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以前,天降异火于暗黑大陆,万木凋零,冰山融化,人畜俱灭,此火燃烧了九九八十一年,最后火种熄灭,球状异火的核心化为一柄利剑,名曰圣剑。相传得此剑者得天下,然而无人知晓其埋藏之处,更不用说见识其真面目,即使追溯这个传说的源头,也往往不得其果。
然而很多人都相信这个传说,也有很多人试图去寻找过,虽然无一人成功,但还是前赴后继,甚至产生了很多啼笑皆非的恩怨,为一把从未见过的宝剑而厮杀不止,也是常有的事。
一万年过去了,人们对于传说的兴趣已经降了下来,仅仅把它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少有人去组织寻剑活动,没有方向的事情,可不是努力就能办到的,如果方向反了,只能南辕北辙,离目标越来越远。
暗黑大陆的边境有一条河,叫做近天河。近天河发源于玄幻大峡谷,自西向东流入大海。跨过宽达数千里的近天河,便是冰封大陆。从一百年前开始,冰封大陆上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都会下雪,由于对环境的不断适应,人们渐渐习以为常,新生代们没有见过从前的世界,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产生疑问:为什么天上有这么多的雪。
明亮是一个小胖子,父母双亡,年纪不大,就开始为自己的生计劳动起来,他的理想很简单,希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得强壮些,就可以早点进山砍树了,他希望可以砍很多很多的树,卖很多很多的钱,至于多少才算很多,他心里并没有概念,毕竟才八岁,只能去家附近的小树林里拾柴火,或者去找同样无聊的沈冰玩耍。
沈冰比明亮稍大几个月,他的理想当然不是长大了多砍树,他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探究一下冰封大陆到底有多大。不过他现阶段的理想是:够资格参加并通过飘渺派的入门选拔考试。
作为一个普通的穷人家庭的孩子,他拿不出钱去贿赂招生人员,又很难说服飘渺派主管招生的师父,毕竟只有天赋高的孩子才有可能被特招,否则只能通过考试的形式。而他的难点在于,他没有资格去参加考试。很久以前不存在有没有资格的问题,只要愿意,都可以去参加,一次不行,回家努力一年还可以接着参加,有很多人并没有通过考试,还是被招进去了,原因是他们态度虔诚,虽然没有资质,但诚意可嘉,往往被安排做一些杂役的工作,这相对于常年饥寒交迫的日子,已经算不错了。
这几年来,飘渺派掌门空虚先生一直在闭关修炼,底下的人就乘机捞点外快,于是有了考试资格的审查。
沈冰家里穷,他很想去,但是从来没有跟母亲说过,他不想让母亲难受。母亲生沈冰的时候,正赶上天降大雪的季节,营养没跟上,又受了冻,身体一直不好。这也是飘渺峰周边将近一半母亲的常态,但凡赶上下雪的那半年生孩子,除了体质特别好的,都多多少少落下了一些病症。其实也不是大病,如果天气转暖,是很容易痊愈的,可惜这雪一下就是半年,只会越来越冷,等到来年温暖的季节来临,已经久病成疾。沈冰讨厌这寒冷的天气,万物凋零,如果旱季没有存下余粮,连吃饭都成问题,他想要是能改变这恶劣的天气就好了。
然而每次跟母亲说起的时候,母亲都会摸着他的头说:“傻孩子,人怎么可能改变天气呢,一切都是命运。”
每次送走镇上的刘郎中,沈冰心里就十分难过,刘郎中也是摇摇头渐渐走远,这样的家庭,他见得太多了,起初还试图依靠医术诊治那些生病的母亲,渐渐地,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人命在天。不过不管谁家去找他,他还是会去,医者父母心,有时也会免掉一些医药费。
这次刘郎中诊治的时候,一直仔细地观察沈冰母亲的脸色,几番欲言又止,临走前还轻轻拍了拍沈冰的头。很久以后,沈冰才明白刘郎中的意思,原来母亲已经时日不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的身体越发差了,沈冰不想让母亲难过,所以每到家门口都要站一会儿,调整一下情绪才进门,和母亲说话也总是轻声细语的,透露着无邪的童贞,而事实上他已经开始有心事了。伺候母亲睡下后,他出门去找明亮。
他来到明亮家门前,发现明亮并不在家,就直接往村子边的小树林走去,他推想明亮又去树林里拾柴火了。
沈冰来到小树林,开始喊明亮的名字,然而并没有回应。
“小胖子今天去哪里了?都不告诉我一声!”他心里想。
绕着树林走了一圈,他并没有发现明亮的踪影,然而直觉告诉他,明亮就在附近。他于是又往远了些走。树林的东边是一条河,他从来没有跨过那条河,因为年纪小不敢走索桥,更不用说淌水过去了。
他走到索桥边上,看着桥下湍急的河水,大脑有些发昏。看了几下,感觉太可怕了,一看时间不早,就准备回家。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呼唤。
“冰哥,救我!”这分明是明亮的声音。
他转过头,发现明亮在桥的另一边站着,于是揉了揉眼睛:刚才那里明明没有人的!
一看是明亮,他连忙往索桥上走去,索桥摇摇晃晃的,走不平稳,他便紧紧抓住索链,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到达桥的另一边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一项壮举:终于敢走过这索桥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心情去抒发感情,他着急去明亮身边。
明亮站在一块石头边,小脸通红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珠,显然是刚刚哭过。
沈冰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紧跟我回去吧!”说完就去拉胖子的手。
明亮也紧紧抓住沈冰的手,仿佛溺水者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然而他并没有挪动步子,而是朝石头边上的草丛里努了努嘴。顺着胖子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那人道士打扮,身着一袭灰袍,那灰袍已经有些破损。那人鼻子特长,看久了有些瘆人,感觉不像是人类的鼻子,面相暗沉,似乎血气不足。身边是一把长剑,剑刃有些残缺,想必是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打斗,奇怪的是,那剑冒着寒气,好像被冻结了。
“这人是谁?”沈冰问道。
“我不知道,他会飞!”明亮说。
原来明亮吃过午饭,睡觉醒来就去了小树林,自然是去拾柴火,然而突然飞来一只大冰蛇把他卷走了,紧跟着飞来一个道士,他们到了河边就开始打斗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只冰蛇又把明亮卷了起来,不过这次它飞得很慢,似乎是受了重伤,那个道士仍然在追,速度也明显降了下来。再后来他们都不飞了,但是仍然在打斗。
眼看道士就要打赢了,他一剑刺过去,半空中那剑化作一阵旋风吹过来,冰蛇无可躲避,便把明亮卷了过来,同时暗运寒气,集中在口腔里。它算定了那道士会收手避免伤及无辜,然而空虚剑法一旦出手就无法收回,除非出剑者将剑气吸回一半,自受其害,然而另一半剑气还是无法收回,将施加给受剑者,所以理论上不会有人收手。但冰蛇似乎猜死了那道士会收手,反正收不收手都一样。如果他杀死了那小孩,就没有资格说什么替天行道铲除妖魔了,如果他不想杀死那小孩,就只能陪他一起死。
“名门正派的虚名害死人,非要给自己订那么多条条框框,不能滥杀无辜,这下把自己套进去了吧!”冰蛇冷笑道。它替道士不值,堂堂一派宗师,竟然要死在他自己的剑下。“如果换做是我,我杀人灭口,弃尸荒野谁会知道。”冰蛇心里想。
“你们自诩名门正派,不滥杀无辜,我就滥杀无辜了吗?我何曾杀死过一个好人?”冰蛇已经习惯了被冤枉,所以也懒得解释,即使遇到了这个千年一遇的大敌,明知要命丧他手,也丝毫没有争辩。如果真的滥杀无辜,这一路上它可以杀死多少人,别的不说,这小胖子肯定早就死透了。
是求生的欲望让它走出了这卑鄙的一步棋,很多时候,它也没有办法,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眼看那道士就要命绝于此,冰蛇心里也有一丝凄凉的感觉,毕竟那道士是飘渺派的掌门空虚先生,一生做过很多造福于民的事情。但在你死我亡的关头,它也不想放弃几千年的修行。
眼看剑气就要抵达明亮的时候,那道士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收回剑气。同时掷出了长剑。一切都如冰蛇所料,它开始犹豫要不要加一道寒冰真气给那道士了。
然而在电光火石间,那道士一个箭步上前把那一团剑气拨离了原来的方向,又回到了原位,如果不是冰蛇这样的高手,根本看不出来那道士曾经移动过。
冰蛇暗叫一声不好,已经应声倒地,嘴里的寒冰真气也飞了出去,由于不是自发出招,真气没有方向感,尽数落在道士的长剑上,顷刻间将长剑冻结成冰。
“可惜了这空虚剑法,恐怕是要失传了。”那道士很是懊恼。他差不多要练到最高境界了,但是关键时刻却发现了这冰蛇出没,只好先行出关斩杀冰蛇。空虚剑法的最高层是一招时空结界,此招一出,时空好像静止一般,他人剑合一,可以同时攻击很多目标,如果速度够快,理论上可以同时攻击无限多的目标。
然而现在他只练到了一半,人剑还没合一,虽然身体可以跟随剑气短暂移动,但还是会回到原位,如果练成了,就能随心所欲,所到之处,人剑合一,化为剑气,毙敌于转瞬之间。辛亏没有练成,不然他必定会死于自己剑下!
明亮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道士和冰蛇都倒地不起了,他只好继续哭泣,以化解心中的恐惧和疑惑,毕竟被一只冰蛇卷着在天上飞来飞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现在怎么办,冰哥?”明亮问道,说罢便往草丛里释放积蓄已久的尿液,不少还溅到了冰蛇身上。
“可恶的胖子!”冰蛇心里骂道,很显然它还没有死。
“我看这道士似乎是受了重伤,要不我们带他回家吧!”沈冰说。可是刚说完就知道行不通,以他俩的力量完全拖不动那道士。
他看了一眼冰蛇,心里有些害怕,但是又忍不住走近了看,毕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大蛇,浑身晶莹剔透,雪白无暇。走近了看,才发现冰蛇身上有一只蝴蝶的纹身,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那个纹身,感觉冰蛇颤动了一下。冰蛇身上很冰冷,又似乎有着热气,见它不动,沈冰便把它全身都抚摸了一遍,还怂恿胖子也来摸,可是胖子不敢。
既然它是蛇,就让它葬身于河流之中吧!沈冰抱起冰蛇,把它的尸首缓慢放进了急流的河水中,临松手,又摸了一下那个蝴蝶纹身,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明亮听从沈冰的指挥,去捡了很多树枝来,在道士周围圈起了一圈篱笆,又在篱笆里为他搭了个小小的棚子,防止野兽误食了那道士。
天色向晚,他们也不敢久留,只是商量着明天带些吃的来给他。
然而第二天他们到来河边的时候,发现那个道士早就不翼而飞了,棚子里只留下了一枚金币和一个护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