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字正站着灶台前盛面，忽地转身，笑笑道，“二少爷回来了，肯定没吃吧，快填填肚子。”
王听诚头一回没接赵字的东西。
赵字也没尴尬，碗仍停在半空，“二少爷想说什么？”
王听诚声音平冷，看不出生气与否，“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些天想什么来什么，原来有人帮我。”
赵字微微一笑。
王听诚：“确切来说，我也是被利用的工具。”
赵字：“那二少爷知道这手是谁了吗？”
王听诚：“原本我以为是尘门，但他们提前联系了我，没必要再耍什么手段，直至赵伯你让我到城南听书，你……本来就是扬府的人。”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扬府庚府都是一家人，你说是吧？”
王听诚筷子一停，“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能简单也能复杂。大少爷毕竟是老爷的心头肉，不可能看着不管，可老爷放不下那张老脸，就只能找你喽，毕竟大少爷比较听九姑……你的话。”赵字埋怨道，“偏偏你越查越歪，放着造反案不变，偏偏查什么黑手。眼见着事情败露，只好提前告诉你，省得闹出火。”
王听诚神色一变。
扬家军算是皇戚，祖上也附马爷，或是王妃，又因为军功赫赫，位列重臣之余，又是大武的顶梁柱。慕容清兰上位期间，也曾依靠他们的扶持。
有天扬家军篡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若娶了九天国四公主，陛下会御赐一座府坻，我便不会留在庚府，甚至会远赴回行大陆。少了个出谋划策的，他才能使计，逼迫扬大哥娶李将军，两家联姻，好合了他的意。”王听诚忍不住怒火，一把掀翻赵字端着的面，“所以他暗示陛下让我和亲？”
赵字无奈点头。
“他怕使计后，扬大哥像上次那样逃到我家，所以向陛下举荐我，你暗示扬大哥让我送玉佩，直接让我声名大噪，有资格和亲？”
赵字点头。
“但你们没想到除夕夜武变。”
赵字欣赏又无奈道，“二少爷确实太让人震惊。”
“李将军的事爆发，你们让我继续查，不断给我线索，甚至煽动陛下让我代表大武参加天下英雄会。听雨楼仇人众多，一旦他们知道听雨楼而今状况，定会上门寻仇。你们清楚我不会连累扬大哥，便会躲得老远，也合了你们的意？”
赵字只能点头，他也想跑得老远，逃离王听诚的当面对质。
“薛山容也是你们找来的？”
“不是。”
“尘门呢？”
“也不是，扬家军手再大，也左右不了尘门。”
王听诚气得双眼通红，几近站不稳，声音忽地平静许多，“还有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赵字想了想，觉得此时好话比坏话好听得多，“刺伤卞皓的，是老爷亲自派的人。让别人动手，怕伤及卞皓性命，毕竟他是大少爷的朋友……”
赵字脸色骤变，看向王听诚后方出神，“大，大少爷？”
王听诚没有回头，倒也站不稳，被后方赶来的扬庚扶着。
扬庚更怒——扬老爷子把王听诚算计得这么惨，身为源头的他居然丝毫不察，他还推着王听诚去送贺礼，去参加除夕夜宴，去天下英雄会？
王听诚甚少拆解这么复杂的阴谋，这些日子算是弄破了他的脑袋，但结果却是这般可怕。以后再有这些事，这个孩子会怎么想？
他朝赵字怒喝一声，“滚！”
赵字识相滚了出去。
时值寒夜，冷风透过门缝、窗缝，打在王听诚身上。
王听诚坐在火炉旁，还是冷得打了个哆嗦。
此处是扬庚书房，扬庚坐在桌后，看着人事变动的文书。
赵字坦白，离开庚府至今，府内一下子少了大拨人。
扬庚一怒之下将文书往桌上一拍。
“混账！居然往我府里安了这么多眼线？是不是迟些连我穿几件出门他也知道？”
王听诚懒得理会那些气话，但也觉得自己刚才对赵字的话应该没完全正确——毕竟自己的身份至今没被人发现。
扬老爷子看来没打算将他置于死地。
扬庚怒道：“听诚你说，扬李两家联姻有屁用？难不成是那老头真的守承诺守成这样，连儿子朋友都能推去送死？”
王听诚气也消了大半，自然没有扬庚那般怒得咬牙切齿，“我说，李字在大武究竟是什么地位？”
扬庚顿了顿，稍微理了理话语，“及扬家军大半。”
王听诚：“一文一武，可以啊。”
扬庚：“闭嘴！”
王听诚只好换了话题，“扬府比我们查得多吧，要不我过去？”
“你敢拿他们半点东西，我第一个宰了你。”
王听诚一脸嘲讽，“好怕怕，打得过我再说吧。”
扬庚：“……”
王听成往炉里添了几块炭火。
火星子从炉里喷出，绕了屋里一圈。
屋里闭门，光线常年依靠蜡烛油灯，某些角落还看不清。
王听诚笑笑道，“暗了就看不清，你常年在外，庚府里的事没管多久了？”
扬庚苦想，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王听诚：“他们连陛下都能驶动，就这事，说不定他们出的力比陛下的更有用，你不出面，你出面就行。”
扬庚惊疑，“你居然有办法让他告诉你？”
王听诚：“合作，我可没强求。”
扬庚满脸鄙视，总觉得王听诚那一肚子的鬼主意很可疑，若不是他连扬府的门都不想进，他真想跟过去看看。
王听诚起身，开门一瞬突然想起某些事，回头问，“若是老爷子问起你，我该答什么？”
扬庚一愣，半晌才沉声道，“问我近况的，你答好得不得了，将来准备的，答我已经献身给江山社稷，家在四海，让他别惦记了。其他的你看着办！”
“嗯。”王听诚无奈看了那一叠胡乱扔在地上的名册，快步出门去了。
扬府与庚府其实不远，两家后门只隔了一条大街，但正门得多绕几个圈，地址还是慕容清兰亲自挑的，就等扬庚什么时候念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