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七起身走上楼梯,轻轻推开那扇门,琴声突然停下,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传进鱼七的耳朵:“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只还记得要在这里等着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说到后面,这声音竟是有些抽泣。
鱼七皱着眉头,看了看这间屋子,屋子中除了一张桌子,空无一物,而那桌子上,摆放着一把古琴,一个女人就坐在旁边,泪眼婆娑。
这女人长得及其美丽,但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丝生气,反而给人一种阴冷之感,她一双泪眼看着进门的鱼七,有埋怨,有激动,也有疑惑。
鱼七一双眼睛只是看着那把古琴,这古琴比起二姐那把,要宽厚很多,想来应该就是老庄主让他取走的古琴了,然后他对着那女人抱拳道:“晚辈鱼七,见过前辈,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那女人皱起眉头,起身道:“你不记得我了?”
鱼七皱起眉头,不知如何回答。在此之前,他虽然听过凤凰山庄,但这凤凰山庄在哪里都不知,更别说来过了,又怎么会见过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
那女人先上下看了鱼七一眼,怅然道:“是啊,都一千年了,你又怎么会记得我,你虽然是他,但毕竟不是他。”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鱼七更加疑惑。
这女人指着桌上的古琴,问道:“你是来取这琼琴的吧?”
鱼七点了点头,“还请前辈成全。”
“前辈?”女人突然大笑起来,很疯狂,然后一挥手,把那把古琴扔给鱼七。
鱼七接过古琴,有些吃惊。就这样拿到了?然后抱拳谢道:“多谢前辈。”
那女人走向鱼七,一边道:“我叫邱淑芳,这个名字我都差点忘记了,我希望你能记住。”她突然露出一丝苦笑:“因为下一次见面,我或许也不是我了。”
她伸出手,鱼七却后退了一步。
她伸出的手没有碰到鱼七的脸,便顿在空中,表情苦涩。
鱼七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愧疚,开口道:“前辈……”
那女人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身体竟是漫漫变淡,“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那个约定,就当留给念想吧。”
那个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屋子里突然吹起一阵狂风,使得鱼七不得不闭上眼睛,等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凤凰楼外,手中抱着那把古琴。
他突然想起刘大力跟他说过的灵魂和鬼魂,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颤。
然后他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在他周围,那叫一个人山人海,这些人把他围在中间,一个个死死的盯着他,那眼神就像是看着邻家那俊美的小媳妇,让鱼七不解的同时,倍感尴尬。
因为他身上,没有穿任何东西。
此刻的鱼七,真的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赶紧从那空间玉中找出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对着众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他记得自己进凤凰楼的时候,这周围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啊,怎么现在突然围了这么多人?
小丫头荆湘玉扛着一根鱼竿,手中拿着一根木棒,木棒上穿着一条烤得金黄酥脆的鲤鱼,她快步跑到鱼七身边,将鲤鱼递给鱼七,笑着道:“大哥哥,饿坏了吧。”
鱼七看到活蹦乱跳的小丫头,先是一愣,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接过那条鲤鱼,还真是有些饿了。
老庄主跟在小丫头身后,满脸笑容,而那些围着鱼七的人们,见到这个老人之后,全都弯腰行礼,齐声喊道:“见过邱老庄主。”
那叫一个人声鼎沸。
鱼七把古琴递给老人,老人笑着摆了摆手,“既然你能那道这古琴,就拿着吧,留在凤凰上也没什么用。”
鱼七想起小丫头的事情,对着老人抱拳道:“我待玉儿谢过老庄主救命之恩。”
老人双眼眯起,“谢就不用了,叫我一声外公就行。”
鱼七皱眉道:“这……”
老人瞪眼道:“怎么,人我也救了,难道我邱心远还不配做你的外公?”
鱼七实在无奈,也不管真假,有些别扭的喊道:“外公。”
老人哈哈笑道:“这才对嘛。”
小丫头一双大眼睛瞪了老人一眼,老人连忙收起笑容,悻悻道:“我知道你还有事,但既然来了,不妨多住几天,我看你身体好像有些问题,或许我能帮上忙。”
鱼七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有个人给他解释下身体的情况,自己不论怎么修炼,都无法凝聚星璇,那凡躯镜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无穷无尽。
先是有了十一重,他那时候认为到了十五重之后,应该就可以凝聚星璇了,可如今竟是直接到了十七重,这实在有些过于匪夷所思。
这个山庄里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待见他这个突然蹦出来的远房亲戚,不论是所谓的舅舅,还是那些表兄弟姐妹,对此,鱼七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些亲戚,还不如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
经过老庄主两天的观察,也没能给鱼七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不免让鱼七有些失落,连高深莫测的老庄主都帮不到自己,那这世上,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帮到他了。
难道自己就真的永远只能是凡躯镜?难道就像父亲说的,自己本来就不是修行的料?
如果真是那样,他怎么找到大姐,怎么找到二姐,怎么不让玥琳老师失望?
等到老庄主离开后,鱼七拿出一个坛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点了一炷香,想起那个总是带着笑容的肥胖老头,想起他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人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千万别太在意一些事情,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有一天,就走过去了。”
他突然笑道:“老陈头,我这就带你去新雨河。”
小丫头知道大哥哥今天要走,一大早就去后山钓鱼,可不知怎么的,一个上午了,一条鱼也没钓到,这让小丫头很气恼,搬起一块大石头砸进洗里。
老人一挥手就从溪水中撤出了一条鱼,递给小丫头,小丫头只是冷哼一声,然后把那条鱼扔到溪水中,那鱼儿如蒙大赦,拍着尾巴钻到石头底下,没了踪影。
鱼七走到小丫头身边,笑着道:“你这样没有耐心,怎么能钓到鱼?”
小丫头回头看着鱼七,眼眶微红,心里骂那鱼实在不争气,怎么大哥哥要走了,一条也不愿意上钩?她很倔强的把鱼针丢入溪水中,祈求道:“大哥哥,你再等等,我这次一定能钓到鱼的。”
鱼七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等下次我回来,你再给我吃也是一样的。”
她兴许也知道这一次分开之后,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憋着嘴,楚楚可怜。
老爷爷已经说了,她要留在凤凰山庄,还说这是大哥哥的意思,她也不怪大哥哥,她知道大哥哥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跟在他身边,会拖累他,可是,她真是很想再烤一条鱼给大哥哥吃,为什么就是钓不到呢。
鱼七蹲在小丫头面前,拉着她的手,叮嘱道:“你在这里要听庄主的话,知道不?等我回来,就给你带好吃的。”
小丫头红着眼眶:“我不要好吃的。”
鱼七笑着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小丫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以前跟爷爷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那道彩虹,五颜六色的,可好看了,然后看着眼前的大哥哥,很认真的道:“你陪我看彩虹好不好?”
鱼七一愣,笑着道:“行,大哥哥答应你,等大哥哥回来,一定陪你看彩虹,天天看。”
小丫头撇嘴道:“哪会有那么多彩虹。”
鱼七起身对着老人抱拳行礼,“玉儿就拜托老……外公了。”
老人笑道:“年轻人就该到处走走,有时间了记得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鱼七想了想,柔声道:“我娘亲葬在古月城西边的天语山上。”
老人点了点头。
小丫头一直看着鱼七的背影消失在后山的那条小路上,久久没有回神,然后她把鱼饵再次投入溪水中,那根信换的高粱秆被扯动了一下,小丫头把鱼竿提前,一条肥硕的鲤鱼不停的拍打着尾巴。
小丫头把鱼拿在手中,看着那条鱼在手中不停挣扎,直到后来奄奄一息,然后她把鱼轻轻的放回溪水中,小手轻轻的抚摸这那根鱼竿,然后埋头大哭,伤心至极。
打那以后,凤凰山庄的后山都会有一个黑衣小女孩抱着鱼竿钓鱼,只是钓上来的鱼有都会被她放进溪水中。
在凤凰楼的顶楼,一道影子缓缓凝聚,然后形成一个及其美丽的女人,她站在窗前,一双眸子看着山道上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缓缓落下两行清泪,幽幽自语道:“你说要陪我看一场彩虹,我一直记着,一直等着,等了你一千年,可你却把我忘记了。这一次,我又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你把我记起?”
风轻轻吹过,拂动她的发丝和衣衫,然后她的身影开始漫漫变淡,直至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