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明面上,妖帝的话还算过得去。但他特意不说“结拜为兄弟”而说是“结为契兄弟”,便是因为契兄弟之间往往不止是普通干兄弟,还有着龙阳风月的关系。
沈易安又是去过现代小世界,又是和凤祁有过那么一场,自然就听懂了妖帝的暗示。
不过,他如今刚做了没几天的“淮灵帝君”,还没把自己摆上天界之君的位置,便没往深处去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明摆着瞧不起他,有在折辱他的意思。
所以相比于生气,沈易安更多的是觉得诧异,惊讶于这蛟龙好歹也是妖族的首领,怎么和现代世界里的某些滥交渣男一个德行。
而华衍则和沈易安是完全相反的状况。
这小凤凰破壳还没满百年,之前的多数时间又是在淮沧河畔等着他的“爸爸”出现,阅历近乎于零,靠的全然是凤凰一族的血脉传承。
至于在凤族的传承里,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龙阳、断袖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实际上小华衍根本就没听懂妖帝话里暗藏的话。
但只是对方摆在台面上的意思,就足以让这少年的心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不过是条长了爪子的大泥鳅,不但有不臣之心,居然还敢开口要和淮灵结为兄弟,简直恬不知耻!
再看到那“大泥鳅”脸上说不清道不明,但怎么都不对味的笑容……
华衍此时毕竟年少,还不是日后那个持重的众仙之主,或着深沉阴狠的修真大能,他虽惦记着要在青年帝君的面前表现得更沉稳些,但到底还是没能压制得住心中的恼怒,便拔剑怒喝出声:“帝君天威浩荡,岂容你如此污辱,我今日便要诛你的性命!”
听到少年摞下的狠话,妖帝不怒反笑。
他本就想要给这帝君一行仙神们一个下马威,如今看那淮灵帝君水灵的小模样,他倒一时间舍不得下狠手了,如今既然有人自愿跳了出来,他若是放过这天赐的良机,都是对不起自己。
“小仙君真是好大的威风!虽说来者是客,但在我妖族的地盘上,也断然容不得你如此撒野!”
妖帝说着,又扭头看向沈易安,装模作样道:“非我有心得罪,乃是你那位小仙君实在太过无礼,且待我替你教训他一番,也好让他明白个上下尊卑……”
话音未落,他便已将他的武器,一柄银色方天戟召了出来,直直地冲华衍劈了过去。
这妖帝虽说是条蛟龙,但大抵是血统不正的缘故,并不会水系仙法,倒是力大无穷,足以能撼天动地。
他这一击看似简单,但势如千钧,又是话还没说完就动手、攻人不备,过去他在征战一统妖族时,单凭着这一招就不知已将多少敌手劈成了两半,砸成了肉饼。
周围各妖族的族长、大妖们看着,便知道妖帝这是要下死手,一会儿必然无法善。
今日之后,他们恐怕就算不想反,也只能跟着妖帝反了。
然而,妖帝的动作快,众妖眼中必死无疑的少年动作更快,妖帝的方天戟还未至,华衍就已机警地闪开了身,只留下一道虚影在原地。
神铁铸就的千斤利器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不但在地面上劈开了一道狭长的裂缝,更让附近方圆数里的山河都随之颤动。
妖帝见一击不中,丝毫不犹豫,反手就用方天戟冲着华衍又横扫了过去。
这一次,他又是扑了个空,那方天戟上带出的凌厉烈风,竟是将附近的城墙都从根基斩断。
妖族都城的门楼与城墙应声垮塌,众妖尚还未显忧虑,随沈易安来北境的年轻仙君们全都变了脸色。
他们先前虽是听说过这蛟龙的厉害,但却没想到他竟真有如此神威,他们今日应约前来,怕是太过鲁莽了。
看着华衍与妖帝的打斗,不止是仙君们,就连沈易安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沈易安先前已经感知到,妖帝虽然名头响亮,但其实的法力应在他之下,甚至没比现在的小华衍要高上太多。他这才做好了随时救人的准备,放少年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去实战历练。
但看这蛟龙的力气,只怕华衍挨上一下,就有他受的。
沈易安就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断。
然而还这边他未下定决心,那边的华衍已经被妖帝逼上了死路。
这一次,面对妖帝闪着寒光的重戟,少年再躲闪不开,更不愿意,在他最重视的人的面前继续狼狈躲闪。
华衍抬手以剑格挡,剑戟相撞,发出刺耳的金石巨响,近乎穿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华衍虽说是挡下了这一剑,但他至今还未修得本命剑,他此时所用的剑虽也是天仙神器,又怎能抗得住妖帝的方天戟与千钧之力?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后,他手中的剑身上已有了几道细小的裂痕。
妖帝冷笑了一声,他早已厌透烦了面前少年的躲闪,现在终于能了结这滑不溜丢的“小泥鳅”了。
他手上用力,将方天戟更往下压,华衍剑上的裂痕,便越来越明显。
片刻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那剑一下子裂成了两半,方天戟便带着烈风,冲着华衍的面门劈了过去。
沈易安的瞳孔猛得收缩,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护在了少年的身前。
他右手向上高抬,竟是硬生生地抗住了方天戟的长柄顶端。
虽然沈易安的整个右臂都被震得生麻,虎口处更是裂出了血口,但他却是妖帝此生遇到的第一个,能正面拦下他的本命武器的对手。
妖帝收回了方天戟,目光狐疑地在沈易安的身上来回打量。
这个青年帝君看似瘦弱得跟个女子似的,没想到却有着能与自己一敌之力。
如此说来,只怕他也不是法力不显,而是刻意隐藏了实力,说不准,此人甚至还在自己之上……
妖帝能在任玑帝君活着的时候,数万年都隐忍不发,便是看似张扬蛮横,实际最是识时务的。
他既然一时无法判断这天界新君的真正实力,便立马转了态度,改扬起了一抹带着歉意的笑容,对沈易安说道:“唉,都怪我这人平生好武,见猎心喜,看这小仙君实在是个可塑之才,一下子就忍不住认真了起来。还好有帝君您来了,否则若真让我误伤到了小仙君,那可真就有伤神妖二族的情谊了。”
妖帝着实是个会说场面话的,他这话一说,就算沈易安明知这人先前动了杀心,也不好再追究。
而被青年护在身后的少年,此时却是眼眶都快要发红。
先前淮灵让他莫要羞辱了凤凰血脉,他还未曾觉得如何。等今日被这妖蛟踩在了脚下,他才方知,他不介意凤凰之名会不会被折羞,不过是因为那人是淮灵,淮灵便是对他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但若换成了其他的人……
想到日后他人会说,这世间的最后一只凤凰还打不过个龙蛇混种,华衍把牙咬得都快要碎了。
更何况,他明明是想捍卫青年的声名,现在却像个孱弱的幼崽一般,反被对方护在了身后。
这便是比输给了妖帝,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明明能赢的。
若是他能有把趁手的剑,或是他的凤凰火能不是那般微弱,他明明能赢的。
赢给他的凤凰先祖们看,更赢给他的淮灵看。
华衍的心中有如江海翻腾,难堪、不甘、郁结、愤怒……
种种负面的情绪与阴暗的念头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让少年的心魂都跟着躁动不安。
此时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只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回响:他想变得更强大,终有一日,成为他最重要、也唯一重要的人的剑,为他的淮灵劈荆斩棘、所向披靡。
少年不断地想着,突然觉得有一团永生不灭的火在他的心底蔓延,更要从他的体内涌出,将这世间一切有辱他与青年的人与物都扫除、焚尽。
华衍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竟然真的有一道赤红的火焰飞了出来。
这莫非是……
他的心头一动,那团火焰果然随着他的心意,化成了带着赤火的银色长剑。
一道白光从九天之上落下,照耀在那长剑之上,明明白白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就在刚才,少年修得了他足以撼动山河的本命剑。
按理说,无论是凤凰还是别的什么生即有灵的仙族,都是要等到成年以后,才会修得自己的本命法宝。
能在少年时期便得到本命剑的,就算在长大后不是成为了帝君,也是凌驾于万仙之上的强者。
而这个日后的华衍帝君,如今就握着他燃着凤凰火的剑,直指向妖帝,扬声说道:“你我,再战一场!”
妖帝在刚才宝剑现世的时候,就心道不妙,现在再看向少年手中的剑,他敢拿他的方天戟打赌,要是他敢应战,那少年就能用那传说中天界最强的火烧他个魂飞魄散。
天界已经好几万年都没出过什么像样的神仙了,没想到如今居然一下子就有了两个。
真时也命也,除非这俩都死得早,否则他一统天界的心愿怕是无法实现了。
妖帝在心中长叹一声,面上却是笑着对华衍说道:“小仙君与诸位随帝君驾临,乃是我族的大喜事,你我稍微切磋一下就好了,怎能总是动刀动枪的?小仙君若是想再战,不如等下在接风宴上,你我一拼酒力如何?”
他这话说得漂亮,奈何他说话的对象,却不是个也愿意说场面话的人。
华衍冷笑了一声,手中银剑上的火焰更加炽盛,“等你活过了我的剑下,再说拼酒的事吧!”
妖帝一顿,扭头看向身边的青年帝君,示意他管管这恣意任性的小仙君。
可沈易安先前看到华衍差点出了危险,心中又气又惊,还要硬装无事,陪着妖帝演戏。现在形势逆转,又哪里肯管这茬,只当是没看见对方的求助,巴不得这人挨一顿凤凰毒打,以后能安生个几万年。
妖帝看了沈易安几眼,都没得到回应,只能勉力自救。否则,就算他今日没折在那小凤凰的手里,便就是输得狼狈,日后怕也是很难管得住各大妖族势力了。
于是,这蛟龙看着同样水灵韵秀的少年,心中一动,就压低了声音,舔着脸笑道:“你我都是好武之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若是小仙君不嫌弃,等你我再打过这一场,便结为契兄弟如何?”
其实,妖帝这话说的,完全是为了示好,加给自己保命。
他们妖族又不像神仙那般讲究伦理道德,大妖们打架,输家为了保命雌伏在赢家身下的事,比比皆是。
这妖蛟在床笫之事上素来荒唐得很,兴致上来了,也不是没做过下面的那一个,这话说得自然更无心理压力。
再加上,妖帝虽然年纪不小了,也算是条老蛟,但他化形的模样还依然俊美年轻,他便以为,他这般求饶的话都说了,那小凤凰就算不想真与他云雨一场,也该会给他留个面子,更留一条命。
然而,还不等持剑的少年做出反应,在他身旁的青年帝君就一下子拔出了剑来。
沈易安的剑尖直指妖帝的胸口,只要再向前一寸,就能在这人的心上捅出个洞来,看看这玩意到底是红色的,还是黄色的。
“你他妈把话再说一遍!”沈易安咬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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