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尚大怒,“休对我母亲无礼,我母亲抱恙,是妹妹们主动要求来帮我们呐喊助威的,贼‘妇’,你只管放马过来,我顾尚接着便是!”
别人不知道大撵上的人是谁,李冰冰却不能不知道,当她听到曲翠栊开口说第一句话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越到后来,那种感觉越强烈,直到曲翠栊说出杜萱娘不配做母亲那句话,她便知道了这人绝对是五年前抛弃自己的生母,丽‘春’院的老鸨曲翠栊!
只是曲翠栊为何会变成了吐蕃王妃?她此次前来意‘欲’何为?李冰冰在帷帽下面,置身午后的强烈阳光下却冷得如置冰窖。
曲翠栊轻笑一声,“顾家小子,你果然让杜萱娘给教坏了,见着尊长就是如此说话的?看在你舅舅的份上,本王妃不与你一般见识,还是赶紧叫杜萱娘出来说话为是,否则别怪本王妃手下不容情!”
孙宝儿再也忍不住了,跳出来骂道:“呸,你这贼‘妇’,也配我母亲亲自出来见你?要打便打……。”
突然,一支箭矢如流星般飞向孙宝儿面‘门’,孙宝儿当场吓呆,完全不知如何反应,身旁的王谏之见状低头便向孙宝儿撞去,那箭矢便贴着王谏之的头皮飞过,带起一片发丝,然后没入不远处的泥土中。
顾尚目眦疪裂,正要号令弓箭手发‘射’,却听一声清叱,“尚儿,且慢!”
杜萱娘坐在一张软椅上,由四个健儿抬着,后面跟着端了茶壶与厚衣物的雪竹,苟‘春’‘花’,小妩,小婉。此时的杜萱娘一身白衣,没有戴帷帽,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个髻,脸上的胭脂有些浓,更衬出‘欲’盖弥彰的虚弱。
李冰冰一见杜萱娘,飞奔着过来扑进杜萱娘怀里,浑身抖得如风中的梨‘花’,“是她,母亲,是她!她又回来了!”
杜萱娘赶紧抱住李冰冰,急声说道:“冰冰,别害怕,你说的她是谁?”
“那个王妃,是曲翠栊!”
没有时间让杜萱娘震惊或者感慨,炉火中烧的曲翠栊立刻高叫道:“终于装不下去了?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偷了别人的东西更要还回来!杜萱娘,本王妃可以饶恕你当初对我的冒犯,只要你将冰冰还回来,今日本王妃便撤兵,饶尔等‘性’命!”
杜萱娘抬起李冰冰的小脸,用帕子轻轻擦**脸上的泪,柔声说道:“你可愿意随她去?”
李冰冰急忙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亲人们,又犹豫了,杜萱娘心中一暧,她养大的孩子如何不知?杜家无忧无虑,最受宠爱的小冰冰,即便不是她杜萱娘亲生,她相信李冰冰也不会离她而去,她的犹豫只是在为了亲人们的安危担忧。
“我明白了,无论如何母亲都不会让她将你带走,除非你自己愿意!”杜萱娘目‘露’灼人‘精’光,仿佛从前的活力又回到她的身上。
杜萱娘示意将她抬到最前面,“曲翠栊,很意外你还能特意前来看望冰冰,当初你为了自己逃命,将毒下到冰冰身上,我以为你自己已经很明白,从那时起你们的母‘女’情缘已断,再说,如今你虽然已经忘记自己的祖宗,但是好歹也是做的王妃,难道你觉得将你从前的不堪大白于天下很有意思?”
“什么从前的不堪?纵然有,也是你这贱‘妇’加予我的,哼,大白于天下,也看是谁的天下!成王败寇,当你寇我王时,谁还敢说本王妃半句是非?”
曲翠栊的见解很独到,让人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所以她又继续说道,“就算本王妃当年被迫在自己‘女’儿身上下毒,那也是因为本王妃知道你这个假慈悲的贱‘妇’一定会救她,当初你以为她是李进的‘女’儿,便想方设法地将她从本王妃手中夺去,不过是想引起李进的注意。哼,果不出本王妃所料,本王妃的‘女’儿长得很好,倒是让你这贱‘妇’逃过今日的灭‘门’之灾。少说废话,立刻将冰冰送过来!”
“用冰冰换我杜氏一‘门’的‘性’命?这个生意看起来很不错,不过,我们信不过你,你如何能保证冰冰到了你手上后,你能践诺?”杜萱娘嘲讽道。
“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本王妃不敢杀进镇来?或者你以为本王妃真担心你们拿冰冰作人质,伤害冰冰?”曲翠栊让人撩开帷幔,站到了车前,满身的金饰闪亮。“本王妃只不过是不想冰冰觉得我这母亲不通人情而已,怎么说你也养过她几年,这次就算还报你这个人情罢。”
杜萱娘见曲翠栊渐渐朝自己挖的坑迈进,便冷笑道:“你既如此诚意,我也不多说,只要你们撤兵退回三里,让我们的人出镇,我便亲自送冰冰到你帐前!”
曲翠栊也冷笑道:“你当本王妃还是从前那个傻‘女’人?”
这时,李冰冰突然掀开帷帽说道:“王妃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曲翠栊一见李冰冰那张清丽中稍带些稚气的面孔,一时百感‘交’集,虽然从前总想着自己和‘女’儿为何不是李进的种,对她从不在意,更不将她放在心上,但是当她将毒下到这个唯一的‘女’儿身上之后,唯余的那丝亲情迸发,以后几年竟然十分挂念这个‘女’儿,尤其是坐上王妃宝座后,除了对李进的不甘心,便是对李冰冰的这份执作。
曲翠栊思虑半晌才说道:“我的好‘女’儿,你既然如此说,我便后退三里又如何?”其实曲翠栊想的却是她的另一队从果州城外的站场上撤下来的五千骑兵,正打算去接应陷在果州山区里的小浑脱王,以一万人马对付区区二千人,再抓捕几个‘妇’人‘女’子,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待到吐蕃骑兵果然次序回撤,杜萱娘才缓缓紧握李冰冰的手,示意后退,赵韵儿几个也打算随着软椅离开。
“尚儿,你也带弟弟们一起回家,这里暂时用不着你了。”杜萱娘特意吩咐顾尚,自顾尚看到杜萱娘到来,便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此时正看着三个垂头丧气的弟弟,自己心里也打起了鼓。
杜萱娘一家子走在大街上,气氛有些沉凝,呼儿韩的先头军已经进镇,二万大军离龙泉驿镇也只有一里路,不要说曲翠栊的五千人马,即便是再来五千人马,龙泉驿镇也可暂保不失。
一家子回到杜家大宅,杜萱娘坐上主位,身边依偎着李冰冰,“你们对今日之事有什么想说的?”
李冰冰最先抬起头来说道:“母亲,我要永远和哥哥姐姐还有弟弟在一起。”
杜萱娘摩挲着李冰冰的头顶,动情地说道:“我们也不愿意你离开我们,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只要你愿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
李冰冰含泪点头,继续将自己的身子伏在杜萱娘的双‘腿’上,生怕自己一松手杜萱娘就会飞走一般。
“你们还有谁想说什么?”杜萱娘的目光落到顾尚的头上。
顾尚原本低着的头猛然抬起来,懊丧地说到:“母亲,我错了,我不该让弟弟妹妹也上战场。”
杜萱娘目光一凝,“只有这些?”
顾尚上前一步跪倒堂前,“尚儿不该冲动!”
杜萱娘脸‘色’如冰,沈玲珑在一旁吓得低泣起来,偏又不敢上前求情,“我知道你心疼母亲与大嫂,但是如今你是家中最大的兄长,负有保护弟弟妹妹的重责,你想让他们上战场去历练也好,让他们去给大家打气也罢,你就没有想过,一旦双方冲突起来,刀剑无眼,你弟弟妹妹们虽会一点点拳脚功夫,怎是吐蕃兵的对手?你如此置弟弟妹妹的安危于不顾,你让我们情何以堪?”
顾尚的头越垂越低,杜萱娘继续说道:“这个暂且不提,再说你作为主帅,竟然如此轻贱人命,以两千对五千,即便是能守到呼儿韩先生的援兵到来,那损伤该是多少?你难道不会算?我们一家子只要避开就可以解开这个危局,为何定要去和他们硬碰硬?如今你们的四舅舅生死不明,我们更应该爱惜自身和部下的‘性’命,能不折损便尽量不折损,尚儿,你一直是稳重的,想不到你这次竟如此意气用事?”
杜萱娘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是语意的‘激’烈让客堂内众人的心里战栗,王谏之三兄弟大气不敢出,赵韵儿四姐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这倒也罢了,战场之上作为主帅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连对方的意图都没有‘弄’清楚,便打算贸然开战,这是战场大忌!我知道你们是因为四舅舅之死心中‘激’愤,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考验人的意志,越要冷静沉着!尚儿,这三点你可知错?可认罚?”
顾尚“扑通”一声跪倒在堂前:“尚儿知错尚儿认罚。”
“‘春’‘花’,将四舅舅留下的马鞭拿来。你们的四舅舅生死未知,你们竟然首先‘乱’了阵脚,所以这五鞭,母亲一定要罚你!”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