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融化的水声嘀嗒作响,夕阳斜照,满城炫丽艳红,太子府金灿灿的匾额被再度换下,成了“公主府”,负责打造的工匠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那三个大字叹一口气。
这个风云天下的柳云狂真能变的,从小王爷变到天云太子如今又变成了天云公主,几个月之间这块牌匾已经换了好几次,要是继续换下去就好了,不但能为传奇更添一笔,也是财源滚滚来啊!
天云公主府内,此时正热闹非凡。
柳剑,柳清,老夫人,向婉儿乔装打扮,避过众人耳目,来到云狂这里。
一家人难得聚餐一次,当然不愿多那么多繁文缛节,向婉儿和叶少秋坐在云狂左右,左亲亲右抱抱,拼命热情地给她往碗里夹菜,看得旁边的柳剑很是幽怨地盯着自己的侄儿,怨他抢了自己的位置,抢了自己的闺女。
如今真相大白,众人心里都不是一般的畅快,说话也肆无忌惮了几分。
“公主,以后我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叫你公主啦!不过,一想到那么多人都叫你公主,小风这个称呼也不特别了,哎。”柳风高兴地举杯,同时又有些苦恼,眼珠一转,说道:“不如我叫你‘好公主’吧?”
“臭小子,你搞什么特殊?就你觉得狂儿很好嘛?”雷箫眼睛一瞪,又和柳风吵上了,这一大一小到一起,一天三小吵三天一大吵是从来都避免不了的。
柳风也对他瞪着漂亮的眼睛,说道:“我们从小跟着好公主的,当然和好公主感情深点儿,特殊点有什么大不了的?”
雷箫不乐意了:“我们和狂儿感情一样深厚,时间不能说明问题!”
柳翔一身黑衣,神清气爽,呵呵笑着给两人打圆场:“你们别吵啦,今天是云狂的好日子,吵来吵去小心把云狂给吵得跑了。”
两人各自冲着对方哼了一口气,背过头去,惹得大伙儿一阵大笑,这两人前面在殿上还双人舞剑默契十足,看上去感情好好呢,谁能想到他们背地里居然是天天争锋相对。
饮罢三杯,众人各自有了醉意,柳剑笑道:“哎,枉我柳剑一世英名,号称贤王,居然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是个‘女儿’,也真够粗心的,这次若非西月提议给云狂招亲,恐怕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柳清也摇头晃脑地说道:“是呀是呀,说起来,少秋你也许久不见你母亲了吧,自从大楚皇室凋零,西月就一直呆在皇宫西亭宫不再外出半步,这次大殿,她除了提议,也没有来参加,有空你应该和狂儿去见见她才好,狂儿也该去见过婆婆了。”
“什么!我娘?”叶少秋原本正在斟酒,一听此言,却手一抖,直接将杯子给打翻了,浓浓的酒水洒了一身。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满面都是惊骇之色,俊眉高挑,眼露惊色,急急问道:“外公,舅舅,你们说的是真的?是我娘建议你们召开这次和亲大会的?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她呢……”
柳剑愣了愣,点点头说道:“是啊,而且婉儿后来提议让诸国前来,她也极力赞成呢,不过之后西月就再也没有露过面,现在应该还是在西亭宫内吧,少秋你回来之后没有去见过她?”
叶少秋苦笑道:“我匆忙赶回来,这三天来的行程几乎都是排满的,为了狂儿的事情我们提心吊胆,到如今才放下心,哪有功夫。我娘自从我醒来之后就变得怪怪的,沉默寡言,见到我也不似那么高兴,我本打算和狂儿订亲之后再去给她个惊喜,不过现在看来是必须提前去见一见她了……”
说到这里,叶少秋神色怅惘,眸中掠过一抹痛色。
“必须提前去?”柳清皱了皱眉,问道。
“难道柳贤王和老爷子不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些不对劲吗?”花梦影就坐在叶少秋旁边,此时清眸一寒,说道:“我和狂儿在归国路上遇到刺杀,不过刺杀者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冲着五国公主而来,那个刺杀者认识狂儿,见到她便逃之夭夭,这件事虽然不了了之了,却也证明,的确有人在中间作祟。”
叶少秋蓦地回头一望云狂,却见她正端着酒杯慢慢低头饮酒,黑瞳里偶尔闪过一抹精芒,好像一切都没有太过意外似的,顿时直欲打她的小屁股。
“小坏包,干嘛不告诉我!”叶少秋气愤地捏捏她嫩嫩的脸,到底还是没有太用力,他心里自然知道,云狂可能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是怕他担心。
云狂水灵灵的眼睛一眨,笑嘻嘻伸出小手摸摸他脑袋,很是正经地安抚他道:“人家的记性向来不太好,一不小心忘了嘛,少秋哥哥乖,不要生气哦,一会儿我们去西亭宫,不就都明白了么?”
叶少秋哭笑不得,被她逗乐了,搂住她香一口宠溺地笑道:“好,一切都听狂儿的。”
柳剑和柳清两个男人思维到底有些正统,急忙清嗓子的清嗓子,瞪眼睛的瞪眼睛,柳清板着脸,肃穆说道:“严肃点!严肃点!好歹也是公主皇子,应该庄重些,怎么这么不注意形象!狂儿,你都成了公主了,也不规矩些,三从四德温柔贤惠知道不?”
众人一愣,哄堂大笑,只笑得七倒八歪,乱成一团。
老爷子,你指望云狂三从四德温柔贤惠?还不如指望一头老虎会吃素!
晚饭过后,众人都有些懈怠的醉意,各自回房歇息,连夜离天也没有跟着,人家小两口去拜见公婆,他们便不去尴尬了。
云狂和叶少秋两人趁着月色,牵手踏空而去,好似一对天人,两个神仙公子,漫步月华之中,掠过重重屋瓦,令时而抬头看见二人的少女们满目惊艳,呆立半晌,久不回神。
白衣公子,墨发飞扬,腰插孔雀箫,单手握银扇。
叶少秋看得神魂皆醉,肆意笑道:“我真怀疑我是不是染了断袖之癖,狂儿女装虽是惊艳,但我到底喜欢你的男装打扮,英气十足,不知道的,根本瞧不出你是女孩儿。”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这倒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花木兰,巾帼红颜,替父从军,十数年征战,无人识得她是女子。”云狂轻笑说道,看了看自己:“我也喜欢穿男装,清爽些,女装太累赘,少秋哥哥喜欢,那我以后没有重大典礼,还是不穿那些劳什子的东西了。”
“史上竟有这样的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叶少秋一怔,随即恍然地微微一笑:“我忘了,是狂儿那个世界的人吧?”
“是呀,少秋哥哥,知道这个秘密的,这世界上,可只有你一个呢!”云狂目光清澈,笑着说道:“也只有你,是不足几日就看穿了我来历的人,身在这个世界之中,纵然身边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偶尔,还是会孤独,这是灵魂上的孤寂,无法超脱。不过,有少秋哥哥在我身边,我便不自觉地开心了许多,你知道的,看透的,是全部的我,不止这一世的狂儿,还有上一世的柳云狂。”
叶少秋牵着她的手,桃花眼里温润中透出点点星芒,神采飞扬,扬声大笑:“是呀,正是那种灵魂上的吸引,让我无法抗拒,那个时候我便决定,从此心归佳人处,誓天不相负!”
月下白影成双,笑语肆意轻扬。
二人身形一闪,已入皇宫,直奔西亭宫。
未到前方,两人的脸色就先凝重了起来,诡异的气息笼罩大地,西亭宫中,竟然没有一个宫女太监,连侍卫也不见了影子,柳西月好歹是个前朝皇后,又是当今皇上柳贤王的姐姐,怎会朴素到这种地步?
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窜入宫墙内,殿内也是一片安静,只有寝宫的烛火通明,分明是刚刚换上的蜡烛,显然方才还有人来过。
叶少秋试探地问道:“娘,孩儿回来看你来了,请问你在里面么?”
寂静无声,甚至静得更加诡异了,苍茫大地仿佛升起一股迷幻的色彩,叶少秋皱了皱眉,踏前一步,正要去开那房门,云狂却突地脸色一变,一把拉住他。
“小心!有诈!”
话刚落音,眼前的整个景象全部变化了起来,前方的房屋突然就如同入了梦境,化为一道道水纹,散了开去,慢慢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墙壁蓦地暴涨,直入天际,令人闻之变色,将两人全然困于其中,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部变成了蛇蚁虫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正不住向着两人爬过来!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尔等就将命留在此地吧!”一个声音飘飘渺渺似从空中而来,包裹住整个院落,像是要将人完全吞噬!
“狂儿莫怕,这景象未必是真。”叶少秋望着一圈圈包围住二人,步步逼近的蛇蚁,俊眉微挑,却并不紧张,纵然有着穿越一说,两人却并不相信鬼神,至少云狂也没有见到什么阎王殿黄泉路索命无常,这诡异景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装神弄鬼。
云狂就更加没有害怕了,肩膀一耸,笑道:“周天四项反阵法,为古今幻术第一阵,入阵者会产生重重幻觉,身临其境,最后自己将自己逼疯,属于精神攻击类阵法,就算神志清醒坚定,一不小心也会受到影响。阵眼很难找到,所以我开始也没有发现,不过少秋哥哥不必紧张,这阵法在我眼里,也没什么了不起。”
“原来狂儿识得此阵。”叶少秋放下心点点头,又凝重说道:“只是为什么我娘这里会有这等奇阵?这阵法摆了多久了?”
看一眼地上泥土,云狂淡淡说道:“阵眼很新,应是今日新摆的,估计知道我们会来此地,这才弄出这种东西来试我。”
蓦然抬头,云狂双目中精芒爆射,冷冷问道:“阁下说,是不是呢?”
叶少秋有些惊异地仰头看去,眸光一颤,凝神细望,只见那高处又如方才房屋消失那般突地多出一道道水纹似的圈子,一会儿,一个人影便渐渐清晰起来。
人影站在空中,全无立足之处,仿佛就是那样浮着的,违背常理,诡异之极。
水纹淡去,那个人的全貌便瞧得清清楚楚,来人灰衣银面,背插百锻七折剑,衣衫长发无风自动,一双黑眸中的目光犹如厉电,紧紧盯住云狂二人。
“天竹高手?”叶少秋桃花眼中邪气浓重,眼角一抹鲜红慢慢浮现,然而当功力全出靠着血龙纹却依旧不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依旧是那么虚无缥缈,唯有那人是天竹高手才能解释。
云狂耸肩一笑,这位正是那位老相好,前些日子被她勒索过的天竹高手,灰衣银面人。
不过,当日她需要依靠炸药才能将之吓退半步,但如今却已截然不同,便是正面交锋,她也决计不会就怕了她!所以神色之间,她全无畏惧之色。
“丫头,你简直是个妖怪,竟然真的成了天竹!”灰衣银面人眼露惊诧地感叹道,云狂能确定她的位置,唯有入得天竹才可能,否则,就算她识得四项反阵法,也找不到主阵之人方位。
“啧啧,你今天才知道么?我老人家可是很久之前就了解啦!”远方一抹优美的笑声朗朗而来,云狂而人只见眼前一花,阵内一处波纹漾起,墙壁外居然硬生生钻进来一个人,黑袍赤足,白发玉面,俊朗得令明月也为之羞愧。
两三步间,黑袍美男子便到了云狂身侧,亲昵地摸摸她脑袋,对她相当宠爱地笑道:“狂儿,入了天竹就好,我总算不用再担心啦。”
云狂一见他,顿时笑得眯起了眼睛,变成了一头温顺小羊,任凭男子的温热大掌在脑袋上摸来摸去。
叶少秋不由俊脸发黑,抱怨起来:“狂儿,你也太会招蜂引蝶了,这位高人又是从何方而来?怎地又和你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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