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被咬伤到现在,她根本连饭都没敢吃,整整九个小时,也就在挂上点滴以后喝了两杯水垫了一下,此刻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柳青青趴着都是有些安分不了了。
紧紧蹙着眉,她在被子里微微蜷了一下身子,脸色陡然变化间,一声悠扬的长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打了一个卷。
她、竟然控制不住放屁了!
怎么可以当着邵正泽、徐尧,还有徐伊人的面发出这样丢脸的声音!柳青青两只手紧紧抓着枕头,彻底的羞愤欲死。
一众人也是有些意外,正想默默地将这个插曲忽视掉,原本埋头在邵正泽的颈窝里,小家伙却是突然抬起头来,循着刚才的声音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睁大着眼睛拖着软软的长音“咦”了一声。
粉嘟嘟的一张脸呆萌可爱,翘首顾盼,软软的腮帮子面团一样的鼓起来,月辉和徐尧看着她忍不住喷笑一声,柳青青更是羞愤怨恨不已。
咦个屁啊!
刚是在心里低咒了一声,她却是突然反应过来人家真的是“咦”了个屁,一时间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枕头,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有这么丢脸过,竟是被八个多月的小鬼头给嘲笑了!
尤其这个小鬼头还是邵正泽和徐伊人的小鬼头!
柳青青紧紧地咬着唇,裹着单薄的被子她整个人都是气恼羞愤、忍不住的颤抖着,徐伊人无奈又好笑,将小家伙抱到了自己怀里,声音柔柔的教育道:“长乐乖,阿姨睡觉觉了。咱们不看了哦。”
小家伙扁着嘴看了她一眼,滴溜溜的黑眼珠里还是闪着好奇疑惑的光,刚是将自个的小脸贴在妈妈香香的怀抱里,柳青青却又是忍不住发出一道较之刚才更长的声音来。
小家伙第一时间机警的探起头看了过去,柳青青已经是彻底没脸了,从枕头上抬起头,朝着柳兆文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爸!”
睡得迷迷糊糊,柳兆文在她喊了两嗓子以后才糊里糊涂的睁开眼睛来,柳青青一张脸涨红如猪肝,撇着嘴开口道:“扶我一下。我要去上厕所!”
“大晚上的喊什么喊,自己不会走路啊!”柳兆文晕乎乎的嘟囔了一句,一抬眼看见笔挺高挑几个男人打个激灵吓了一跳,立时从床上坐起来,喊了一句“邵总!”
邵正泽简短的“嗯”了一声,他这才想起来两人被蛇咬伤的事情,客气的对着几人笑了一下,将柳青青往屋外搀去。
走一步疼一下,走两步更狠的疼一下,柳青青觉得自个简直顶着刀刃在走路,距离门口几米远,却偏偏漫长的不得了。
等她终于歪着腰出了门,房间里的徐尧、月辉都是更大声的“扑哧”一笑,邵正泽已经是紧紧皱眉道:“再没有其他的房间了?”
桃花镇风景秀丽,可除了桃花基本上也是没什么看头,游客基本上没有人停留在镇上过夜,一日游之后都是直接落脚在清宁县城里。
医务室的病房是个大通间,一顺溜的摆了不到十个床位,看着倒也整齐洁净,却是连个独立的洗手间也没有。
徐伊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王俊已经是一本正经道:“boss,山里的生活条件比不得京城,眼下时间晚了,估摸着你得将就一下!”
邵正泽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徐伊人无奈的脸上,又嫌弃的瞥了一眼柳青青的床位,唇角抽动了一下,声音沉沉的“嗯”了一声,周正清冷的面容上染了些少见的郁闷之色。
“那个!Boss!”王俊自然听出他一声“嗯”里面浓浓的不情愿,明显因为柳青青不乐意将就的样子,迟疑着憋笑提醒道:“柳青青也是咱们公司旗下艺人,按理说,您应该表示一下人道主义关心!”
邵正泽侧头凉凉的瞥了他一眼,王俊忍俊不禁道:“得,当我没说!”
睁大着眼睛一直注视着自个粑粑,连小家伙都是明显的感受到他浓浓的不悦,挥舞着小拳头喊了声“粑粑”要抱抱,邵正泽脸色稍微缓了一下,将她接到了怀里。
到了他怀里,小家伙却又是舍不得麻麻,嗷嗷叫了两声,蹬着小短腿就要往徐伊人的跟前扑,左右为难的样子看着十分纠结。
从《歌尽桃花》开拍到现在三个多月,徐伊人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原本觉得愧疚不已,可看着小家伙丝毫不认生的样子,所有的辛苦又似乎都在一时间得到了安慰。
她自然并不知道,从全家人的手机屏幕、电脑屏幕,到楼上楼下的大幅海报,甚至家里每一个抱枕上都是她笑意盈盈的一张脸。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随时随地睁开眼,各种人指着她的脸教小家伙认妈妈,轮番轰炸之下,根本想忘都忘不了嘛。
拿着自个的小脸左边蹭一蹭粑粑,右边蹭一蹭麻麻,半个多小时玩的不亦乐乎,小家伙不觉得累,一众人也是笑看着她,彻底的将出去良久的柳青青忘在了脑后。
直到……
带着哭腔的女声渐渐临近,柳青青忿怨委屈的音调划破了寂静的夜晚:“我不管啊,你现在就回去给我取。你总不可能让我就这样睡觉啊,还有医生,将医生给我叫过来。不要今天那个男医生,我要女医生,给我找个女医生!”
“大半夜的我来回剧组也得一会。小姑奶奶你忍着点不好了。再说了这都什么时间了,我去哪里给你找医生去!”柳兆文一只手扶着她,却依旧是有些睡眼惺忪,无奈苦闷的说了一句,更是让柳青青跳脚道:“怎么忍,你说怎么忍!伤口都裂开了!非得疼死我你才着急啊!”
想着白天的一幕幕,柳青青又是说不出的委屈,一路骂骂咧咧的进了门,柳兆文不堪忍受,只得答应了帮着她去找医生。
扶着门框进了门,房间里除了笑嘻嘻看着她的小家伙,其他人不曾有任何一个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悲愤不已,柳青青快走了两步,又是痛的要死,喘着气扶着床,依旧是作出趴着的姿势,一只腿往上抬。
说话的间隙,徐尧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的身上,都是被她红了一片的裤子吓了一大跳。
呃,血染的风采……
看着柳青青忿怨不已的侧脸,他总归是没办法产生类似于怜惜心疼的任何情绪,视若无睹的将目光淡淡移开。
徐伊人的脚腕被咬了一口,他心尖都发疼,可在吸毒液的时候耳边传来柳青青杀猪一样的凄厉尖叫,他只会觉得聒噪。
哎,偏心也是一种病!
胡思乱想着,他又是不经意看了邵正泽一眼,西装笔挺、气质清华矜贵,即便是半夜出现在山村小镇,他看上去依旧是规整干净,严谨端正的可以随时出席商业酒会。
扒拉扒拉自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徐尧在心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率先躺回了最边上一个床铺去休息。
好久不见,徐伊人的脚伤其实并无大碍,哄着小家伙睡在了她的怀里。
眼看着邵正泽俯身过去替她掖了被角,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又紧接着在她怀里的小家伙脑门上印了一个吻,才抬步平躺在了她边上的床铺上,柳青青痛不欲生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除了最大的伤口,她的屁股被张石直接挑成了马蜂窝,天知道她上厕所的时候摸到那些交错的纱布胶带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尤其一用力伤口崩开,血染了一手心,差点没痛得她直接晕过去,偏生柳兆文在外面也是根本帮不上忙,她根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眼下屁股上又是一片钻心的疼,想起医生说的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好,柳青青脆弱的神经又一次崩溃了。
一个月伤口崩开无数次,不能怎么吃饭,连喝水也得小心翼翼,更别提走路落座了,最少得这样趴在床上一个多月做活死人!
她的戏份!她出名的机会!
她还怎么抢戏!怎么表现!怎么拉拢战友!
哦!不!
柳青青痛不欲绝的的在心里呐喊了一声,等到她讨厌的山村男医生来了,又是带着起床气在她屁股上折腾一阵,柳青青再一次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山村环境到底简陋了些,邵正泽呆了一天两夜,第三天一大早和王俊带着小薏仁回了京城。
小小一个牙印,徐伊人被一众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两天轻松下地,又一次投入到紧张的拍摄工作中,也只有柳青青,孤零零的在镇上的医务室里整整呆了一个半月。
一眨眼到了十月初,成片连绵的桃花灼灼盛开,远远望去,浅粉桃红的颜色正如彩霞一般直接蔓延到了天边。
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布裤子,顾凡身形秀挺、背身而立,安静的站着抬眼遥遥望天,自然垂落在身侧的两只手却是有些不自然的轻轻握起。
一会要拍摄的戏份是影片里的高潮一幕,一众人初来桃花谷,他和徐伊人在傍晚的戏,里面有一个他伸手摸徐伊人脸的动作,凑过去亲吻她脸颊的动作,还有一个,盖着被子,从背后将她拥抱的动作。
单是想一想,他都是止不住的心尖发颤、难以成言。
“顾凡?”身后一道清甜的女声唤了他一下,顾凡慢慢转身过去,徐伊人穿着的正是火车站场景中的白色长裙。
立在一片桃花树前,她柔软顺滑的长发扎成马尾在脑后,白皙洁净的一张脸泛着盈盈玉泽,秀丽的眉眼弯成新月般优美的弧度,黑白通透的一双明亮眼眸正是注视着他。
是这样一种闪耀灼灼华光的美丽,她让身后成片的桃花和云霞齐齐失色。
“嗯?”他声音轻柔的应了一声,徐伊人歪头笑道:“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马上到我们的戏份了?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顾凡看着她轻轻地笑开,没有承认,却是也没有否认,眼睛里温柔包容的波光却是让徐伊人突然想到粉丝见面会那一次。
高瘦清隽的男生站在她身前,分明小她两岁,却是像一个学长一样的沉稳挺拔,开口试探着索要她一个鼓励的拥抱……
“许导都是经常夸赞你,你在前面一直表现的很好,也不要有什么压力,就算NG,也不过是需要多来几次而已。”语调安抚的多说了几句,徐伊人抿唇笑着摸了摸耳朵,自个突然倒是有些窘了。
“我会加油的。”顾凡笑着说了一句,看了她一眼,自信的神采让徐伊人轻轻舒了一口气,两个人一起往拍摄的房间去。
搭建在桃花树中间的木屋子分为上下两层,旋转而上的弧形木楼梯设计在屋外,两个人直接上楼,许卿正是指挥着摄影师移动机器。
“少年之爱是缠绵悱恻的,目光一定要灼亮柔和,当然,你可以适当的表现一些紧张出来……”开拍几个月时间,许卿自然是有些察觉到顾凡的心思,却是因为怜惜喜爱,每每对上他讲戏也是耐心而包容。
打着手势说了一长串,又是出声叮嘱了几句,干脆利落的“action”过后,屋子里仅有的几个工作人员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英气挺拔的男生长身玉立,美丽纯洁的女生皎如月光,映着窗外逶迤远去的漫天红霞浅粉,原本就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绮丽画卷。
顾凡炙热明亮的目光紧紧的落在徐伊人花朵般皎洁的脸蛋上,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触碰、试探、胶着,进进退退的纠缠着,属于少年的暧昧的情动似乎能让每一个人心灵震颤。
怔怔的看着监视器的画面,顾凡犹豫着伸出一只手触碰徐伊人的脸颊,涵紫韵依旧是有些不堪忍受,转过身,意兴阑珊的默默走远。
桃花艳丽的色彩让她觉得闷,不知不觉就朝着一边葱郁的山坡而去,身后的冰淇淋默不作声的跟了一段,嬉笑着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眼看着天都黑了,你这是要一路走到哪里去?”扯着嘴角笑嘻嘻的问了一句,冰淇淋灿亮的眸子里却是隐隐含着些担忧。
“随便走走。”涵紫韵步子并没有停,两边渐渐加重的绿色让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目光遥遥看向天边渐渐沉下去的霞光。
她期待了许久的爱情,原本火热滚烫的一颗心,在这样的暮色里,渐渐的沉了下去,再也没有追逐的勇气。
定定的看着她,冰淇淋微微抿唇,笑着站到了她身边,戏谑道:“有个想法你帮我参考参考?”
“嗯?”涵紫韵微微侧头,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冰淇淋嬉笑着开口,露出整齐的两排小白牙,打着商量道:“昨天我灵机一动,给将来的孩子取了个名字。”
“无聊啊你!”涵紫韵扑哧笑出声,没好气的轻斥了一声。
冰淇淋眉开眼笑的耸耸肩膀道:“冰糖葫芦,哈哈,你觉得这个名字肿么样?超级有爱有木有!”
“冰、糖、葫、芦!”涵紫韵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完,一脸无语道:“有爱个大头鬼啊!你家小孩以后上了幼稚园被小朋友笑死了好不好?长大了指定怨你!”
“那你觉得冰糖怎么样?小名就取个糖糖,这个有爱吧!”冰淇淋倒是全不介意的又是灵机一动,看了他一眼,涵紫韵轻笑一声,道:“冰糖,是个女孩的话勉强凑合用吧!”
看着她俏丽带着些红晕的侧脸,冰淇淋的神色却是陡然正经八百起来,定定的看着她,声音轻轻的叫了一声“小涵?”
“嗯?”涵紫韵对上他的眼睛。
“如果我说,请你做我孩子糖糖的妈妈,你愿意吗?”素来笑嘻嘻的神色带着些忐忑和紧张,冰淇淋正是攥着手心看她,涵紫韵“哈”了一声,脚下挪动了一步,却是突然一脚踩空,“啊”的一声朝山沟里滚下去。
两个人边上葱郁的植被原本就是虚空,回过神来的冰淇淋一把拉上她的手腕,被她急速坠落的力道同样扯了下去,双手胡乱的环抱着她的腰,两个人飞快的朝着山沟里滚落。
心里都是恐惧,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是慌乱不已,混乱中冰淇淋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扣进了自个的怀里,杂乱的草叶夹杂着混乱的石块跟着两人往下坠落,不经意间瞟向两人身下,冰淇淋大惊失色间猛地伸胳膊攀上了手边一棵碗口粗的树干。
他怀抱松了一下,涵紫韵顺着惯性往下掉,第一时间回神,冰淇淋又一次抓住了涵紫韵一边手腕。
再往下是陡峭的深不见底的山沟,涵紫韵半截身子已经悬空了,正是要回头往后看,冰淇淋急声说了一句“别看。”
也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涵紫韵已经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往下滑,心中涌上深重的恐惧,手脚却是完全的使不上力,脚边一块石头松动的掉了下去,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脚底下就是深渊,掉下去粉身碎骨,光是这两项认知就让她登时出了一身汗,手背、后背被划伤的感觉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别看,别害怕,我会拉着你的。”冰淇淋不像顾凡一般身形挺拔,身高也就在一米七五左右,俊俏清秀的长相带着些大男孩的可爱逗趣,瘦瘦的手腕也就比她粗不了多少。
眼看着他一只胳膊死攀着树干,一只手腕死拉着自己,整个人也是半挂在空中,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滚了一层汗珠,涵紫韵更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抬眼看向了上面的山坡,两个人也不知道滚了多少米,眼下的情况,他根本不可能将自己拉上去,一起吊在这里,也就是一时之计。
“没事,咱们距离剧组也不远,一会他们发现咱们不见了肯定会找来的,你别怕啊!”眼看着她不说话,冰淇淋又是焦急的安抚了两句。
被他握着手腕,涵紫韵却是明显的感觉到他手心都是汗,正死死的扣着自己,湿汗从他的指缝里往外流,一遍又一遍的握紧手指,自己的手腕,都是要被他差点捏碎了。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原本一幕戏才刚开始,走了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分钟,一会又并没有两个人的戏份,等剧组一众人察觉到不对劲再来找,当真是根本不知道需要等多长时间。
这样的时间,她可以计算,冰淇淋又是如何计算不出来,只不过在徒劳的安慰自己而已。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去,冰淇淋的声音也是慢慢的小了些,窒息般的沉默蔓延在两个人周围,也只有耳边呜咽的风声在这一刻越发的清晰。
被他紧紧地抓着手腕,涵紫韵的胳膊都是有一种要被拽断的感觉,抬眼看上去,冰淇淋明显也是有些力不从心,清秀的一张脸都是惨白惨白,只一双眼睛依旧还带着些神采,却不是平日的飞扬嬉笑,而是坚定的的灼灼亮光。
心里复杂难言,涵紫韵紧紧咬着唇,目光落到他另一只手臂上,才是突然发现他手腕下慢慢流下血迹来,在渐渐暗下去的天色里,淋在了他手腕下的草叶上,触目惊心。
察觉到她的目光,冰淇淋侧头看了一眼,抿了一下唇,有些吃力的扯动了一下唇角,安慰道:“没事。被树干刺了一下而已,你别害怕。”
对上他安抚的笑容,涵紫韵的泪水却是一时间涌上了眼眶,看着他慢慢道:“我还记得咱们进教室第一天……”
“你拿着水果刀削苹果啊,我过去抢你苹果吃,不小心被你的刀子划了一下。”冰淇淋笑着补充了一句,涵紫韵却是流泪道:“当时你疼的差点掉眼泪,我还说你跟女生似的。”
后来她却是知道冰淇淋属于敏感体质,一般人只是觉得有些疼,在他那里,也许就要痛的龇牙咧嘴、上蹿下跳。
四目相对,两个人一时间又是沉默下来,冰淇淋的身子却是突然抖了一下,树干微微晃了晃,他更紧的伸手腕圈了过去。
山坡上碗口粗一棵树,到底能拖着两人拖多久他们也是根本不知道,眼看着冰淇淋紧紧蹙眉,涵紫韵心里也是一阵紧缩,慢慢开口道:“你放掉我的手吧,要不然一会树松了咱们都要掉下去了。”
“顾凡他们一定会找过来的。”冰淇淋抿唇执拗的说了一句。
“半个多小时了吧。你的心意我明白的,即便掉下去,我也不怪你。”心里微微发苦,涵紫韵声音小小的,却依旧是足够两个人挺清楚。
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冰淇淋却是一字一顿道:“你不明白。我死也不会放手的。别说了,反正我不会放手的。”
“冰淇淋。”涵紫韵又是无奈的唤了一声,死死的扣着她的手腕,冰淇淋却是突然勾着唇角笑了一声,语带戏谑道:“如果咱们就这么掉下去,是不是就算的上同生共死了?”
泪光闪闪的看着他,涵紫韵一时无话。
轻轻地笑了一下,冰淇淋却是带着些期待道:“如果能一起上去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忘掉顾凡,和我恋爱吧。以后结婚的话,我们再要个小女孩,就叫糖糖!好不好?”
看着她苦笑一下,冰淇淋又是自嘲道:“其实这些话到了嘴边很多次,可是我每次都没有勇气说出来。小涵,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
紧紧咬着唇,对上他在夜风中依旧无比闪亮的眼眸,涵紫韵正要说话,头顶却是传来顾凡等人清晰的喊声。
冰淇淋神色怔了一下,已经是猛地扭头朝着上面开口道:“我们在这里!顾凡!我们在这里!”
“冰淇淋!”正小跑着呼喊两人,顾凡猛地停了步子,已经是听见下面继续传来冰淇淋焦急的喊声:“找绳子,吊我们上去!我都快不行了!”
“在这里在这里!”满头大汗的尚平也是着急慌乱的喊了一句,闻讯到了边上的徐尧已经是朝着顾凡快速开口道:“天色晚了!我们守在这,你赶紧回去找绳子,顺带着多叫几个人,还有手电筒,记得拿两个手电筒过来!”
“我这就回去。”顾凡话音落地,已经是飞快的转身跑了回去。
剩下的三个人都是齐齐到了两人掉落的地方,耳边听着冰淇淋的声音还算清晰,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跑回去再折回来,顾凡花了不到半小时时间,等将涵紫韵、冰淇淋两人先后拉上来,天色已经是彻底的黑了。
除了手臂上和手背上都些有擦伤,涵紫韵基本上没什么事,冰淇淋却是一只手刺进了倒刺流了满手血,一只手腕因为太过用力造成了扭伤脱臼,再加上原本就是他一路护着涵紫韵滚下来,身上自然是擦伤更多,整个人都龇牙咧嘴的跳着脚一路呼痛。
“真是吓死人了啊!”
“以后千万小心点!”
一众人也是心惊胆战,不时回过头说一句,看见冰淇淋龇牙咧嘴上蹿下跳的样子,又是哭笑不得。
默默地走在他边上,两个人原本就是稍稍落后了一些,眼见着剧组越来越近,涵紫韵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冰淇淋下意识回头,她踮起脚飞快的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呃……
冰淇淋如同被定身符定住一般突然停在了原地,涵紫韵却是看了他一眼,笑着跑到了前面去。
哦耶!
忘乎所以的一声欢呼让前面一众人回头用看蛇精病一样的目光看他,冰淇淋却是忘了手疼一般跳着脚傻呵呵的低笑不止。
眼看着一众人有惊无险的回了剧组,原本焦心等待的人自然也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剧组配备的医生帮着两人处理了伤口,忙碌了一整天的人才是开始用晚餐。
山里拍戏,除了住宿条件以外,饮食自然也是和城里比不得,晚餐是极为普通的包子、稀饭配着几样家常小菜,因为饿,一众人倒也是吃的津津有味,除了两只手都暂时残了的冰淇淋。
目光落到软软白白还泛着热气的肉包子上,他刚是无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涵紫韵拿着一个包子递到了他嘴边。
呃……
冰淇淋又是大脑短路了一下,拿着包子的涵紫韵也是有些窘,飞快的催促道:“要不要吃啊。我喂你,就当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好了!”
说完话,她的脸上不自觉飘了两片绯红,冰淇淋小鸡啄米一般的连连点头,围聚在一张桌子上的其他几人愣了一下,却是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埋头苦吃的尚平从一盘包子里勉强抬嘴,含糊不清道:“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吧。一个包子就想打发、打发人、人啊!嗝……”
“吃你的!”眼看着涵紫韵又是羞红脸愣在当下,顾凡没好气的低笑着斥了一声,伸筷子加了一只包子直接塞到了他嘴里,心里却是倏然间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朝夕相处,冰淇淋的心思他在学校都是看出来一些,如果能因为这样一件事抱得美人归,他自然也是为两人由衷的高兴,顾凡轻轻牵动唇角低下头去,对上涵紫韵羞窘的一张脸,冰淇淋笑嘻嘻啊呜一口咬上了包子。
几个人嘻嘻笑笑的用餐,和两个剧组工作人员坐在一起的柳青青却颇是有一些苦不堪言。
已经连着吃了四个包子、一碗稀饭、半盘小菜,可是她还是觉得饿,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一样,这几天根本就填不饱。
辛苦了一个多月,因为伤口一直断断续续的愈合又崩开,她根本不敢吃东西,除了喝水,每天最多再喝点粥垫一下,眼下虽然看见稀饭就想吐,可偏偏对食物的需求又远远地超出了她的想象。
伤口基本上算是复原,可此刻坐在软垫子上,那样的痛楚却像阴影一样的伴随着她,柳青青僵着身子,又伸手拿了一个肉包子,有些急不可耐的递到了嘴边,飞快的咬了一口。
“呦,青青的饭量好像比前一段时间增了不少,这都第六个包子了吧。”边上的工作人员搁了筷子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下,柳青青一张脸登时铁青下来,勉强笑着道:“第五个。”
“五个六个其实也差不多嘛。”工作人员又是一笑,伸手捏了捏她因为一个多月过分节食有些枯瘦的手腕,感慨道:“看这都瘦成什么样了。还得多吃点才好。”
分明是女人,可工作人员的触碰还是让柳青青心里厌恶的紧缩了一下,勉强笑着将一个包子吃完,已经是再也坐不住了。
饭量大增,看见吃的就像个饿死鬼一样,讨厌被人触碰,即便是个女的动一下手腕都会让她恶心的想吐,也不知道是心理问题还是身体反应,总归她觉得自己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这样吃下去,早晚吃成一个和尚平差不多的大胖子,想起那憨憨的小脸上三层肉呼呼的下巴她都是觉得天旋地转,不能被人碰也是毛病,做一个演员,每天和各种不同的人打交道,肢体接触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胡思乱想着,柳青青越发是觉得恐惧不已,一路行色匆匆的到了柳兆文的房间。连敲了三次门,别说开门,连个应声的都没有,烦躁不已的她直接伸脚在房门上踢了两下,边上房间里的住着的张石拧着眉出现在了她面前。
“张叔,我爸他,他不在?”屁股上n个伤口都是拜他所赐,眼下看见张石柳青青就是没由来的恐惧又厌恶,迟疑着开口问了一句。
“不在。下午就去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