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擦肩而过（一）
吴天启花时四天五夜才将那块红白相间的怪石雕刻出来。达瓦不解道：“就凭这作你回家的盘缠？”
齐诺进来仔细端详奇石，但见寿星公鹤发童颜，手掂个大红蟠桃，笑容可掬。赞道：“妙！妙！真没想到吴公子雕刻手艺如此精湛。这寿星公雕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不可思议！”
“每当家母生日，我都会做道‘添福加寿’的佳肴。菜肴里的寿星公是用红白萝卜雕刻的，那盏茶时间就可完成！”
“无风！”金南珠抱一大推锦盒进来：“锦盒做好了！”
“谢谢！”天启将人参装入一尺来长，六寸宽的锦盒：：“这样就身价百倍了，你五两一只拿到集市上交易，到大都我非卖他三四百两一只。”
“你抢劫啊！”金南珠不以为意，觉得吴天启在瞎掰。
“不信，你们明天随我去大都看看！”
吴天启将寿星公底座刻上隶书“添福加寿”，字若蚊蝇，但工笔遒劲，乃宋徽宗的瘦金体。
“齐诺大叔，蒙古语‘添福加寿’如何写？”
齐诺在纸上写下蒙语。吴天启揣摩一番，刻在汉语下面。
“吴公子，你为何要刻上蒙语？”齐诺试问道。
“时值察必皇后大寿，添福加寿只有卖给达官显贵才能大赚一笔。”边说边将“添福加寿”装入一尺六寸见方，高约两尺的锦盒。完全没有看到齐诺脸上阴云密布，杀机尽泄。
“嗖嗖”两只利箭射来，一只射向吴天启胸口，一只射向“添福加寿”锦盒。天启来不及出手，身形一侧，将锦盒纳入怀中，射向锦盒的箭与吴天启擦肩而过，血流了出来。
“嗖嗖嗖”金大叔射出的三只利箭快于闪电激射而来，吴天启腾空而起，破顶而出。
“叔叔，达瓦，你们疯了！”金南珠大声道。金大叔和达瓦冲出门外再度搭弓引箭。
“南珠，”齐诺拉住金南珠：“吴峰这蒙古走狗妄想把我们骗至大都好一网打尽！”
“我们与无风无怨无仇，他为什么把我们骗至大都一网打尽？”金南珠冲出门：“叔叔，达瓦，住手！”
“金大叔，达瓦，有话好好说。”吴天启边躲闪边道。达瓦哪里肯听，推开南珠欲再射。吴天启乘机飞身上前封住达瓦师徒穴道。
“你这蒙古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金大叔怒目圆睁。
金南珠、齐诺异口同声道：“吴峰（无风），你想干什么？”
“大叔，我若要杀你们乃举手之劳，又何必骗到大都那么麻烦？在下并非什么蒙古走狗。我想你们亦并非什么女真平民。齐诺大叔精通蒙、汉、辽、西夏、金五国语言，金大叔的神箭功夫更是出类拔萃，即便是蒙古哲别亦不过如此！关于吴某身份，吴某并未捏造半句假话。两位为何非要置吴某于死地？”
“你为察必皇后准备寿礼，不是蒙古走狗是什么？”齐诺道。
“经商哪分什么蒙、汉、女真？只要不伤天害理能卖出好价钱就行了。你们的兽皮、人参不也和蒙古人、汉人交易？”
“那不同，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而你要送的是灭我们大金的刽子手。”金大叔道。
“灭大金的是忽必烈父子，不是察必皇后！其实我也痛恨蒙古人，他们又何尝不在大举进攻大宋？我们汉人的半壁江山亦是岌岌可危！而且我这次受伤全是拜蒙古国师所赐！但是一码归一码！看在女真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答应你们‘添福加寿’绝不卖给蒙古人！再说若在下是蒙古奸细四天前就可以带蒙古大军来歼灭你们，又何须大费周章？金大叔、达瓦，若不这样，吴某根本没有机会解释！大家不要伤和气为好！得罪了！”吴天启说着解开两人穴道。
齐诺深叹口气：“吴峰，我们该不该相信你？”吴天启微微一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清者自清！”
金南珠一头雾水：“无风，你们说什么不是女真平民？什么蒙古走狗？”
吴天启不语，进了帐篷。金南珠要给吴天启包扎伤口，吴天启婉拒。
“金姑娘，让你借三套蒙古衣服，你借来没有？”
金南珠点点头：“你要蒙古衣服干什么？”
“明日我们乔装成蒙古人去大都卖人参呀！”吴天启话未说完，金大叔道：“要去你自己去，南珠和达瓦绝对不能去！”
“好！金姑娘，你帮我在村中找两位懂汉语会蒙语的年轻人.....”
“为什么要会蒙语？”金南珠不解道。
“这样在大都万一露出什么马脚才不会牵扯到女真！”
第二天一大早，吴天启在唇边粘上络腮胡子，一身蒙古装扮，带着两个做蒙古打扮的年轻人前往大都。行了三四十里，金南珠和达瓦跟了过来。吴天启谢绝两人跟随。金南珠脸一沉：“无风，别忘了你是我的奴隶！”五人进入大都，金南珠看到那张处斩白衣侠客的告示道：“无风，那人我好像见过！”
“别瞎说！”吴天启捂住南珠樱唇到一边低声道。
白可仁、卢飘飘进城看到那则告示心头一沉，走到偏僻处道：“想不到峰儿为了救我，就要被斩首示众！”
“仁哥，你千万别乱来！大都乃蒙古军机重地，单凭你一人之力如何敌得过千军万马？千万不可以以卵击石！”
“飘飘！一切我自有分寸！”
吴天启来到裁缝店，付过加工费，将貂皮大衣和狐皮大衣分别装在锦盒内。五人到家简易茶店，，要了五杯茶，几个小菜，三斤包子。
饭后，吴天启让名年轻人端盒狐皮大衣，另一名拿着两盒长白山老山参叫卖。交待一番，天启带金南珠、达瓦悠然闲逛。大都热闹繁华，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金南珠这摸摸，那瞧瞧，喜不自胜！
忽然，吴天启看到余似花和卓玛迎面走来，赶紧凑到摊前佯装买东西，待两人擦肩而过，才想起自己乃蒙族打扮，心中宽慰不少。遂紧跟两人身后。原来两人是为察必皇后选礼物心烦。
“咦！无风呢？”金南珠四下张望。吴天启来到跟前：“在大都不要叫我吴峰，要叫大哥！”两人应允。
吴天启手挽金南珠和达瓦双肩耳语一番。金南珠与吴天启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抬头间，与吴天启几乎肌肤相亲，一种别样情怀涌上心头，顿时心如鹿撞，玉面绯红。
达瓦点点头，拉着南珠往前跑，撞上卓玛主仆两人忙用蒙语道歉：“对不起！我们赶着去买风衣。”达瓦拉着金南珠的手继续用蒙语道：“珠儿，快走！那件狐皮大衣你穿上骑马狩猎绝对英姿飒爽，不然给别人抢跑了。”
余似花刚欲出手教训两人，被卓玛制住，两人紧随其后。
“当家的，”达瓦气喘吁吁跑来：“那件狐皮大衣呢？”吴天启拿出狐皮大衣，狐皮披肩，一袭纯白狐毛衬得金南珠分外艳丽动人。达瓦“哇”一声看呆了。卓玛同时眼睛一亮。
“公子，”一名女真青年在天启授意下用蒙语道：“时近寒冬，小姐穿上这件大衣绝对高贵迷人。而且卸下大衣两只活袖又可以做披肩，骑马狩猎更显英姿飒爽！一衣两穿，绝对划算！”
南珠点点头：“就他了！八佰两，对吧？”
吴天启背对卓玛两人伸出一根手指，用蒙语现学现卖：“一千两！”金南珠目瞪口呆：“什么？”
“当家的，我们刚才谈好了八佰两的.....”达瓦道。
“此一时彼一时，刚才你银子不够。你走后有人出价一千两，现在回家拿银子去了。”另一名女真青年在吴天启授意下用蒙语道。
“岂有此理！”达瓦怒道：“我不管，我们先讲好的，八佰两你得卖给我！”
“公子！在商言商，利字当头。这件狐皮大衣色泽纯白透亮，不带一根杂毛。既柔软舒适又暖和高贵，而且款式新颖。我们不可能放着一千两不要，卖你八佰两！做生意就得双方你情我愿，哪有强买强卖之理！”另一名女真青年上前用蒙语道。
“你们......”达瓦欲跟他们理论，金南珠默默脱下狐皮大衣：“算了，我们走！”黯然间撞上位蒙古青年，金南珠头也未抬就走了。蒙古青年道：“姑娘！”朝身边护卫使使眼色，护卫领命跟上。
“珠儿！珠儿！”达瓦追了上去。
“我要了！”卓玛取出千两银票。
躲在一旁的达瓦和金南珠见吴天启真的将狐皮大衣卖到一千两，瞠目结舌。
卓玛转身看到蒙古青年躬身行了一礼：“四哥！”余似花也赶紧参拜道：“四公子！”蒙古青年点点头。
天启目送卓玛主仆走远，拿出另一个锦盒，亮出纯紫黑的貂皮大衣，那位蒙古青年上前问：“这件貂皮大衣多少钱？”
“二千两！”吴天启用蒙语道。蒙古青年二话没说掏出两千两银票买下，又要了件狐皮大衣。吴天启见蒙古青年出手阔绰，忙让另一名女真青年上前兜售人参。蒙古青年讨价还价花了四百两买下两盒。
目送青年去远，达瓦、金南珠过来，两人捧着白花花的银票欢呼雀跃。
“注意！”吴天启咳嗽一声：“走！”
夜幕降临，吴天启一行来到京城最奢华的“富贵客栈”要上五间上房，包了一个雅间，点了一桌山珍海味。
“无风，我真服了你！你真是经商的天才！”金南珠笑道。
“我哪是什么经商天才！一切都是形势所逼。我家乃名门望族，书香门第！我和我娘是在我三岁那一年，在我爹正妻三年不孕的情况下才进的吴家门。爷爷奶奶去世后，家道中落，而我娘又体弱多病，常年汤药不断。从十岁开始，我就砍柴、狩猎、捕鱼、在酒楼做小二、帮药房采药、架桥修路、在珠宝店做学徒，总之，什么活都干过，每天绞尽脑汁想着赚钱，就是为了赚取我娘的医药费！”
谈起往事，吴天启眼中升起一丝雾气，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我娘如何了，有没有受大娘的欺辱。”
第二天，吴天启让另两名女真青年在大都最繁华的古玩店门口兜售“添福加寿”。铁格尔、依格在古玩店没有选中称心宝贝出门，见到“添福加寿”很是喜爱：“多少银子？”吴天启见是铁格尔两人，心中一紧，又霍地轻松，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铁格尔就要掏银票。吴天启摇摇头：“不，一万两！”此言一出，金南珠四人目瞪口呆。
“什么？”铁格尔怒不可抑：“一块破石头就要一万两，非金非玉，你抢劫啊！”
吴天启只会几句蒙语，与达瓦耳语一番，达瓦上前道：“若是金的，岂止万两？若是玉的，更是价值连城。既然是寿星公加寿，定然万寿无疆，区区万两怎可言多？”
“混账！”铁格尔拿出千两银票，给抽出五百两：“今日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金南珠在吴天启的授意下喊道：“来人啊，平南王府的铁格尔王爷抢劫啦！”这时围上了许多人，有位年约五旬，身形丰润的夫人上前，铁格尔看到夫人赶紧深施一礼：“夫人！”夫人面若寒霜“嗯”了一声径去，两位护卫赶紧跟上，铁格尔两人紧随其后。
人群中有一对年约四旬的孪生兄弟，身形高大的道：“大哥，你看这添福加寿与公子雕刻的相比如何？”
孪生哥哥道：“不分轩轾！嗨，兄弟，你这寿星公多少银子？”
“一千两！”吴天启道。金南珠直咋舌：“大哥，为何你刚才要价一万两！”
“我答应金大叔，添福加寿绝不卖给蒙古人！”
“难道你们不是蒙古人？”孪生哥哥疑问道。
吴天启见行藏败露，一闪走人，一名色目人赶紧跟上。到一偏僻处，色目人想要买下“添福加寿”，双方讨价还价，色目人出到八佰两。吴天启不依。
色目人道：“兄弟，做生意一回生，二回熟，在下马可波罗，以后我们可以常来常往，互惠互利！”
吴天启咬咬牙：“算了，外加一盒长白山老山参，兄弟就给一千两！”
马可波罗闻言大喜，付过银票道：“兄弟，以后我们多多合作！”
望着马可波罗背影，吴天启微微一笑：多多合作？明天吴某就离开大都，今后怕是后会无期，谈什么多多作？
孪生兄弟来到一僻静处，孪生哥哥低声道：“兄弟，哥哥怎么觉得那卖‘添福加寿’的年轻人这么像峰儿！”
“哥哥定然是想念峰儿得紧，产生幻觉，峰儿还在蒙古天牢，又岂会和异族人搅和在一起，在外面逍遥快活？”
孪生哥哥长长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担忧：“也不知峰儿在牢内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言毕，泪盈于睫，泣不成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值此中秋佳节合家团圆之际，无敌公子恭祝各位侠友花好月圆！事事圆圆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