清脆的笑声在茫茫海面飘撒……
“楣楣……”突然传来的叫声打断了我俩。
扭过头,金樽站在海边望着我。
我一愣,张开眼。
入眼的是粉色的吊顶,枝形繁复的粉色水晶灯,目光下移,却是金樽的一张脸。
而这里,明明就是我的闺房。
“哥……?”我豁地坐起身来。
金樽似乎舒了口气,“还知道叫我哥?”
“哥……”
他在我床头坐下来,轻轻地扶我躺好,“若还认我这个哥,怎么会就这样悄悄溜走?”
“哥……我不是……”
“不管因为什么,不要有下一次了,好不好?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金樽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咬着唇点点头。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来。
海滩……榼……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
我又猛地坐起身来。
金樽的大手扶住我的肩膀。
“放心,榼好好的,还在睡……幸亏有位好心的司机大叔提供你们的下落,不然,我们就要报警了……”
我松了口气,慢慢躺回去。
“再睡会儿吧,醒了去书房看看爸爸,他很担心你”
“嗯”
金樽帮我掖了掖被角,轻轻地走出去。
干爹的书房,我很少去。
他的书房在他和路平兰主卧室内侧,非常隐闭。
轻轻打开卧室门,我想是不会碰到路平兰的,她肯定在陪榼。
穿过宽敞、奢华的卧室,侧壁上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门。
它里面就是干爹的书房了。
相对于豪华的卧室,干爹的书房又是别一番天地。
首先入眼的是一大方梅花折枝屏风,古风古韵扑面而至,转过屏风,眼睛就为之一亮。
书房的三面墙上,皆是防绢质的墙纸,墙纸上又皆是一树树的淡梅,有大有小,若远若近,让人疑心是否误入了一片似真如幻的梅林。
书房的正面墙上挂着一轴字画,画面上却又是一片梅林,梅花掩映中只是一名女子窈窕的背影,女子在抚琴,宽大的袍袖间露出琴之一角。
梅花与美人,而美人也只是素净的背影,自是余韵深远,引人暇思。
画侧,还用工笔提着一首诗。字迹娟秀,如蝶飞凤舞。
书房侧面置着一张紫檀木材的大书桌,桌角蹲着一只“燕喜同和”青花五彩梅瓶,疏疏落落地插着几枝绢质防真的白梅,那梅花似开还闭,骨朵抱春,鼻翼间不觉似飘过一阵清香……
书桌上还零零落落地放置着几管古色古香的笔筒,插着大大小小的狼毫,两方墨迹斑斑的易水砚,一方纸镇,大幅的宣纸……
干爹就坐在书桌后的梨花木大椅上,垂着头,手中正握着一管毛笔,落笔处,红艳艳的梅花就要脱纸而出……
谁能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蓝天集团”董事长金翔天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干爹……”我站在书桌前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叫道。
金翔天抬起头,一愣,才笑道,“你来了?身子无大碍罢?”
“我很好,干爹”
“帮我磨墨吧”
“嗯”我拿起墨来,见墨条上刻着“紫玉光”三字,墨身上还有着细美的浮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墨呢。
“应该是这样”干爹握住我的手,轻轻按顺时针推动。
“知道了”感觉他的手很大,也很暖,心中不禁涌过一阵暖流。
墨磨的差不多了,干爹指了指书桌前的一排小凳,叫我坐下。
坐下来,不觉扭头又去看那轴画。
娟秀的字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好悲凉的字句,念及此,只觉口中有咀嚼不尽的余韵,一股凄凉之感在腹中盘环。
“楣儿,干爹对你可好?”
“楣儿……?”
“啊”我一惊,却发现干爹已停了笔,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好,干爹对我有一百个好”我连忙点头。
“那金家可好?”
“好,比哪儿都好”我又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金翔天靠在座位上,闭上眼。双眉轻锁,英俊的脸显出些苍老来。
我不觉心一酸。
什么时候,他就老了?
我坐在椅子上等了一阵,半晌却再无动静。
轻轻转到书桌背后,金翔天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睡着了。
我拿起椅背上搭着的袍子盖在他身上,见他没动,又看了他一会儿,方轻轻转身退了出去。
快走到我的卧房门前时,见一个人影立在走廊里,背着光,只看见高大的轮廓。
走近了,却是金榔。
我扭过脸,转身想进房。
胳膊立刻一紧,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金家就这么没规矩吗?”
“二哥”我扭头没好气地叫了一声。
叫声“二哥”算什么,如果要规矩,那么就照规矩来好了。
“可以放开了?”我盯着他。
“哼”金榔从鼻子里哼了声,“想得容易”说着,他一把拽住我。
“你干什么……”话音未了,我已经被拖进了他的卧房。
“砰”门关上,他一把将我按在门上,两手插在我的肩膀上方。
“爸爸跟你说了什么?”他两只眼睛黑亮的吓人。
“没说什么”我垂下眼说。
“没说什么?……哈,鬼才信!”
“你不就是鬼么,一只淹死鬼……”我慢慢说着,抬眼看他。
他的脸一下子揪起来,两只眼睛大大地瞪着我。
“你自己说的……”我无辜地澄清。
“你……”他咬牙,却没折。
这的确是他的原话。
“爸爸有没有说,让你们成亲?”他又闲闲地说道,眼睛却死死盯住我。
我身上像被刺了一下。
“谁,谁们?”
“你们,你和榼”金榔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