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他进去后,甩手,“哐”的一声,将门合上了。
苏宇轩一头雾水,老爹怎得这么大的火气?
来者是客,而且他也是认识沈溪的,刚扬起一个笑脸,大门突然又“咯吱”一声打开了,苏南那张生人勿进的脸探了出来:“我们府上门槛低,招待不了大佛,就不请你们进来了。”
然后目光又转向了苏宇轩:“还愣着干嘛?在外面冻的舒服?还不赶紧滚进来!”
“我这……”
“滚进来!”不容拒绝的口吻。
苏宇轩面色为难,最终还是没有反抗父亲的意思,盛怒中的父亲可是不讲理的,不听他的话,回头可是会挨拳头的,朝着德亲王歉意一笑,“那个……我爹今天心情不好,对不住啊!”走了进去。
随后“哐”的一声,大门重重的落下,依稀间还能够听到门的后头,栓子落上的声音。
很重。
吃了闭门羹,这是德亲王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悠悠的叹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妻女道:“罢了,回去吧。”
德亲王妃摸着肚子,上前挽着丈夫的手肘,声音柔柔的劝道:“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成年旧事,她也不好说太多。
德亲王点点头,拍了拍妻子的手,心疼她怀着孕,还跟着自己折腾了好半天,“辛苦你了。”
“能够为王爷分担一分责任,是妾身的荣幸。”
再待下去也没有结果,苏南的性子,他又不是不清楚,性子倔的跟牛似的,“走吧,回去吧。”
两家的关系已经淡漠了十几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化解的。
除非那个人回来了,也许还有可能。
回到晴风香苑,已经很晚了,晚膳是在外面用的,奔波了一天,最舒服的就是回家泡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澡了。
沈溪眯着眼睛,一脸享受,脑海中想着大将军对父亲的态度,看来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先辈的事情,她素来不想管,可大将军府有阿珣在,她不想让两个人生分了,改天还是去找母妃探探口风,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她泡澡素来不喜欢丫鬟进来伺候,屏退了一干人,只留下了小誓言。
小誓言趴在浴桶旁边,摸着水温差不多的时候,就给她添热水,小十一则是慵懒的趴在一旁,跟沈溪一样,眯着眼睛,时不时的会睁开一下,看了看两人,环视一圈,然后又闭上。
最近它似乎又被沈溪养的胖了许多,整个身子都圆润了。
小誓言一边添热水,一边向她汇报着打听到的状况:“人已经救回来了,今天早上在城郊外面荒废的木屋发现的,当时她就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身上还盖着囚犯留下来的大衣。”
一说到这,她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把人劫走了,放了不说,还担心她被冻死,给了她一件大衣,小姐,你说那个囚犯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沈溪这会泡的舒服,依旧是眯着眼睛,声音是懒洋洋的:“是挺有意思的。”看来那个怪人也是有道德的,不会滥杀无辜。
“但是我听人说,救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清白了,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那个罗小姐衣服凌乱,身上还青青紫紫的,一看就是被人糟蹋过了的!”
沈溪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被水雾氤氲了一层,显得十分无辜动人,她伸手在小誓言的眉间点了一记:“小小年纪,说这些你就不害臊吗?”
小誓言毕竟还小,对这些词汇没有太深的概念,她完全是听别人说出来的,而且从三岁起她就跟着姐姐在那种环境下生活了两三年,脸皮什么的,早已经不算什么。
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童言无忌啊!”
沈溪失笑:“以后辰时过来,我教你识字。”她还小,可以多学学东西,以后长大了,可以嫁个好人家。
小誓言眉眼一弯:“谢谢小姐,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上次小姐给她的书,很多字她都不认识,姐姐慢慢教她,她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了,这会听到小姐说要教她,别说多开心了。
心中更加坚定了,以后一定要好好为小姐办事!
高兴归高兴,她还是记得自己打听到的时候还没有说话,然后继续说道:“下午的时候,尚书府的人叫了几个婆子进去,好像是给那个罗小姐验了身。”
“哦?”沈溪目光流转,捻了一枚花瓣在手心,“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人言可畏,不管是真是假,出了这档子事儿,就等于抹了黑,依宫里头那人的性子,是不会让这样的儿媳妇进门的。
所以,罗芊芊的太子侧妃的梦,可以泡汤了。
这样也好,省的时不时来折腾自己,烦。
翌日,德亲王果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才答应了沈溪解除这个已经变了质的世代联姻,就立马熬夜写了折子上去,提出了是时候应该结束沈家跟皇家的联姻之举了。
理由,他都写在奏折中,有站着臣子的立场写的,也有站在父亲的立场写的。
邵勋帝看着手中的奏折,心有震动,但并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反而朝着众大臣问道:“关于德亲王提议解除先祖定下的遗训,各位爱卿有何见解?”
前不久,婉仪郡主被自己下旨关进了大牢,今天,他就递上这样的折子,莫不成是对自己的处置不满?
邵勋帝想到这一层面,脸色有些阴郁,如同鹰隼的眸子眯了半响,缓缓扫过下方的大臣。
有的人已经蠢蠢欲动,脸上是压不住的惊喜。
喜?
也对,一国之母,谁不想争取到自家?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舒国公上前道:“启禀皇上,微臣觉得,此事可行。”
内阁学士贾进偏偏与他唱反调:“皇上,此乃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不能轻易更改,否则便是对老祖宗的大不敬!”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如同行军打仗,墨守成规赢得了一次,却不可能赢得过两次,三次。”关于如何治国,舒国公自然不会大胆到对着皇上指指点点,在国公之前,他曾经也是战场上的一个小将,靠着自己的打拼才坐到如今的地位,“老祖宗留下来的,固然可贵,却也不能盲目遵守,应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贾进是文官,骨子里面都透着人的迂腐,“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绝对不能动,否则便是不忠不孝!沈家女世代为后,百年来我国亦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并没有任何不妥,皇上应当遵从老祖宗的意思,后位由沈家女继承,才能保我国永垂不朽!”
这样的说辞,颇有点得沈家女,得天下的味道了。
德亲王的脸色煞白煞白的,要是沈家女真贴上这个标签,那招来的可就是祸事了,当即便冷笑道:“贾大人此言慎重,墨阳城能够有今天全是皇上治国有道,贾大人全部将功劳推倒沈家女上,又将皇上立于何地?”
德亲王抓在了点子上,本来没有什么的,被他这么一放大,细细品味,似乎还真有这么一丝道理了。
皇帝最有自己的威严,如果被人觉得自己是因为一个女人才管理好国家,岂不是拂了他的面子?
这会看着贾进的脸色都不善了。
贾进脸色一下子就青了,竟然被德亲王罢了一道,毫不服输的开始反驳,同他站在同一阵营的,殿阁大学士章卫和户部尚书田子航。
肃王跟安王站在一旁倒是不插嘴,这种事情他们若是趟进去,没有半点好处。
本来就着一个接触沈家与皇家联姻的话题,逐渐演变成了文官武将的战场。
下面如同菜市场一样,叽叽喳喳,吵成了一片。
邵勋帝一派威严的坐在高位上,随手拿过一本奏折就往下狠狠一摔。
啪的一声,在这喧闹的环境下,声音不算大,可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前一秒还静悄悄的,下一秒就鸦雀无声。
开玩笑,天子一怒,横尸千里,他们又不是活腻了。
上头,传来皇上机具威严的声音:“事关国家大事,朕自有明断,此事后续再议。众爱卿可还有要事要奏?”
半响没有人吭声,李公公便扯着尖锐的嗓子高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退了朝,文官跟武将依旧不得消停,皇帝一走,吵得更是热闹非凡,最后要不是肃王出言相劝,怕是要打起来了。
文官看不起武将,总觉得他们就是一个莽夫,无论什么事情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
而武将也看不惯文官,整天在朝中就知道耍嘴皮子,真正要上场时,就像一个龟孙子,没半点用!
这场不见硝烟的争斗以贾进、章卫和田子航为首,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看不爽武将那莽夫的作风,极力打压他们,揪着边疆要塞死咬不放,扬言回去就写折子参他一本。
武将们十分脑火,论嘴皮子他们不是对手,以至于在朝堂上处处吃瘪,忍让不是他们的作风,所以在下了朝之后,几个武将联合将那些文官塞进麻袋里狠狠揍了一顿。
翌日,文官上朝个个鼻青脸肿,皇帝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朝着武将这边看了一眼,武将们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皇帝心如明镜,心中暗骂了一声老匹夫,却也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