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万分难堪之际，面前的少年竟睡着了。
真睡还是假睡？
如果是真睡，想来也不赖。
如果是假的，少年的心思未免太好。
另一辆马车上，一个五岁男孩正拉着身旁少妇的衣袖，可怜兮兮道，“爹爹，我要爹爹，爹爹不要我了吗？我讨厌那个哥哥……”
被他拉着的少妇正是江悬河的外甥女，纪柔。
车里还有一位与江悬河年纪相仿的中年女人，是他的师妹，江流之。
小孩是江悬河的次子，江平乐。
纪柔抱着江平乐，也不知能安慰什么，只好轻抚他的头，与江流之聊起来。
“流之姨，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让舅舅这般上心，丢下大事单独接见？”
“什么人？”江平乐苦笑，“柔儿啊，你可知刚才那信号是什么意思吗？”
纪柔略有所思，摇了摇头。
“那是听雨楼的求援信号。”
纪柔大概知晓少年的身份，一贯以寒江宗为江湖第一的她，有些不屑，“听雨楼怎么了？我寒江宗难道要听座小楼使唤？”
江平乐也在一旁不平骂道，“听雨楼就是坏人！把爹爹抢走了……”
江流之轻叹一声，耐心解释着。
世间四大陆，玄武、回行、王明、玉虹。
玄武大陆乃四大陆中最大的一处，也最强大最繁华。千百年来，强者大多从此处诞生。
大武国便处于大陆的东边，乃玄武大陆第一大国。
寒城则是东北边境大城，与都城乐城只有一墙之隔。
乐城是大武国贵胄居住之地，寒城则是大武国江湖人士、帮派聚焦的好地方。
江湖第一派，寒江宗则立于寒城。
听雨楼位于大武国中部临海的江城城东，三年前创立，当时楼中有两人。
世人只知是一男一女，一位唤作九爷，一位是小九爷，却无人知其真实姓名。
两人周游天下，救各势力于水火，献计解忧，上阵杀敌，英雄盖世，享誉天下。
无数人想要将其收至囊中，但始终无果。
传闻有个实力强盛的大势力用计，试图逼迫听雨楼就范，却反遭报复，举宗遣散，从此不复世间。
自那以后，无人再提此事，但想要拉拢听雨楼的仍不少。
寒江宗便是其一。
江平乐不解道，“他们不是说听雨楼只有一人吗？还有一个呢？”
江流之宠溺抚了抚江平乐的头，“大概是半年前，听雨楼传出那位姑娘，也就是九爷，战死沙场的消息。从此听雨楼唯一人。”
她提起那人时，眼中多了几分愁绪。
闻言的两人并未亲身经历那些事，只觉传闻就是传闻，况且一直以寒江宗为荣的他们，根本提不起半点敬畏。
江流之似乎看穿两人的小心思，无奈解释道，“哪怕十个寒江宗，也不比一座听雨楼。”
听者当场傻了眼。
安静许久，纪柔才从震惊中醒来，“我看那少年毫无灵气，与普通人无异，有多厉害？”
“灵气源于天气，修行者日夜冥想，凝化出元丹，将灵气纳于其内，才算真正踏入修行界。”
“修行分十个境界，将天地灵气纳入元丹，是为纳气。”
“第二境，凝神，就是字面的意思。”
“第三境，除凡，灵气能护体，修行者肉身被强化，普通兵器无法伤至肤肉。”
“第四境，阴阳，成则活，败则死，世间一半修行者，皆死于此境晋升之时，后世谓此，阴阳分隔。”
“第五境，御剑，此境之剑客，能御剑千里。至于他人，便是灵气上的提升。”
“第六境，缘督，此境追求精神，乃是修行界上的分水岭，一旦晋入，便能以灵气为食。”
“第七境，龙门，鱼跃至此，上则为龙，修行者能修到这境界，已算得世间强者一列了。”
“第八境，雁行，纪念一位修行史上，功不可没的前辈。”
“第九境，无为，传说雁行前辈再次突破修行界限时，自感渺茫，一时什么都做不了，便将此境称作无为境。”
“第十……”江流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鸢飞境，取意鱼跃鸢飞，万物得其所，方有自由。”
“每境又分十个小境，以一至十递增，”她看了看江平乐，“比如你现在，就是纳气三境。”
纪柔对这些耳熟能详，不解为何江流之要讲一遍，但当她低头看向江平乐时，顿时明白。
江平乐听得如痴如醉，刚才的抱怨一扫而空。
想来也是，他刚才开始修行，这些话该是给他听的。
江流之继续道，“同一大境，一境与二境却相差极大，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踏上漫漫修行路。”
纪柔听懂了什么，没底气问，“那，听雨楼的楼主，是什么境？”
“御剑三境。”
纪柔如释重负，“什么嘛？比舅舅的龙门三境还低二十呢。”
江流之突然严肃，“但他打败了师兄。”
“什么？”闻言的两人满脸震惊。
“而且轻轻松松将师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闻者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不仅打败了师兄，还打败了许多境界比他高的前辈。”
闻者耷着头。
“越境战胜这种事情，甚少发生，就算有，基本是在低境界间，境界越高，两境之差越大。所以高境界间的越境，哪怕是挑战，也寥寥无几。”
车厢内又是沉默，外头的风雪声越发清晰，两个小辈仿佛看到了当年，一个境界远不如人，却将对手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寒江宗被誉为江湖第一大派，身为宗内嫡系，甚至是旁系，都会有种与生俱来的荣耀，即便是听雨楼，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豆般大的小楼。
偏偏这座他们未曾看上眼的小楼，居然远超寒江宗。
楼主这般厉害，那位少年呢？
刚才他们走得急，加上有些不满，纪柔未曾打量他的相貌，此刻静下来，才发觉他极为好看。
一袭白衣，黑发被一根浅紫色发带随意扎起，又随意落下，有些惬意，与其说是个仆人，倒不如说是个翩翩世家公子。
幸好她已成婚，否则真会多看几眼着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