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包子的摊主唱完大鼓书就把摊一收,顺子和老七还是意犹未尽,“这梁山好汉,就是讲义气有能耐,咱哥们要做就做这样的好汉!”老七对顺子说。
天保问大家今后都怎么打算的,老二挠挠头,先回了话:“你看看二哥俺,就是有把子力气,在乡下种田,做点木匠活营生勉强糊口,实在不行我去哪租点地种种!”老七抢过话茬:“我是最不喜欢种地,一到田里我就感觉难受,浑身起疙瘩!”
老二冲了他一句,“穷身子还长个富贵病,那你说说你能干点啥?“老七用鞋蹭了蹭泥土,”反正我不能种地,在城里做个跑堂的小伙计也行!”
天保又问了一下顺子。顺子吭哧半天,“天保哥,那你打算干啥,我就跟着你干啥得了!”天保看了看大家伙,“咱一不偷,二不抢,凭个把力气挣钱吃饭,不惹事,我相信这鬼日子还能一直下去么!”大春点点头,也是没想出什么好辙子来,“三哥,你干嘛,我都跟着你!”
银强的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他就是想回乡知道家里和小翠的消息。大伙都知道银强此次回乡面临的凶险,天保要求和银强一起回去,银强放心不下大春顺子这般弟兄,怕没有天保的约束,而闯出什么事端。最后大家约定在离长岭镇最近的观音庙等着银强,由二哥陪着银强返家。长岭镇人不认得二哥,二哥粗略会看看手相,可以装扮成江湖算卦的,方便进出传递消息。
银强为了尽快能够返家,就去打听几点有往奉天方向拉货的火车会路过凤凰城,想扒上火车,当晚就能到达魏家铺。魏家铺和长岭镇相距二十里,这样今天夜里就能回到家。天保带着大春就跟着去了,就是怕大春他惹祸。走前天保叮嘱二哥,看着那俩毛头小子老六和老七。
银强他们走了不久,顺子和世仁就跑去街边看捏泥人和卖糖人粘的,而二哥就在一家铺子前,端详着橱窗里的一顶礼帽,二哥想,这个礼帽往头上一戴,不一定怎么好看,怎么神气呢!
这时街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从东边来了几个青黄褂子的年轻人在跑,后面好家伙,一群伪军在后面边喊边撵。老六顺子扒拉一下老七世仁,“你看这是干嘛!”手艺人在捏着七仙女和董永形象的泥人,世仁看的正在兴头上,回头瞄了一眼,“抓小偷吧,要不喊什么玩意!”说话这当口,几个累得呼哧带喘的年青人就从他俩身边擦过去,他俩没当回事,继续看着人家捏泥人。
这时候伪军追过来了,顺子就回头瞟俩眼,没想到,其中有三个伪军站住了,指着顺子,“你,干什么的!”顺子心里打着鼓,这是要干嘛,嘴上回答:“没干啥,这不看人家捏泥人来着!”
有个歪戴帽子的伪军上来,一笑露出一排黄牙,”哎,我说兄弟,你挺闲啊!你瞧见我们哥几个没有,忙的满头汗!”说着把帽子摘了,擦着脑瓜门上汗。
顺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黄牙伪军瞅着满腹狐疑的顺子说:“哥几个奉上级命令,召集有劳动能力的青年,勤劳奉仕,这是咱们满洲国大皇帝的指示!”
顺子哪听说过这个勤劳奉仕,“军爷,那是什么情况,老风湿是病吧!我没那毛病”
黄牙伪军把帽子扣上了,“你小子姓什么!勤劳奉仕不是什么风湿病”顺子脑袋拐了个弯,不能告诉他实底姓啥叫啥啊,我和老七刚从冰凌沟那是逃出来的啊!那我姓啥好呢,他今个一上午就琢磨那大鼓书水浒阮氏兄弟,人家叫小七小五姓软,那我们哥俩干脆说姓硬好啦。
“发什么楞呢,兔崽子,赶紧说姓什么叫什么!我们好给你做个登记!”另一个伪军不耐烦的骂道。
顺子背在背后的手捏了一下世仁胳膊,意思他来对付,“俺俩是哥俩,俺俩姓硬,俺弟叫硬小七俺叫硬小六!邦邦硬的那个硬字”
几个伪军互相对视一眼,有姓这个姓的,头一回听说。那个管记录的伪军掏出本来,愣是不知道怎么往上写这个硬字,他肚子里头有点墨水,琢磨着百家姓也没有这个姓啊。
那个管记录就问他俩:“你的姓你会写吧,写给我看!”
顺子回答的更干脆:“军爷,我不识字!”那个黄牙伪军过来就蹬了顺子一脚,“你不会写,你怎么知道是邦邦硬的硬!”
这一脚把顺子踢到墙根,捏泥人的吓坏了收拾收拾就跑了。
另一个伪军揪住老七世仁的脖领子,世仁耷拉个头看也不敢看对方声音如蚊子,“俺俩真的姓硬,邦邦硬的硬是我爹娘告诉俺俩姓这个的!”
管记录的伪军过来解围,“好了好了,我就这样写吧,硬小六,硬小七!”
黄牙伪军和另一个还在骂骂咧咧的伪军,把刚爬起来的顺子和还在哆嗦的世仁带走了。
老二呢,老二看见远远来了闹哄哄的刚想往顺子这边走,就看见伪军追着几个人冲过来了,他就躲到一个胡同里,等到这群伪军跑过去,抻出头一看,三个伪军在盘查老六和老七,心想看看情况再说吧,最后看到顺子被打了,俩个人也被带走了。
他这才走出来,碰见一个掴着筐的老大娘,上前打听那群伪军干什么的,老大娘说那是抓勤劳奉仕。
等到天保银强回来,就看见二哥一个人站在路口,就问另两个人呢,杨世光把刚才的情况一说,几个人躲到一个胡同,又开始了新的讨论。
天保的提议是,他自己混到里面去,看有没有机会带着哥俩逃脱。银强和大春的意思是大家伙都去,他就不回家了。天保和银强争执完都沉默了。
二哥躲到一旁蹲在地上,看见都不吱声了,才站起来说:“我看这事也死不了人,老七那样的就该受受苦,在冰凌沟没有我帮衬,他都挺不下来,哥几个,听二哥的,谁也别去冒这个险!”大春又来了牛脾气,“二哥你这么说,你弟弟大春我可有点看不上,咱先不说那是你亲弟弟好不,那么你不可能忘了咱们结拜时都说的啥......”
天保把手搭在大春肩头“二哥的本意也是好心,不想让哥几个都冒这个险!银强你和二哥先回你家看看情况,我带着大春去,咱们四个各分一半,就这样定了,银强你别在和我争了!”
银强哽咽着看着天保,“三哥,保哥.....”
天保把枪掏出来,“这东西我不能带,银强你收下,这么的吧,谁要是平安,就在这凤凰城好客来给刘掌柜留个口信,至少要和大哥老八保持联系,如果我们出来了,也会去那里留下消息!”
银强点头应允了,天保拉着大春回头向他俩挥手。看见哥俩走远了,二哥蹲下来难过的抱着头,银强扶起二哥走出了巷口。
天保来到街上就打听,伪军召勤劳奉仕在哪,有好心人就给指个路,天保到了伪军驻地,就打听卫兵,勤劳奉仕的人在哪,并告诉他,自己俩个兄弟在这里,他俩也来勤劳奉仕。其中一个卫兵就里面去报告,很快,那个黄牙伪军出来了,疑惑的眼光打量着来人。
天保上前鞠个躬:“长官,我有俩个兄弟在市场边看捏泥人,是被你们带这里来了么!”
黄牙伪军歪着头,“是啊,你说的硬小六,硬小七吧!”天保“啊”了一声!天保的意思是这是什么姓啊,下意识惊讶的啊,伪军认为这是答应的啊。
伪军又晃着头问,“那么你是硬小几!”幸好这时天保脑袋别开劲儿了,“长官,我是硬小三,这我弟弟硬小五!”
“那么你们老四呢?他怎么没来?”天保只好含混回答他,“老四走了,都走很久了”
那就是没了呗,点着头的伪军这样想,他一摆手,天保大春就跟着走进去。这个黄牙伪军,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我们可哪抓人找劳力,没白忙活今天抓了一对姓硬的,又送来一对姓硬的,到时候长官那一领赏,这事儿真他妈硬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