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适婚配人选中又多了一个孙金铃。但是好戏才刚刚上演,太傅的孙‘女’儿在一群下人的保护下,居然在骑马时惊了马,摔折了手臂,须得将养几个月,直接出局。
冯相当然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搭上了李豫身边最受信任的大太监周公公,希望这位周公公能替她‘女’儿在李豫面前美言几句。
因为太傅那边的意外退出,呼声最高的自然是冯相之‘女’,周公公并不傻,送上‘门’来人情岂有往外推的道理?当即便答应下来。
冯相乃久居官场之人,当然更明白光凭嘴皮子是办不了事的,连夜遣心腹之人送了一匣子东西到周公公宫外的‘私’宅里。恰好周公公有个亲弟弟叫周明,少时家穷,既没读几天书,又缺少管教,如今因太监兄长得势,便忘记了自己姓什么,整日里借了兄长的名头有外头招摇生事。
这日见冯府的人来给兄长送礼,想着必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待冯府的人一走,就将那匣子打开来,竟是一匣子银锭子,两兄弟大失所望。
后来这周明在与一伙人吃‘花’酒时,遇到冯相一名不争气的庶子,二人一言不和便闹起来,周明喝多了些,再加上对冯府的小气极为不满,便将那匣子银子的事吵将出来。
恰好有与太傅家亲厚的人也在楼里,听到这事后立即去回了太傅,那太傅也是个不肯吃亏的,得空遇到周公公,明里暗里地敲打,直到面如土‘色’的周公公保证太子也没将冯相之‘女’看上眼这类的话说出来,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也不知那周公公在李豫面前说了些什么,冯相之‘女’也在候选名册上被删掉,于是在一干家世普通的‘女’子之中,孙金铃就像耀眼的明珠,让李豫与太子妃越看越喜欢。
从不往权力中心跑的往李琦破天荒地去东宫喝了一回茶,提起打算向太上皇与皇上请旨完婚,同时暗示太上皇年数已高,将来要守制的问题,当夜太子妃便与李豫商量,定下了孙金铃。
如今李适与孙金铃的生辰八字已经‘交’到司礼监,只要二人合婚成功,便由司礼监呈上给皇上与皇后最后定夺,一般情况下,皇帝与皇后是不会过问还没有封王的孙子辈的婚事的。
回来报喜的是颜临。
“那太傅的孙‘女’儿不会留下残疾吧?”杜萱娘不忍地问。
“有宫里的太医轮番前来医治,应该很快就痊愈,只不过引那冯相家的庶子与太傅家那个‘门’生到翠云楼去费了点力气,赵大总管都亲自出马了。倒是小婉姑娘那一招偷梁换柱最厉害,冯相那匣子里装的是两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却莫名变成了银子,父亲说,刚好能抵送到东宫那一万两银子。”颜临略带点兴奋地说道。
“不错,辛苦你们了。”
“夫人,父亲还让我捎话回来,据从周公公那里探听来的意思,太子妃有意让李适在明年元宵节时完婚,三小姐恐怕是来不及从果州出嫁了,最好是由二少爷代表三小姐的娘家人,从落云巷直接入宫,到时仍有一番繁琐的礼节,父亲的意思是,须请二少‘奶’‘奶’与四少爷一同进京主持。”
杜萱娘有些伤感,看来自己是不能亲自为孙金铃送嫁了,不但如此,恐怕以后想见一面都很难了,杜萱娘突然后悔她们小的时候自己的忙碌,没有更多的时间陪这些‘女’孩子们,转眼间她们就要飞走,去过她们自己的人生了。
“我明日开始准备,后日便送他们两个及金铃的嫁妆上京,你这回还要与他们一同进京么?”
“回夫人,父亲说京城已经没有什么重要事,让我在家中照看家人,还有姐姐与外甥。”颜临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黯然,杜萱娘却明白这定是颜放的特意安排,毕竟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别人,那滋味并不好受。
“颜先生的话总是有道理的,这样很好。你先去见见妹妹与外甥,恒儿一直念叨着舅舅回来给他带好东西呢。”
颜临一离开,雪竹便迫不及待地进来回道:“夫人,韩家请的是号称天下第一官媒,在‘门’口故意转了一圈子,将镇上的乡亲们都给引来了,陈掌柜娘子她们说,这镇上还从没有京城过来的官媒,尤其是请官媒下聘这事也是第一回见,都想来见识见识,现在‘门’外候着呢。”
“那就请几位有头脸,有见识的进来,毕竟韵儿是龙泉驿镇土生土长的,从前也受过乡亲们诸多照顾,请她们来给我们捧捧场也好。”杜萱娘的心情也随即好起来,无法为金铃送嫁,赵韵儿与顾青橙却是要在家里发嫁的。
于是,雪竹请了陈,吕,王几位走得近的掌柜娘子,这回连香草都有份,将个香草高兴得什么似的,也不落座,直接站到杜萱娘背后去帮她‘揉’肩去了,她这一手绝活是原来当丫环时就学会的,连秦掌柜都很难享受到。
苟‘春’‘花’,颜彦,沈玲珑几个也簇拥在杜萱娘旁边,兴致勃勃地想看韩空到底会送什么聘礼来,赵韵儿三姐妹自然是躲在屋内不敢‘露’头。
首先进来的是一位着红袄,戴绿‘花’,四十多岁,神情倨傲的‘妇’人,后面还跟着两名端着托盘的小丫环,站在客堂中间才微微一礼,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便拿眼瞅着杜萱娘,不说话了。
雪竹在杜萱娘背后拉拉她的衣角,示意该她说话了。
“看座上茶!”杜萱娘有意逗逗这个被人捧得落不了地的媒婆,说了这几个字后也不再往下说了。不就是帮人家家里没有合适的长辈,请她帮着送个聘礼么?自己出了钱还得看她的脸‘色’,这是个什么道理?
客堂内众人的目光都齐注杜萱娘与那媒婆两个身上,不知她们两个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终还是那媒婆绷不住了,干笑一声说道:“想必夫人已经得了信,韩家特意托老婆子来果州送聘礼,顺便也将日子定下来。”
杜萱娘也笑笑道:“信倒来早得了的,我们一直等着婆婆上‘门’,既然婆婆是为韩家来下聘的,还请婆婆将聘礼拿来给我们看看。”
那婆子也跟着笑了笑,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们将布拿开,让众位夫人都过过目吧。”
那两个丫环奉命上前两步,然后扯开盖着托盘的布,那托盘上只放了两样东西,一本厚厚的帐薄,另一样则是红‘色’面子的绣鞋,一只图案为百合‘花’,寓意百年好合,另一只为石榴‘花’,寓意百子千孙。
“这是韩家亲自‘交’到我手上的,这里还有一分礼单,请夫人过目。”媒婆的语气里有一丝讥讽,“若不是看在韩老大人从前对老婆子有恩的份上,我老婆子还真没心思亲自跑一趟果州。”
除了媒婆的揶揄,堂内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原本想着杜家的‘女’孩子金贵无比,二小姐马上要去做王妃了,这大小姐嫁到京城,怎么也能做个只管坐着享福的大户人家少‘奶’‘奶’,谁知韩家送来的聘礼竟是如此寒酸。那双鞋倒罢了,有讲究的人家,婆婆为了表示对未来媳‘妇’的满意,或者是疼爱,亲手做了新娘子成亲当日穿的红绣鞋,既有讨个好彩头的意思,也有告诫儿媳既然穿了夫家的鞋出‘门’,便要彻底地离了娘家,一心一意地在夫家过日子。
这个帐薄又是什么意思?
仿佛为了回应大家的疑‘惑’,杜萱娘让雪竹将那帐本拿过来给她看。
杜萱娘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仔细看了最未一行数字,嘴角慢慢浮起微笑,“好,很好,我家这‘女’婿真不错,当初我让他在一年内挣回一千两银子再来娶我家韵儿,没想到只半年多时间,我‘女’婿开的古玩楼竟然挣了五千多两银子。”
杜萱娘合上帐本,对那媒婆说道:“婆婆不会看帐本不要紧,我家‘女’婿是不是说将这帐本‘交’给我家韵儿保管?”
那媒婆犹豫了一下,点头称是,杜萱娘立即笑呤呤地对陈掌柜娘子几个说道:“我这大‘女’婿是已故的韩参大学士的嫡长孙,才学出众不说,还懂得经济事务。如今他将这帐本‘交’给我家韵儿,意思是想让我们韵儿一进‘门’便掌家,他自己好腾出空来继续攻读,继承祖辈遗志。嗯,这媒是当初他祖父与大当家一起定下的,可见还是爷们的眼光独到,早早地做下这‘门’亲事。”
这时众人才发出惊叹声,还有由衷的羡慕,有几个‘女’人是一进‘门’就掌家的?这帐薄便是夫家对新‘妇’最大的爱重与信任。还有人家诰命夫人的婆婆亲手做了红绣鞋送过来,可见这婆婆也是极好相与的,将来那日子还不跟掉在蜜罐子里似的?
杜萱娘见大家都高兴得差不多了,便对那媒婆说道:“韩家对这日子是怎么说的?”意思是两家选定一个范围,然后请人在这段日子里挑最吉利的那一天。
“韩夫人说,明年忙完元宵后,不拘那一天都行。”
“这就有点难了,韵儿三姐妹是同年的,所差的不过是月份,我家二小姐与三小姐也定亲的定亲,议亲的议亲,明年都有可能办事。韵儿是大家,我的意思是最好是在元宵节之前将她的亲事办了,她的嫁妆是早就在京城置办好的,留在果州的不过是些随身之物,到时一辆马车便拉走了。要不,婆婆先去问过韩夫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