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回到红火兰庭,宋婉已经歪在沙发睡着了,面容忧虑,卷缩在沙发角,灯没关,电视也没关。他愣愣的看着这个改变了他的女人,高贵而慵懒,妩媚且优雅的女人,此刻,为了等他缩在沙发睡到半夜。他常常感到自卑而愧疚...他轻轻抚摸着她的晶莹透红的脸,轻唤着她:“小婉,小婉...”伴随着嘤咛的一声,她醒了,欣喜的笑容填满了整张脸:“你回来了。”
他蹲下来,牵着她的手:“以后我回来晚你就先睡。”她摇了摇头:“我一定要等你,我一个人不想睡。”他知道,她对他已深入了骨髓,深入了灵魂...黑暗的房间,只听到男女的说话声:“小婉”。“嗯”。“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你好好的,怎么会不在呢?”“死了不就不在了。”“乌鸦嘴,别胡说”......也许只有她自己心理清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早晨,有阳光。周末的早晨总是来得很晚,对于上班的人来说,周末的早晨就是他们的奢侈品。阳光刺透了窗帘,温暖着房间。高翔醒来,看了看手机,手机早已不是老式而陈旧的破手机,已被宋婉收藏。九点了,宋婉还在熟睡。
他起来煮了两碗面,鸡蛋面。准备吃过早餐就去找他陆云盛,他想集思广益,吸收经验,然后再创业。但是他还没和宋婉说,他怕她不高兴。他只能藏在心里,暗自先去摸索与调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子,宋婉醒来赖在床上。他进去捏着她光洁的鼻子:“那么懒,迟早要变成小猪,快起来吃早餐了。”
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像极了一个高贵的夫人。懒散着声音:“好啦,好啦!把小猪的鼻子都捏扁了。”两个人对坐着,很惬意的吃着早餐。深情的眼神似乎都想把对方融化。慢慢的吃着...忽然间,宋婉发出一阵干呕。
高翔小心翼翼的给她拍拍背。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乱吃东西,吃坏胃了?”她愣了愣,笑道:“别担心,调理一下就好了。”一个不到二十二的男孩,落后的农村长大的男孩,对于女人的这种现象他是陌生的。高翔很自然的吃完了宋婉剩下的面条。对宋婉说:“小婉。”“嗯。”宋婉心理怀疑他想问什么。
他吞吞吐吐:“我,我...”他还是说不出口自己想创业的想法。就算没有了燕云,他年纪还轻,不想这么早窝囊的回老家。哪是会被人耻笑的。他自己觉得很无所谓,但是,父亲、母亲所寄予的期望他绝对不能辜负。宋婉看出他必定有难言,鼓励着说:“不管你有什么困苦,有什么难题,我都会和你共同渡过。因此,你不必感到为难。”
他欣慰的点头,终于还是开口了:“我想自己创事业,想实现自己的理想。”这句话压在他心理似有千斤重。她笑得有点勉强,也没有提他答应她的事。转而深情款款的看着他,捏着他的手,顺势靠在他怀里:“无论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她注视着窗外的远方,轻吐道:“也许有一天你会站得很高,但是,请别忘了我。”他想信誓旦旦的说,被她制止了。她很了解他日常的每一个信号。
日子似乎平静得异常,燕云平静,木峥峥那边也平静,感觉的连这座城市都处在平静的祥和之中。高翔辞去了宏盛的职务。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对陆云盛说:“注意王奎阳。”这半个月来找资源,寻项目,疏人脉...充满信心的他从来没有这种存在感。感觉某些事情就是为了等他,为了他而存在。
快过年了,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总是想歇下来享受这一年的劳动成果。过年有很多蕴含,蕴含着平常的人们的幸福、失败的人们的总结,成功的人们的再接再厉...这个伟大的中华民族盛典孕育着中华民族的期望,第二年开春的期望。
因此,无论多么忙碌,多么悠闲的人到了这个节日都得按照过年的习俗过完这些天。大街小巷放着恭祝的歌曲,大型商场显示着祝福的标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不为别的,就因为过年。
高翔提前收到很多祝福的信息,有李星火,木峥峥,关可道,关可铭。甚至还有两条陌生的祝福,只是每条祝福短信的后面分别有个名字。娄兰,夕阳。很美的名字。高翔也没多在意。除夕,下午,有春风,阳光柔和,但是阴暗的地方还是保持着寒冷。他和宋婉出去,准备再添置年货。作为大年初一准备给陆云盛那边拜年之用。
两人下车,牵着手,愉快的走过每一个商场、街边、桥上。高翔手里满满的,宋婉则什么都没拿,不是她不拿,是高翔不让。购完东西,准备装上车,就在他们走下来的天桥底,阴暗的地方。看见一个断了左臂的年轻人。满脸胡渣,油且黑显得更脏,头发乌乱。身上则是一套不能再穿的西服。
皮鞋露出了脚趾。眼神充满藐视的蹲在那里。嘴角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寒冷。他旁边有一个稍微有些脏的包子。这种条件下应该还可以吃,但是他却没看见似的。他看着施舍的人群,一副不屑的表情。高翔站着一动不动,两个人都看着对方,没有藐视与施舍。宋婉很贤淑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就这样拉起了他左腿的裤管,拍了拍。
然后拿过宋婉手里的东西,彷佛对着空气说:“你愿意,就走。”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高翔的左腿和背影,迅速站起来跟了上去。宋婉什么也没问,他什么也没说。车快启动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才赶上,娴熟的拉开车门也不管身上干不干净就坐了进去。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红火兰庭,把宋婉放下对她轻轻的说:“我马上回来。”
他直接把他拉到休闲雅居,等他洗漱整理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才开口:“你不必感谢,我也不需要。一个星期之后你自己找到房子住。其他的我帮不了你。”说完,他翻了翻钱包,把购物剩的伍佰元递过去。“先借给你,哪个房间不能随便进去。”最后递过去的是钥匙。
他转身准备关门就走,突然转过身微笑,说了声:“新年快乐!”年轻人在房间里颤抖着肩膀,他知道,高翔并没有对他施舍,高翔左腿也是有残缺的,高翔对他就像亲人,兄弟。他突然朝着门的方向跪了下去,眼泪沾湿了脸庞...
黄昏,夕阳西下。余晖映射着楼墙。今天的晚饭吃得早,高翔站在楼下,身影切割着夕阳。宋婉慢慢从楼上下来,他们坐到了别墅旁的亭子里。宋婉时而扯一下衣服,时而抚摸自己的小腹。高翔忍不住问:“小婉,怎么了,你肚子不舒服吗?”宋婉笑笑:“没有,就是觉得这件衣服有点短。”明明合身的衣服怎么会短呢?高翔没有问下去的意思。
她岔开话题问:“今天天桥下面那个人,你认识吗?”“不认识”。“这么多乞讨的你不帮,为什么偏偏帮他呢?”“他的西服得体且讲究,皮鞋亦不凡,眼神藐视而倔犟,明明饿得打颤,身旁那个可以吃的包子却看都不看一眼。”他停了一下“这样的人奇怪不奇怪?”“奇怪,那么你打算怎么帮他”?“我借了他伍佰元,其他的就看他自己的了。”这个女人其实早就看明白了,从他拉起左腿裤管的时候她已觉得高翔不只是在帮一个人,而是种下一颗种子,一颗爱心的种子,接纳别人的种子。她抱着他,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