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何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悉心的照顾程睿彰,为他下厨,为他洗衣,就象个贤惠的妻子。
程睿彰的性格是有些古怪的,高兴的时侯,对她笑脸相迎,不高兴的时侯,又爱理不理,孟子何也不介意,比起之前,现在的程睿彰已经很令她满意了。
唯一小小的遗憾是,两个人住在一起后,反而一次也没有过了。无论她怎么撒娇撩拔,男人只是淡淡的说:“小心我的伤手。”
甚至连睡觉也跟她分开,自已霸占大床,让孟子何去睡沙发。
就算是这样,孟子何也乐意,有时侯她半夜醒来,偷偷跑到床边去看他。
沉睡中的程睿彰显出一丝孩子气,头发零乱的搭在额前,眉目舒展。他有好看的狭长双眼皮,只是平时被眼镜遮住,让人注意不到,其实摘掉眼镜,他会英俊很多。
清醒时的程睿彰哪怕是满脸微笑,也让孟子何觉得是带了假面具,只有睡着的他,缷下所有的防备,是最真实的。
虽然在一起这么久,可是很少看到他的睡容,因为每次男人总是完事就离开,不带半点留恋。如今,他却晚晚都睡在她的床上,真实的躺在她的面前。
就这样看着他,也让孟子何觉得很幸福。
大概是做了梦,男人皱起了眉,蹙起的眉心有个浅浅的“川”字,清醒的时侯,他其实很少皱眉,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让人看到他内心真正的情绪。
眉心浅浅的纹路衬在他脸上也很好看,带出一丝刚毅的味道,但孟子何不舍得他烦恼,所以轻轻用手将那浅纹抚开。
她的动作非常轻柔,可刚一碰上去,男人的眼睛就睁开了,有些愰惚的看着她,象是呓语般:“是你?”
他的神情很迷茫,就象看着一个陌生人,可是瞬间,那目光便锐利起来,象一只短暂打盹的狮子,狠狠的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孟子何有些慌,结结巴巴的说:“没,没干什么,我就是过来看你盖,盖好被子没有?”
男人盯着她,仿佛在思忖她这话的真伪。
过了片刻,他冷冷的道:“回去睡觉,以后少到我这边来。”
孟子何趴在床边没动,可怜巴巴的求他:“我可以睡在床上吗?我不会碰你,就睡那么一点点地方就好了,沙发太短,我伸不直脚。”
男人探究的看着她,又瞟了一眼沙发,然后一言不发的坐起来,拿了自已的枕头下床去。
孟子何慌忙拦住他:“你干什么去?”
“你睡床,我去睡沙发。”
孟子何怔了一下,苦涩的味道在心里弥漫开来,虽然住在一起,可是她并不能真正的靠近他。
她抢过枕头重新放在床上,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想骗你来着,结果被你发现了。好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还是我去睡沙发。”
男人看着她飞快的钻进沙发上的被子里,说:“孟子何,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随时可以走。”
“没有,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快睡啦,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孟子何把头闷在被子里,声音也闷闷的,她不会给男人看到自已泪流满面的样子。
程睿彰站在那里,看着沙发上那团被子微微颤抖,眼里似有光芒闪烁,晦暗不明。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睡觉。
这晚之后,孟子何再也不敢去床边偷看程睿彰了,但两天后,不论她怎么苦苦挽留,程睿彰还是搬回家去住了。
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程睿彰对她若即若离,肆无忌惮的折磨着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拆线那天,是她陪着程睿彰去的医院。
拆线其实有些疼,但程睿彰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眉头都不皱一下,好象那是别人的手。折了线的手很难看,掌心里象卧着一条长蜈蚣,有些狰狞,虽然在手掌里面,孟子何还是很难受,觉得男人破了皮相。
回来的路上,她忍不住埋怨陆小仙几句,男人微微带笑,安静的听着,半响才说:“你要这么讨厌她,就帮我把她赶出顾氏。”
孟子何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你一门心思想把陆小仙赶走,倒底是因为什么?”
男人笑得有几分神秘,不过还是告诉她:“我要把顾氏折分了卖掉,怕她碍我的事。”
男人说得轻描淡写,孟子何却是心下大骇,一脚刹车把车停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程睿彰:“你要把顾氏卖掉?”
“对,我在国外的就是干这个的,折分了卖,比整卖值钱。”
孟子何还要再问,可后边催促的喇叭此起彼伏,她只好轻踩油门重新上路。
过了一会才问程睿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睿彰笑着说:“我是个享乐派,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干嘛要活得那么累?不如吃光用光,才不枉到世间来走一遭。你说呢?”
孟子何无言以对,所以不回答。
再怎么想,也觉得男人是玩笑话,好好的一家公司,自已又是大股东,执行总裁,怎么会舍得把公司卖了呢?
可是没过几天,她就听到有外地的子公司被人全额收购的消息。
陆小仙也以为程睿彰最近安静了,是听进去她的话,改过自新,好好做人。但是子公司被收购的消息一出来,她立马就知道自已错了,气冲冲的跑到程睿彰那里去兴师问罪。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跟你商量,你能同意?”
“我当然不会同意。”
“所以就没必要跟你商量。”
陆小仙气得噎住,又问:“为什么要卖掉子公司?”
“公司最近负担很重,资金周转也困难,把不怎么赚钱的子公司卖掉,换成钱不好吗?”
“谁说不赚钱,只是那个项目的收益要缓慢些,再过几年,利润就很可观了,你把这么有潜力的公司卖掉,简直就是不知所谓!”陆小仙朝他咆哮。
她越生气,男人越笑得开心:“行了,吵也没用,卖都卖了,合同签了,钱也进了公司的账,你再吵,这件事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陆小仙怒不可遏,恨不得又要扬手打他,只是瞟到他那只丑陋的手掌,又生生忍住了。
“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好好的经营公司,等念彬回来,我会劝他把顾氏让给你。”
“顾太太,这样天真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万一传到方雅茹的耳朵里,只怕会把你的股份都拿回去。”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程睿彰冷笑:“方雅茹是君子?别搞笑了,她是天底下最狠毒的恶妇!”
陆小仙听到他骂自已婆婆,更生气了,“程睿彰,你不要血口喷人!如果你只是想要顾氏,现在顾氏已经在你手上了,你还想怎么样?”
程睿彰看着自已掌心里的那条蜈蚣,笑了笑:“顾氏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桌上的电话响了,程睿彰瞟了一眼,并没有接。
不过是几秒钟的样子,响铃突然停了,然后门被推开了,孟子何走进来:“顾老先生来了,正在上楼,马上就到。”
陆小仙吃了一惊,顾广贤身体不好,已经有很多年没来过公司了,这么冷的天,他突然赶过来,肯定是听到了子公司被卖的消息。
她赶紧跑出门去,顺着走廊往电梯那边走,一拐弯就看到萧伯年扶着顾广贤往这里来,她迎上去叫了声:“爸爸。”
顾广贤看到她,神色有些复杂,点了点头,问:“程睿彰在吗?”
“在,”陆小仙扶着他,“他在办公室。”
顾广贤不说话,只是加快了步子。
萧伯年说:“老爷,您慢着点,走快了会喘。”
顾广贤没听他的,仍是急急的往前走,果然就有些喘起来,陆小仙想劝,见他脸色不好,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到了门口,顾广贤停下脚步,说:“我一个人进去。”
“老爷,”萧伯年面带忧色:“夫人交待了让我寸步不离。”
“放心,我还死不了。”顾广贤冷哼一声,把胳膊抽回来,柱着拐杖就往里面走。
萧伯年和陆小仙对视了一眼,倒底没有进去。
程睿彰把两条腿架在桌子上晃来晃去,面带微笑看着闯进来一脸怒气的顾广贤。
“你要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就劝你省一省,免得白费口舌。”程睿彰眯着眼,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为什么要卖子公司?”顾广贤颤颤巍巍的坐下来,尽量挺直腰背。
“刚才陆小仙也这么问,我的回答是,公司最近负担很重,资金周转也困难,把不怎么赚钱的子公司卖掉,换成钱才有出路。”
顾广贤阴沉着脸:“明明不是这样。”
程睿彰仍是笑:“对啊,那是在陆小仙面前,我欺负她不懂而已,在你面前,我当然不会这么说,”他顿了一下,笑意更深:“对你,我只会说:我乐意卖就卖。”
“为什么呀?”顾广贤有些哀求的口吻:“你知道创立一家子公司有多么不容易?念彬花了多大的心血才……”
“那关我什么事?”程睿彰满不在乎的说:“千金难买我乐意。”
顾广贤哀哀的看着他:“睿彰,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爸爸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了,顾氏交给你,爸爸一点也不后悔,可是你不能把祖业糟蹋了呀!那可是上百年的基业,是要一代一代往下传的呀!”
程睿彰冷笑:“顾氏在你眼里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在我眼里,它什么都不是,我想毁了它,分分钟的事!”
“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自问对你们母子不薄啊!”
“不薄?”程睿彰哈哈大笑起来:“亏你说得出口!”他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又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不怕告诉你,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报复你,报复你们全家,顾广贤,这才刚刚开始,你等着瞧,好戏还在后头!我要你亲眼看着你引以为傲的顾氏,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衰败的,哈哈哈……”
“你……”顾广贤睁大了眼睛,捂着胸口缓缓往地上倒去,就象电影里的慢镜头。
程睿彰只是漠然的看着,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