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慕容漓赶到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的李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孟倾颜杀气弥漫的绝美笑容里,藏着无尽的哀伤与决绝,那本不该出现在她脸上,只是被人逼得无路可走,她最终还是做了。
素白的衣袍未沾染一点鲜血,却被身后的火光映的像是浴血一般,但一点都不让人害怕,反而觉得她天生就该如此,踏着鲜血而来。
慕容漓走到孟倾颜的面前,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孟倾颜充满杀气的脸,明明灭灭的。
慕容漓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孟倾颜便一下子抚上了他的唇,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随即,孟倾颜带着哀伤的声音响起,“什么也不要问,带我走。”
慕容漓便当真什么也没有问,打横抱起孟倾颜回了王府。
轻轻的将孟倾颜放在床上,慕容漓温柔的笑笑,“睡吧,一切有我。”
孟倾颜看着慕容漓,漆黑的瞳仁里尽是温柔与无尽的宠溺,她安心的闭上了眼。
她紧紧的握着慕容漓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才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伤心痛苦的画面,她知道,即使她屠了李家满门,翠羽也不会回来了。
其实,她现在做的与李相当年做的又有何不同?不过都是为了一己之私,烂杀无辜罢了,可是,若不如此,又如何对的起枉死的翠羽?
孟倾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不能入睡,曾经那些伤心决绝的画面一次次的在她的脑海里播放,即使她拼了命的不想想起,也阻止不了思绪。
她猛的坐了起来,一把抱住慕容漓,将脸深深的埋在慕容漓的肩头,声音带了哭腔,“慕容漓,我只剩下你一个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慕容漓何时见过这样脆弱的孟倾颜,也紧紧的搂着她,应和着,“我不离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离开你。”
孟倾颜听罢,一抹笑绽放在她的脸上,可是,这笑却是那么心酸。
少倾,孟倾颜的泪顺着眼角流下,经过脸颊,最后流入到慕容漓的衣服里。
慕容漓只觉脖子湿湿的,他知道,那是孟倾颜的泪,三天了,她终于哭出来了,不过,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要这样静静的陪着她就是最好的安慰。
伏在慕容漓肩头的孟倾颜哭了许久,仿佛流尽了一生的泪,这才再次开口说话,“我七岁时,母亲在我的面前冲进了火海,你知道那种无力阻止的感觉有多糟糕吗?就像一个溺水人,怎么也抓不住救命的稻草,那些经历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我的心上捅了一刀却在每每快要愈合的时候重新撕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每每让我在午夜疼醒。”
“我多恨我自己,为什么不长的高一点,力气再大一点,武功再好一点,这样,我的母亲也不会离我而去了,可,就是差那一点点。”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那种凌迟般的痛苦我根本就没有勇气尝试第二次,可是,翠羽,陪了我十年的翠羽,再一次死在了我的面前,我整个心都好像被剜走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害怕,有多疼吗?十年啊,人生才有几个十年,这十年来,我们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经历了多少苦难才有了现在,可是,翠羽,我的翠羽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她。”
陪了我七年的母亲,陪了我十年的翠羽,她们就这样离开了,独留下一个孤孤单单的我……”
慕容漓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不,你不孤独,你还有我。”
“是啊,我还有你。”孟倾颜自语过后,突然狠狠的咬在了慕容漓的肩头,脑海中闪过“颜颜”二字,同时闪过慕容漓对着颜颜的深情,便咬的越发狠了。
慕容漓只是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任由孟倾颜咬着,只是抱着孟倾颜的力气增加了几分,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咬了一会儿,孟倾颜便松了嘴,声音低低的问道,“翠羽怎么办了?”
慕容漓思付了一下,现在翠羽生死未卜,还是不要给孟倾颜太大的希望的好,万一救不回来,孟倾颜便真的垮了。
他镇定的说到,“我已经找人处理好了,就在当天,并未多留。”
孟倾颜望着前面发呆,“这样也好,人总要入土为安的,只不过看不到她下葬,我便可以自欺欺人的说,她还在,只不过现在在一个山清水秀远离纷争地方的过得很幸福。”
慕容漓拍拍她的后背,“我在。”
就是这短短的两个字,让孟倾颜心安定下来,没有那么痛了,她从慕容漓的怀抱中退了出来。
慕容漓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说:“慕容漓此生不离孟倾颜,不管是上穷碧落,还是下至黄泉,慕容漓都愿意,只要是有孟倾颜的地方,我都甘之如饴。”
孟倾颜见他的眼里全都是认真,没有一丝的哄骗之意,便从心底里接受了慕容漓,“倾心相付,切莫辜负。”
从这一刻起,孟倾颜终于交付了自己的真心,慕容漓激动的再一次将孟倾颜拥入怀中,在她的耳边郑重说道,“我必不辜负。”
孟倾颜闭上眼,默默的祈祷,希望这一次老天能成全她的情意,切莫再波折。
这一晚,即使他们已经相互交心,却依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两个人的心合为一体,温暖了彼此,只是,世界太过寒冷,不知道他们的暖可以持续多久。
第二日,孟倾颜早早醒了过来,其实,她这一夜也没有怎么睡,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就算是再没心没肺,也是睡不安稳的。
不想,慕容漓起的比她还早,等到孟倾颜醒的时候,他的位置早已是一片冰凉。
孟倾颜坐起身来,刚要下床,慕容漓便进来了,手中是一个暗红色的祥云锦盒,为上好的沉香木所铸,自带着一股悠悠的芳香,煞是好闻。
慕容漓见孟倾颜已经醒了,温柔的一笑,快速走到床,“你醒来,不过,早膳还不到时候,你若是想吃的话,我吩咐人给你做,你想吃什么呢?”
孟倾颜摇摇头,“我什么都吃不下,不用费心了,不过,你手里的这个盒子是?”
慕容漓犹豫了一下,将这个盒子交到了孟倾颜的手里,“我醒了之后,便让人整理了翠羽的遗物,除去一些衣服等寻常东西外,就只有这一个盒子。”
孟倾颜轻抚了一下盒身,一片冰凉,翠羽的脸又浮现在她的眼前,那样鲜活女子,那样好的女子,那样重情重义的女子,却如花儿一般凋谢了,谢在了她最美的年纪。
孟倾颜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张纸,她将纸打开一看,原来是是摘星楼的地契和房契,她的泪瞬间就流下,沿着脸颊,滴落在房契地契上,发出脆响。
这收购摘星楼是新婚那夜她吩咐的,若不是今天见到这地契房契,她都给忘记了,不想翠羽身受重伤备受折磨的情况下,还记得隔了那么久远的事情,还办的这么好。
孟倾颜一把将地契房契连同锦盒一同搂在怀里,泪如雨下,“翠羽,傻姑娘,你让我怎么能不在乎你。”
——
李相被杀,自然是引起了朝廷的极大震动,皇帝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却又在半月后,悄无声息的翻了页,当做死案,不再追究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想不通的,李相这一死,皇上心里说不定怎么高兴呢,毕竟,皇上已经被李相要挟了许久,心里憋着好大的火呢,如今李相这一死,皇帝可是独揽大权,再也不用受气了。
只不过,李贵妃就惨了,原本大王爷有李家的支持,很有可能继承皇位,而且,她自身的荣宠也是因为李相,如今李家被灭门,她的地位一落千丈,皇位几乎已经到了慕容漓的手里。
李贵妃此时怎么能一直安安静静的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将皇位拱手让与他人的事,她做不到,于是,她决定下手了,不过,让她动手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许昊茗。
皇帝已经年老,而且早年贪欢,身子早已被掏空,而且皇帝并不喜欢她,这些理由足以让她甘愿与许昊茗暗度陈仓。
其实,这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但从来女子都是容易长情的,她真的爱上了许昊茗,若不然,上次许昊茗差点被慕容漓打死,她怎么可能紧张至此。
许昊茗此时尚在昏迷之中,醒不醒的过来都是问题,她怎能不痛心。
她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灭掉慕容漓和孟倾颜。
李贵妃寝宫内,却没有一个宫人伺候,此时,她正在对着镜子梳头,凌厉的眼神在镜子里看的清清楚楚,“孟倾颜,慕容漓,我倒是要看看,我们谁能笑道最后,这场游戏,我可期待的紧,希望你们喜欢。”
“慕容漓,孟倾颜,我们走着瞧,看谁能笑道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