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的时间安排还算合理,上午是文化课而下午就是剑道课了,这里甚至还有一个修建的十分完美的道场,场内的剑道师傅都是当代的剑术大家。
完美的师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上级武士都将孩子送入讲武馆学习的原因。
这里所有的老师都很清楚高杉君的身份,但是鉴于高杉君将自己的名牌都改了他们也不方便称呼高杉君为三船少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杉君在自由练习时间被一群学生找茬。
不过与其说找茬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殴打吧?那群上层武士家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来练习的,他们只是拿着把木刀在这里走个过场,然后凭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去欺负那些根本不敢还手的下级武士家的孩子,这样的他们对上高杉君根本就不够看。
“1个、2个、3个……”桂戴着护具站在场外数着那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学生,他们都是给高杉君一招击中面门的,没有一个人在高杉君手下撑过一招。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结局,但还是觉得十分失望。”在将场上的那群人清场之后高杉君就干脆利落地下了场,虽然连续打败了十几个人但他也只出了一层薄汗,这种运动量连热身都算不上。
“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行为呢,高杉?”桂虽然觉得高杉君做得没什么错处,但却还是不能理解,毕竟在大宅里高杉君还是很低调的,不,不仅仅是低调,高杉那个家伙简直就是贵族的代表,平日里一举一动都合乎上层武士的标准,连一点失礼的行为都没有,更不要说做出这种几近挑衅的行为了。
“谁知道呢?”高杉君给出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只不过是这群家伙让我想到了些不好的回忆罢了。”像蛀虫一样不劳而获的上层武士简直和他那个没用的父亲一模一样。
他是这样深深地厌恶着那个男人,若不是因为因为他不愿只成为三船夫人的附庸,他早就改姓三船了。
更何况……高杉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克制有礼吗?不,怎么可能是这样,只是他那个属于成年人的灵魂告诉他他应该这么做罢了,继承了三船夫人血脉的他怎么可能如此克制?
真正的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自由,比任何人都随心所欲,比任何人都狂气。
不过那也只是“应该”罢了,高杉君将自己的护具脱下,面具下的他表情冷淡,仿佛刚才做出一对十五这样疯狂举动的人并不是他,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副样子,早熟的、沉默的、冷淡的三船家继承人,拥有优秀血统的“最杰出的武士”。
高杉君换上了他自己的衣服,朴素的几乎没有花纹的和服内杉以及羽织,他几乎一年四季都这副打扮,即使在炎热的夏天也会一层一层地套上合乎规制的衣服,和他那个在打扮上称得上是放浪形骸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那个女人几乎一年四季都是适合行动的简装,就像完全不怕冷似的,若不是还有点限制的话,恐怕会穿上那种薄薄的只有一层的艳丽和服拿着根烟杆到处晃荡吧?
“你要上场试试吗,桂?”高杉君看了眼一直在场馆边上观望的桂,开口问道。
“不用了,”桂回答道,“以强欺弱不是武士该有的行为,真正的武士应该勇于挑战强者,而不是欺负弱小。”
“你这家伙可比我自大多了。”高杉君几乎要嗤笑出声了,“直接将这群家伙划为弱者,不是更挑战他们身为武士的尊严吗?”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啊,说错了,那群家伙连武士都算不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刻意隐瞒对话的内容,音量不算大也不算小,至少就有其他几个同样在场下的学生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们中似乎有人很愤怒,准备直接抄着木刀就找高杉君算账,但却被同伴拉住了,他们可都是将高杉君在场上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这种家伙可不是仅仅拿着木刀就能打败的,他们需要想个计策,再好好教教这个家伙怎么做人。
高杉君到完全没有在意他们做了什么,应该说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阻止,乐见其成还差不多,现在的他正因为训练量不足而拉着桂到了私塾后的神社里,那里有一大块空地,很适合练习。
“之前那点运动量连热身都算不上,我们两个来对练吧。”这两人身上都没有穿那些累赘的护具,仅仅是拿着一把木刀,当然高杉君身上那说得上是繁杂的衣物说不定比护具更加影响他的行动。
“那就请多指教了。”桂将自己的羽织脱下,顺便将和服调整到适应他活动的穿法,他早就知道高杉君的习惯,不管什么时候和服都穿的工工整整的,和三船夫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两人按自己平日里训练的节奏对练,知道汗流浃背才停了下来,事实上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他们就算是走回去都很勉强了。
“这样没关系吗?”桂意有所指,体力消耗成这样,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都很不方便吧?
“就当是临时加训好了,”高杉君将木刀撑在地上以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如果连那些家伙都不能料理的话,还做什么武士?”
“真是的,所谓的武士可不是逞凶斗狠的家伙啊。”桂微微闭上了眼睛然后举起了手上的木刀,“不过用私斗的方式解决练习的仇怨,而且还以众凌寡的人就更算不上武士了。”
“所以说啊,”高杉君举起木刀,刀尖的方向指向了对面那一群拿着木刀的“前辈”,“’这里可没有什么武士啊,桂。”
“这里有的只是一群需要修理的人渣罢了。”
“作为前辈可要好好教教你们什么事’礼貌’啊,小鬼。”对面领头的少年将木刀扛在肩上,“连姓氏都不被众人知晓的家伙,可不配在这里耀武扬威啊。”
“让前辈教教你们这学里的规矩是什么吧,臭小鬼!”他这么喊着,就和身后的那群人一起冲了上去。
“哐——”有人从树上扔下了一把开刃的□□,那刀精准地陷入地面中,阻挡了那群“学长”的道路。
“叽里哇啦地吵死了,是到了青春期吗?”躺在树上的白发小鬼很耐烦地坐起身来,“想要练习的话去寺子屋就是了,公子哥儿们连逃学的方法都不会吗?”
“难道松阳有教过你逃学的方法吗,银时?”高杉君仅仅看了一眼就认出了上面那个白毛的家伙是谁,没办法,他那头白色天然卷实在是太罕见了,让高杉君想忘都忘不掉。
“打扰别人练习可是会被修理的啊!”
“总觉得听见了一个很让人不爽的声音。”银时掏了掏耳朵然后就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的落点很好,将那个头领直接踩进了地下。
“啊,原来是你在叫银桑啊,小少爷。”银时几乎将脸都贴在了高杉脸上,那双死鱼眼因为距离的原因而显得格外明显,“果然是很让人讨厌的声音。”
“你也同样很让人讨厌,”高杉君即使是在争锋相对的时候都没什么表情,“还有,我叫高杉晋助,不叫什么小少爷。”
“不管怎么样只是一个连逃学都不会的家伙罢了,做武士就不要半途而废,逃学就一次性逃到底好了。“银时抠了抠鼻子,随意一弹。
“真恶心,”高杉君完全没有给对方面子,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感受,“而且逃学的只是你好吧?我现在只是在做私塾落下的额外功课而已,你还是回你的寺子屋吧。”
“不行啊,阿银我可是要好好教教你们可怎逃学才行。”银时完全没有要走的样子,相反他拔起了那把深陷在地上的刀,站到了高杉君这里。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时,最后一排的“前辈”全倒了下来,头上还都肿起了一个大包,然后前排的人也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去。
看样子不用练习了,高杉君看了眼前面熟悉的人以及旁边身体僵直的银时主动收起了刀,他上前十分自然地向松阳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松阳先生。”
“确实好久不见了,高杉君。”松阳显然也认出了高杉君,他向高杉君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将视线转向了银时。
“说得很不错啊,银时,”他微笑着走近银时“所谓的武士确实不可以半途而废,但是,银时……”他出手疾如闪电,在银时额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然后银时就深深地陷在了青石板里,连头都拔不出来,“像你这种半吊子想学人家逃学还早了一百年呢!”
啊啊,过了这么多年果然松阳先生的脾气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高杉君看着这幅画面倒不像桂那样惊悚,真说起来他竟然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毕竟在四年前松阳就经常这样将银时敲到地下。
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松阳先生。
“松阳先生,”高杉君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吉田松阳,“过几天我一定会到松下私塾前去拜访的。”
“可以啊,”松阳眼睛笑得弯弯的,“到时候一定要玩得开心啊,高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