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北方,漫天飘起来雪花,那种气势是很急速的,狂风席卷着飞雪,漫天的飞舞,细小的雪粒打在人的脸上,像针扎一般疼。
不过,虽然如此,李牧等一众六师的将士,却是丝毫没有惧怕这恶劣的天气,仍旧是严格按照命令,匍匐与一片杂乱的草丛当中。
这里是一处低矮山丘的脚下,借助着杂草以及山丘的掩护,只要不仔细观察,寻常人却是发现不了这里还隐藏着上千的伏兵。
冬季的草原,裸露着成片的沙地,被狂风肆虐着。牧民早已打好了牛羊过冬的牧草,把牛羊转移到了冬牧场放牧。草原的冬季是酷冷的,最冷时达到零下几十摄氏度。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李牧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热气,尽量不使身体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下冻僵了,他看了看四周的将士,见众人虽然紧张,但却也不至于惊慌失措,心中也是稍感放心。
这些六师的成员,都是最近才征召的,所以就算如今面对的只是一个旅,不过李牧也不敢大意,而是将全师数千人,都聚集包围着这片区域。
这个时候,徐嘉已经带领了一千人来到这个旅的后方,由于天气恶劣,而且这帮左军在邯郸城横行惯了,所以当即也是没有注意周边的情况,倒是没有发现李牧等人。
“大家准备。”透过草丛的缝隙,李牧已经能隐隐看到出现在数十丈之外的马腿了,当即也是低声朝身旁的将士冷喝道。
闻言,众人也是握紧手中的武器,深深吸了口气,减缓心中的紧张。
“踏踏!”马蹄声越来越近,就在离李牧等人埋伏之地还有三十丈左右之时,只听一阵急促的梆子响,左右两边的草丛中,顿时射出上千支弓箭。
箭如飞蝗,皆是朝左军士兵胯下的战马射去,只听一阵阵“希聿聿……”的马吟声,上百匹战马皆是惊慌失措,发起癫来,一些士兵被战马甩了下来,然后被狂暴失常的马蹄生生踏死。
整个旅的士兵都是惊慌异常,为首之人,显然是这个旅的旅帅,他举着长剑,大声道:“敌袭,敌袭,大家快跑。”
这么多箭射来,这些士兵估计敌人至少有上千人,他们来不及思索有谁会突然对他们发动袭击,只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连忙掉转马头,惊慌而逃。
“追上去,不要放过一个。”李牧从草丛当中跳出,抢过一匹战马,一马当先的握着长枪杀了上去。
这些左军的士兵被杀的措手不及,转眼之间就损失了数十名同伴,当下哪里敢抵挡,只是一昧的朝邯郸奔逃而去,不过他们跑了没多久,只见在他们前方,又出现了上千人马。
整整数千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他们根本无法逃走。
“立刻下马受降!”李牧此刻已经率兵追了上来,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这数百的左军士兵,语气森寒道。
……
与此同时,在赵国王宫之内,赵帆与惠文王正在王宫各个宫殿,走廊布置重兵,胡刀骑士与武馆学徒共有二千余人,赵帆将他们分别安置在各个要道之中。
在悄无声息之下,赵国王宫已经变天,李兑的各方爪牙全部被擒,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赵帆在傍晚时分,也是命侍卫去相国府,假意请李兑前来议事。
“相国大人,大王已在妙仁殿备好宴席,命我请您去赴宴,您看?”在相国府的厅堂之内,缪贤一身锦袍,微笑着对坐于上首,目不斜视的李兑道。
缪贤素来是惠文王的心腹,李兑对其素来没有好感,当即也是一脸的淡然,并没有理会他的话。
在李兑怀里,搂着两个身着异国服饰的美貌女子,她们嗲声嗲气,说着并不流利的汉语,正与李兑饮酒作乐,看她们的面貌,应该是胡人女子。
这个时候的达官贵人,玩腻了汉族女子,所以也讲究异域风情,经常弄些胡女或者楚女、吴女之类的妩媚却别有滋味的女子,行些荒银之事。
尤其是李兑,在赵国上层社会,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虽然他已经五十多岁,不过对于这种事,却是乐此不疲,也不怕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望着李兑当着自己的面,依然是不管不顾,与怀中胡女调校嬉戏,缪贤心中也是涌上一抹怒气,不过,他却是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发作。
“相国大人,大王请您去赴宴,你看?”缪贤不卑不亢,再次重申了一遍。
这个时候,李兑的眼角这才微微一抽,他苍老的脸上皱纹密布,有些不耐道:“没看到老夫正在有事么?好了,大王设宴请老夫,老夫自当前去。”
惠文王很少设宴款待大臣,更别说是自己了,所以李兑心中也是有着一抹疑惑,不过出于对惠文王懦弱本姓的根深蒂固,所以他也并没有多想什么。
反而是一旁的魏彪,他沉吟了片刻,望着正在整理衣服,准备出发的李兑,忽然凑到前者耳边,低声道:“相国大人,明曰我们便要进行计划了,这个时候前去赴宴,恐怕会横生变故。”
魏彪心中担忧,这个关键时刻,惠文王为什么设宴宴请李兑,为了不多生事端,所以他也是劝李兑不要前往。
不料,李兑却是大笑道:“黄口小儿,魏将军何须担心,这样,我带一百铁熊卫士前往,魏将军你便和小儿留在府内,商议明曰的相关事宜。”
铁熊卫士,是李兑专门训练,用以对抗胡刀骑士的优秀士兵,他们身穿三套拥身甲、能拉开十二石的弓、背着能装五十只箭矢的器具、把戈扛在肩上头戴盔帽、腰挂利剑、带三天的干粮半天疾行一百里。
这就是铁熊卫士,其实就是重步兵,按照吴起所创魏武卒的选拔、训练方式,所创造的一群王牌部队。
李兑对惠文王这次设宴宴请自己,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担忧,在他看来,王宫当中,都是自己的人,自己在带着一百铁熊卫士前往,会有什么事?
毕竟,他手中可是掌握着两军士兵,惠文王不说有没有那个胆子对付自己,就是真有,外面那两军士兵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不认赵王,只认虎符。
闻言,魏彪无奈,亦是点了点头。
竟然李兑已经决定,他在说也没什么用了,更何况,设宴之人毕竟是赵王,虽然有名无实,但他也是名义上的赵王,身为臣子,拒绝君王的宴请,是极为不敬的一种行为。
缪贤在厅堂之外,淡漠的看着他们,他虽然没有听清李兑和魏彪的对话,不过也能料到他们再说什么,见李兑调离一百铁熊卫士,整理好衣束走了出来,他的心中也是大喜。
别说一百铁熊卫士,就算李兑的一千铁熊卫士尽皆出动,到了王宫,也只有死路一条。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王宫而去,在到了王宫门前之时,李兑忽然勒令车夫停车,因为他他在马车上时,总感觉心突突的跳,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越接近王宫,就越深刻。
“怎么了,相国大人。”缪贤正欢喜着李兑马上要到王宫里,没想到却忽然停住了马车,当即也是一惊,不过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强自平静道。
李兑沉默不语,这种感觉,他也不好说,毕竟,感觉这回事,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说出来反而徒惹人怀疑。
“难道这次赵王约我来王宫,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李兑心中暗想,不过很快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惠文王的软弱他是知道的,而且王宫早已被他牢牢掌控,能出的了什么事。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刻已近晚上,夜幕徐徐降落下来,只见王宫之外,灯火摇曳,几什巡逻的卫兵正在来回巡视,一切照旧,与往常并无任何不同。
看到这一幕,李兑也是勉强冷静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沉道:“没什么,竟然到了王宫,我们就下车吧。”
说完,他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缪贤从其身后紧紧相随,来到王宫大门之外,李兑不经意的瞥了瞥这些侍卫,见他们神色正常,心中也是稍感放心。
宫廷之中这么多侍卫,李兑哪里可能全部都认识,他只观察了一下这些侍卫的神态,见并无奇怪之处,也就放下心来。
“对了,缪大人可知大王约我用膳,可是有什么事?”李兑一边走,似是无意道。
当即,缪贤也是笑了笑,他自然知道李兑心中已经有点起疑,所以尽量把神态放松,道:“呵呵,听说是因为王内史被您处置之后,内史之职便空了下来,大王应该是与您商议内史之职由何人担任才好。”
当初,赵帆决定让缪贤来请李兑,就是因为缪贤一直是赵王的心腹宦官,而且为人圆滑,虽然与李兑是处于不同的阵营,但却从来没有在明面上撕破脸皮,所以比较好说话。
如今,李兑听他这般说,也是相信了几分,他眉头微微上挑,心中暗道:“现在才知道询问老夫的意见,可惜已经晚了,明曰,赵何你这个赵王,也就做到头了。”
他心中还以为惠文王是在向他妥协,不过他心中已经决定好的事,岂能改变,更何况,当个相国,又岂有当君王美妙。
李兑心中打定主意,不论如何,明曰的行动,是必须要进行的。
一边说着话,两人已经迈入王宫,李兑心中虽然已经有些警惕,不过却是没有发现在他进宫之后,几支队伍在他们离去之后,突然涌入了宫门,将王宫的大门看得极为严实,不容许任何人再次进入。
在一处高楼之上,赵帆凭借过人的目力,已经是看到了刚刚进入王宫的缪贤和李兑等人,在见到其身后,犹如钢铁巨人一般的铁熊卫士时,他的嘴角也是微微一动,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那铁熊卫士,每一个人都是身材高大,体力强盛之人,不过,毕竟才一百人,他倒是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当即他也是冷冷一笑,犹如影子一般快速从楼阁之上下来,来到妙仁殿。
“王兄,他们来了,并且还有一百身披铁甲,非常厉害的卫士。”赵帆并不知道这些卫兵叫做铁熊卫士,他看出这些人颇为厉害。
不过,惠文王可知道这些人,听到之后,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一百人而已,闹腾不了多大的浪花。
当即,赵帆等人,也是安排着数百人,潜伏与大殿的四周,每个人都是身披黑衣,手执武器。
“你们给藏好了,千万不能被李兑等人发现,到时候以我的酒樽落地为令,到时候你们一起杀出来,他的那些侍卫能擒则擒,不能擒便杀了,至于李兑,最好就是留活得。”赵帆对胡刀骑士还有那些学徒吩咐道。
闻言,众人也是大声应诺。
将一切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众人也是隐退了身形,整个妙仁殿只剩下惠文王、赵帆和赵胜,就连徐英徐雄也都隐藏了起来,过来一盏茶的功夫,李兑便是带着铁熊卫士,来到了殿前。
“老臣参加大王!”将一百铁熊卫士放在殿外守候,李兑也是走进了殿来。
刚一进殿,李兑便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因为整个大殿竟然空空如也,只有惠文王、赵胜还有赵帆三人,一个侍卫都没有,并且,赵帆一个区区师帅,竟然也安坐与席中。
要是几年前的李兑,面对着如此诡异之事,肯定扭头就走,他绝不来参加看不透的宴席,不过,也不知是年纪大了,使得他有些优柔寡断,还是因为安逸惯了,并没有那种紧迫感,所以,他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会儿,便步练进来。
“李相国来了,请坐吧。”惠文王看上去甚是平静,他挥了挥手,毫无感情道。
李兑的面色变得愈发难看,平原君赵胜坐在席上也就算了,可是,一个小小的师帅赵帆,怎么有资格跟他共据一席,所以,当即也是没有动身。
而且,今天的惠文王,令得他有些琢磨不透,好像跟往常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显得冷漠而淡然,要知道,往常他对于自己,可是心惊胆战的,今天的表现,实在怪异。
这个时候,赵帆却是打破了寂静,微微笑道:“怎么?相国大人难道觉得大王让你跟我一个小小的师帅一起坐,有辱了你的身份?”
他的话语,显得有些突兀,李兑的面色也是变得难看起来,他心中冷笑,以为惠文王这是故意找茬,当即也是毫不避让道:“没错,你赵帆,不过是区区师帅,而老夫却是堂堂相国。”
李兑的语气显得强横无比,甚至连赵王都没有放在眼里,其实,他心里又何曾有将赵王当回事,这次前来赴宴,也完全就是想看看惠文王想耍什么花样而已。
李兑冷眼看着殿内的三人,好像他就是这里的主宰一般,看着惠文王的眼神,都是无比的放肆而嚣张,赵帆刚才的话,已经彻底的激怒了他,当即,李兑甚至想立即下令进行逼宫。
不过,他还是强行忍了下来,只是一脸的讥笑。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惠文王,脸上却是忽然掠过一抹笑意,素来文弱的脸上,有着一抹与往常完全不同的表情,隐隐显得有些狰狞。
“李相国,或许你还不知道吧,赵帆赵师帅,是当年先王与中山国大战,兵败后失落的公子帆,帆弟在柏人城,被一对猎户夫妇收养,直到前段时间,才被我和胜弟认出,他是先王之子,寡人之弟,与你共据一席,你觉得有何不妥?”
惠文王的话,对李兑来说,无疑是石破天惊的,他愣在原地,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大王,赵帆这歼贼诡计多端,你可千万不能被他蒙蔽了,公子帆当年失落之时,不过五六岁,过了这么久,大王怎么可能还认得他。”
李兑虽然如此说,不过心中无比惊骇,在提到武灵王之时,他的面色明显变得有些难看,他虽然如此说,不过心中却是已经相信了惠文王所言。
因为,在他看到赵帆的时候,同样在心中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最开始他还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刚刚惠文王一说,他才回过神来,赵帆跟已经逝世的武灵王,异常神似。
这里说的并不是相貌,而是那种气质和姓格,冷静、胆识过人,英勇,这些都是两人相似的地方。
“寡人之弟,寡人又岂会认不出,这件事无需相国大人艹心,寡人只想知道,帆弟贵为公子,与你共据一席,你觉得不行么?”惠文王盯着李兑,道。
李兑的面色阴晴不定的闪烁,惠文王今天的表现异常反常,他还从未见过惠文王有如此强势和强硬的一面,最重要的是,惠文王怎么会将此事泄露给他。
他没想到,武灵王找雍,竟然还留了一颗种,尤其是赵帆这等如此优秀之人,当即,他的心中,也是涌上来一道杀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