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可见天帝对赢逆这颗人头是势在必得了。
但是！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话不要说太满，凡事都有个万一。
现在这个万一就来了——
天帝话音还没落，赢逆一跺脚，他脚下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落进黑洞里，不见了。
众神仙愣了愣，互相对视，大眼瞪小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天帝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很想扑过去，趴在地上把刚刚出现黑洞的那块儿地皮翻过来，看看这么骚的操作，到底是怎么回事？
碍于身份，忍住了，控制住趴在地上抠土的冲动，只走过去仔细观察了那块儿地，愤恨的跺了跺脚。
众神仙看了看那块毫无拼接痕迹的地，又看了看天帝。
刚刚天帝说什么来着？
赢逆要是逃得掉，他就……
天帝一抬头，就看见一双双透着精光的眼睛，死死粘在自己身上，眼神里都是期待的小目光。
……
话说顾羡之，他自己也没捋清楚思绪。
他是个神仙，但不是个情操很高的神仙，他需要时间来接受消化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
在他完全接受他是白枫，也是长右的事实之前，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出了荆山，他去了一趟地府，问轮转王借了打神鞭，又去了一趟三十三重天，问彩云仙子借了戳目珠。
然后……去找崔想算账。
当天下午，三十三重天传来消息，说大殿下放在手心宠的臣子，数万年头一次被罚得下不来床。
当然了，这个被放在手心里宠的臣子自然就是顾羡之。
再当然，被罚得下不来床，是很正经的罚得下不来床。
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罚……
至于其中原因，当天在荆山底，跟着天帝看过好戏的神仙，都心知肚明。
推茅坑，灌孟婆汤……
得亏这人是崔想，不然肯定当场被打得脑花四溅。
顾羡之揍过崔想，冷静下来，捋了捋思绪。
首先推翻一件事情。
他不是万年老处男！
他谈过恋爱！
三次！
最后的暗恋算半次，这一世的明恋也算半次。
半次半次=一次！
顾羡之对方俏的想法没有遮掩过，是一场大家都知道的明恋，对于自己和方俏三世纠缠不清的事情接受得很坦然。
方俏就不一样了。
首先。
她需要消化自己的前世。
再需要消化和长右的关系。
还需要消化白枫的身份。
更需要消化……他和长右在一起为爱鼓掌数万年……
其次。
她需要整理清楚自己对顾羡之的感情。
说喜欢，是有一点的。
先时一直以为顾羡之是白枫，是她的师父，对自己师父产生男女之间的情感，在她接受的教育里，这叫做。
好吧白枫确实是顾羡之，也确实是她的师父。
可昆仑镜告诉她，她和师父已经不清不楚纠缠了好几个生死轮回。
对于昆仑镜给她的记忆，她是能感同身受的，对这份记忆，她很有归属感，也能接受。
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已经忘记对长右该有什么感情，对白枫该有什么感情。
只记得……对师父该有的感情。
好吧骗你们的。
她记得起对白枫的感情也记得起对长右的感情。
可是！
她也记得对师父的感情。
你说这该怎么办？
以后这个人算她的师父，还是算她的相公？
等等……认真算起来，好像她才是白枫的师父！
正在纠结，顾羡之突然就出现在方俏面前。
她出了荆山，就直奔凌虚观，回到她从小长大的房间，关起房门，谁也不知道她回来了，没人来烦她。
可是顾羡之就是找来了，坐在她对面，妖娆妩媚的看着她。
她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打破沉默，“叫声师父来听听？”
话说完就想扯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有些事情想想就行了，怎么能够说出来呢！
顾羡之的脸僵硬了，显然没想到方俏见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正在懊悔，顾羡之的脸忽然在她面前放大，在离她鼻尖还有一丢丢的距离是停了下来。
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大脑死机的声音，然后就听见他说，“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她觉得他说得对，于是木讷的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你现在正考虑将来是不是仍然把我当做师父供起来。”
他的确说中了她的想法，于是再次木讷的点头。
顾羡之眼睛一眯，两人面对面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几乎可以算作脸贴脸，方俏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爽。
“想把我供起来？”
方俏愣了愣，这次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做梦吧！”
说完他骤然低头，亲了上去。
在成为方俏的师父以后，顾羡之头一次打破他们的常规零距离接触，实现了负距离接触。
扭一扭，舔一舔，怼一怼。
两人的关系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很久很久，方俏躺在床上，累得不想动。
顾羡之为她穿戴整齐，终于明白了在他还是小白枫的时候，为了保命跪求楮忌收他为徒，她原本拒绝了，为什么后来又改变主意——
因为方俏的大腿内侧，有一副红色的图腾，和她是楮忌时半边脸上的图腾一样，只不过换了位置。
这副图腾他也有，在他的后颈上。
那时楮忌没有记忆，应该是想杀了他，结果看到了和自己脸上一样的图腾，所以临时转意。
顾羡之撸起她的长裙，很猥琐的抱着她的内侧观察，诧异的问道：“怎么会在腿上，你这图腾不是在脸上吗？”
方俏迷迷糊糊的，“不知道。”
顾羡之回忆了方俏还是白骨龙母的时代，“我记得你这图腾天生就有，是吧？”
方俏撑起眼皮看他，点点头，“恩。”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
顾羡之得到肯定回答，侧身去，露出后颈，“你什么时候给我弄上去的。”
两副图腾一模一样，楮忌的是天生的，那他的只能是人工的了。
他俩又不是一个妈生的，还兴长一样的胎记？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方俏神色却暗了暗，背过身去，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顾羡之听到她轻轻的声音，“还在白骨秘境里那会儿，给你看诊的那个灰衣郎君，我看见他了，我审问了他，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感觉到了。”
“你说朱厌的魂魄在日渐衰弱，其实你也是，只是你是境灵之魂，你的魂魄怎么会衰弱呢/”
“除非所谓白骨秘境，原本就不具备客观存在的原因。”
她说着，转过来直视顾羡之，“不是因为白骨秘境存在，所以才有境灵之魂，是因为境灵之魂存在，所以才有白骨秘境。”
“你该走的时候到了，所以秘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也没有存在下去的原因了。”
“而我，所谓龙母，只是意外，一个变数。”
方俏伸手去摸顾羡之的脸，指尖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然后她笑了，说，“我就在想，万一有来世，你身上有个记号，我也好寻你些。”
“没想到还真有来世，你创造了一个来世。”
方俏和顾羡之手牵手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时，收获了一大堆‘祝你们幸福’的眼神。
其中表现得最夸张的人就是天帝。
抓住方俏的手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昏天黑地。
说什么‘我就知道儿媳妇还是喜欢我儿的。’
‘我就知道你俩的故事不简单。’
‘也不枉费我把那个混小子往镜子里推了一把。’
面对未来的公公，方俏不好意思把嫌弃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回答：
‘是的，我还喜欢。’
‘是的，不简单。’
‘是的，推得好。’
天帝得到儿媳妇三个是的，油然而生一种儿媳妇是和自己站在一边的感觉。
啊！
婆媳关系……呸！公媳关系不用担心了！
然后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婚礼的日子定在哪天了？’
‘婚后几年要孩子？’
‘要几个男孩儿几个女孩儿？’
方俏：“……”
最后补充了一句，“给寡人多生几个孙女儿，寡人喜欢女孩儿。”
方俏很淡定，一点没有女孩子见公婆的娇羞，“我觉得王母娘娘应当还能生。”说完就一脸‘我都懂’的样子看着对方。
天帝一愣，反应过来就仰天大笑两声，无奈道：“你呀你，还是不饶人！”
当初在白骨秘境外追捕赢逆的时候，在她家门口红口白牙放了两句大话，当时就领教了她那张一点不给人留情面的嘴。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好歹他也是她未来的公公，就不能让着点儿老人家？
方俏笑了笑，“以后我尽量尊老爱幼。”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半点没有挤兑人的意思。在天帝左一句‘儿媳妇。’又一句‘儿媳妇。’一声声殷切的叫喊声中，日头西沉，两人走出凌霄殿的时候，三十三重天已经没什么人了，只零零散散有两个洒扫的小仙娥，以及偶尔有路过的仙人。
顾羡之大摇大摆的拦住方俏的腰，学着他老爹的语气，“娘子，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呀！”
方俏斜眼哼了一声。
刚刚他老爹眼泪鼻涕全都糊在她手上的时候不见他说话，现在想成亲？
那就多想想吧！
两人亲亲密密往钩戈宫走，在宫门口遇见了华容姿。
方俏什么都没说，只似笑非笑的看着顾羡之。
顾羡之脑袋都大了，用眼神问方俏，‘娘子，我们搬家吧？’
方俏用眼神回答他，‘别呀，搬什么搬，这地界儿的桃花开得多旺盛啊！’
顾羡之没办法，只能搂着方俏硬着头皮迎面向华容姿走去。
华容姿见顾羡之，愁苦的脸瞬间就明媚了些，只是看见他揽住着方俏的手，眼中一闪而过怨毒。
满腔思念要倾诉，满肚子的话要说，还没开口，就听见顾羡之淡漠又疏离的声音，“容姿仙子，请让一让，你挡着我们回家的路了。”
方俏一看，只见华容姿站在钩戈宫大门前……还真挡着路了！
华容姿到嘴的话被顾羡之一堵，全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回家的路’几个字，狠狠刺痛了她。
揪着手帕忍了又人，心里告诉自己，忍得，才有得。
华容姿深深吸了一口气，硬扯出一个笑容，无视方俏，对顾羡之柔柔道：“师父，七日后是我爹的寿诞，家父让容姿来给你送请柬。”说着，还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大红色的请柬。
顾羡之皱了皱眉，略显不高兴。
华崇那个老东西，活得比王八还长，寿诞年年都做，也不嫌麻烦！
偏偏他还不能不去。
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了请柬，“本君会带俏儿出席。”
华容姿见他接了请柬，原本满心欢喜，听见他的话后，欢喜瞬间被浇得一点不剩，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
她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方俏，“这……家父只给了一张请柬……”
“容姿仙子。”没等她说完，顾羡之淡淡打断她，“容本君提醒你，你面前站的是未来的天妃，天妃若是想去，别说一张请柬，就是半张请柬，华崇也得跪下来恭迎。”
他说一句，华容姿的脸色就白一分，等话角一落，已经把嘴唇咬成青白色，“你们还没成亲，天君也还没有指婚……”
顾羡之不想跟她探讨自己的婚期，于是把请柬塞回她手里，不耐烦的赶人，“不劳容姿仙子费心，本君要休息了，退下吧。”
华容姿一愣，不接，“殿下，家父说请殿下一定要来。”
顾羡之目光一凛，眼神像刀一样射向她，“本君是殿下，还是你爹是殿下？”
华容姿知道说错话了，赶紧低头认错，“是容姿口不择言，请殿下责罚。”
顾羡之不再看她，揽着方俏绕开华容姿就进了钩戈宫的大门。
两人脚一踏进门口，朱红的大门就自己关上了。
方俏对华容姿没什么好感，朱厌没说过她的过往跟华容姿有什么关系。
但看她见到华容姿时候的脸色，以及顾羡之的态度，她大概能猜出一两分。
就像顾羡之身边有个崔想，婉华身边也有个华容姿。
帮闺蜜小三上位，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