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除夕(1 / 1)

河清四年除夕邺城皇宫朱明门

今年的朱明门似乎比往年还要热闹些,停在朱明门外的车驾中也多了许多造型奇特的车驾,往来的人中也多了许多穿着怪异的服饰。

其中便有不少与中土人完全不同相貌的人,而他们就是奉他们国王之命来出使高齐,顺便送王室子弟来齐求学的别国使臣。

此时,太子銮辂慢慢行驶到朱明门东南面的太子御道上,赵书庸撩起玉帘,弯下腰禀报道:“爷,朱明门到了。”“知道了。”

说完,高纬率先下了銮辂,朝还在銮辂里坐着的斛律雨和陈涴伸手道:“你们也下来吧。”“嗯。”斛律雨毫不犹豫地抓住高纬的手下了銮辂。

可是在銮辂另一侧的陈涴则低着头,一动不动。高纬见状,明白陈涴多半还在担心今天的除夕宴。

弯腰进入銮辂,坐在陈涴身侧,说道:“别担心,有我在,没事的,咱们出去吧?”

看着高纬伸出的手,以及她眼中的真诚与期望,陈涴终于点了点头,握上了高纬的手,高纬马上站起。

紧握着陈涴冰凉的手(高纬已经命太医院为陈涴调理身体了,可是要根除,还要两三年,所以陈涴的手还是凉凉的。),扶着她的腰,与她一起下了銮辂。

不过在她们不远处的斛律雨看来,则是高纬把陈涴抱下了銮辂。

看到这一幕,斛律雨琥珀色的眸子变得幽深,紧紧抿着唇。

高纬来到斛律雨身边后,右手马上拉起斛律雨,而左手也执起陈涴的手,举步向今日的目的地——仙都苑走去。

(朱明门是皇宫正门,除了皇帝皇后,任何人,甚至是太子都得步行进入。)

走了好一会儿,一行人才到达已经重新修葺完毕的仙都苑。

今年的除夕宴依旧是在仙都苑的中央空地上举行的,宫人们依旧有条不紊地布置宴会场地。

高纬看了一下,宗室们已经来了一大半了,不过高纬没有立刻去太子御座入座,而是在斛律雨带着陈涴去参观仙都苑后,才慢悠悠的环顾修葺一新的仙都苑。

河清三年和河清四年的七月到十月,这仙都苑一直在大规模修葺中。

虽然用了轮流制和奖励银钱的方式,提高了效率、缩短了修葺工期,但这里面花费的银钱却没省下多少。

度支尚书(后世的户部尚书)的奏章上说修葺仙都苑前前后后花费的钱银高达近四亿之多。

要不是有高齐前几年开始发展商业,改革农业而就此大量增加的赋税,恐怕高齐的国库早就垮了。

用银钱堆起来的仙都苑,真是如名字一般,宛若天上神仙居所。

在举行宴会的空地的前方十几丈处,是引四海之水而成的仙都苑“大海”。

整个“大海”绵延几千丈(十几公里),可泛舟通船。在“大海”之中有靡芜岛、三休山。岸侧为连璧洲、杜若洲、修竹浦,并建龙游观、大海观、万福堂、流霞殿等。

“海”中的靡芜岛上除正殿胤瑄殿外,还建有万岁楼,其门窗皆垂五色流苏帷帐,梁上悬玉佩,柱上挂方镜、香囊,地面覆以锦褥。

大海之北为七盘山,山上及其周围建有飞莺殿、御宿堂、紫微殿、宜风观等殿宇。

飞莺殿为十六间朱红大门的正殿,柱础镌作莲花状、梁柱皆苞以竹,作千叶金莲花三等束之。其殿后长廊檐下引水,周流不绝。西海两岸葺望秋观,临春观隔水相望。

北海中密作堂是一座漂浮在水上的多层建筑,每层刻木为歌女、乐伎,仙人、力士体内皆有机枢,可以舞乐动作,奇巧机妙,自古未见。

而在“大海”的四周则为封土筑成的五岳,四岳离“海”皆为六十丈,而中岳则在南岳的右前方,离“海”三十丈。

而且除了四岳,仙都苑中还有其他名山,中岳之北有平顶山,山的东、西建轻云楼、架云阁各十六间。南为峨眉山,其上左侧是绿琉璃顶的鹦鹉楼,右是黄琉璃顶的鸳鸯楼。

北岳之南置元武楼,楼北为九曲山,山下凿金花池,“海”西是三松岭,更南则筑凌云城,西有陛道回通天坛。当真是奢靡到了极致。

高纬看着气势磅礴的山岳和美轮美奂的宫殿群,喃喃自语道:“父皇还是这个性子,一点都没变。”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

过了半个时辰,斛律雨和陈涴回来了,高纬忙问陈涴:“涴儿觉得如何?”陈涴沉默不语。

高纬只得问斛律雨:“究竟怎么样?”斛律雨吐出一个词,“奢靡。”“嗯?”高纬挑眉。

“文宣帝初建这仙都苑,就已经奢侈过重了,现在重新修葺完毕,更是达到了穷奢极欲的地步。纵然现在国库充盈了,可是现在天下还未统一,就如此奢侈享乐。天下百姓又会怎么看待高氏皇族?’斛律雨紧盯着高纬,蹙眉说道。

高纬不语,走到二女身后,轻轻搂住二女纤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这里保证这是父皇修造的最后的一座行宫了,日后我若为帝,除却整修旧殿外,不会再多修造任何一座行宫了。”

“你说的真的?”陈涴轻声问道。“是的,我保证,以高纬的名义。”

“阿纬,我相信你。”斛律雨笑道。陈涴也点了点头。高纬不由勾了勾嘴角。

史书上明确记载道:高齐圣祖文睿帝高纬比起其父在位期间,一生都未再修造过一座行宫庭院。纵然是其在位中期的迁都燕都,也不过是拆毁了邺宫,用原皇宫的材料修造燕都皇宫。

等待高湛与胡曦岚入座后,高纬三人才入座,随后宗室诸王入座。

高湛看到趺坐在高纬身侧的斛律雨和陈涴,眼中精芒一闪而过,笑容和蔼道:“小雨和小涴相处得如何?”

“多谢父皇关心,我们相处得很好。”斛律雨颔首应道。“那就好。”

高湛没发现高纬正悄悄打量他,今日的高湛是一身玄朱色的帝王冕服,远远一看,让人不由感受一股不威自怒的气势,

偏偏高纬正好坐在高湛得左下方,可以清楚的看到,白玉旒珠下高湛常年苍白的脸色,和因酒色过度而变得暗淡的皮肤。

高纬眼中划过一丝不屑,余光看到高湛身侧的胡曦岚,忍不住微微转头看了看。

说起来自从一年前冒出那个大胆的想法,高纬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胡曦岚了。

就算是每日的请安,也是请完后,就匆匆走了,自然没发现胡曦岚的变化。

现在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如今胡曦岚气质清雅端庄,成熟中带这淡淡的风流之色,让生性喜好美人的高纬不由有些呆愣。

许是感受到了高纬的目光,胡曦岚突然转头,见是高纬,随即朝她浅笑,却有一丝没被高纬看到的哀痛一闪而过。

高纬看到那浅笑,急忙转头,清晰感觉到脸颊有些发烫。

不由庆幸:幸好有冕冠上的白玉旒珠挡着,才没被人注意到我的动作,也没人看到我脸红了。

不过因高纬转头动作过大,导致旒珠翻动,正好让胡曦岚看到了高纬那张绯红的脸庞。

胡曦岚嘴边的笑意更浓,心中的哀伤不由淡去了一些,却不愿去深究高纬为何如此。

宴会进行到一半,胡曦岚突然有事告退了,高湛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答应。

高纬借着仰头喝清酒的功夫一直盯着胡曦岚的背影,连有几滴酒洒在冕服上也不知道。

※※※

没过多久,高湛就命众人去换了准备好的常服,并命内侍把早已准备好的几十条龙舟放入“海”中。

随后众人进入了龙舟,这就是今年的新节目:入龙舟在海上玩乐,直到守完岁。

因为宗室贵族多喜欢玩投壶,所以龙舟上有好几处投壶地方,没过多久,那里便有了不少人。

有些清流宗室则是在一旁开始吟诗作赋,挥毫丹青。

宗室女眷们或是坐在各自的案几后,或是围坐在一起悠闲聊天。

舟厢里的内侍与禁军听到上面的玩闹声,立刻使劲把龙舟划了起来。

※※※

高纬拉着二女来到投壶的地方,因为身份的缘故,旁人纷纷让道。

三人便到了最前面,此时正是高湛与高孝瑜在比赛投壶。

高湛举着竹箭,看着离他约三丈(约十米)的铜壶,猛地一投,“叮”箭入壶中,随后,因为竹箭的弹力,竹箭弹起,回到高湛手中。

高孝瑜立刻往前一步,立于铜壶前方,在一套与高湛无异的动作完成后,朝高湛作了个揖。

高湛突然问道;“谁赢了?”高湛身侧的小内侍说道:“陛下中了四十六骁,河南王中了四十七骁,河南王险胜陛下。”

“哈哈,险胜也是胜,赏!”高湛笑道。“臣谢过陛下。”高孝瑜放下竹箭,抱拳道。“河南王无须多礼。”

等到高孝瑜退下,高湛转身问道:“接下来是谁?”

见无人应答高湛只得点名:‘广宁王,兰陵王你们来。”

“臣遵旨。”高孝珩、高肃应道。

高孝珩礼让,便由高长恭先来,“陛下,臣想在铜壶前放一校具。”“准奏。”

两个内侍立刻搬来一个小樟木屏障,放于壶前,挡住了壶身,接着,高长恭也不扭捏,立刻投壶。

短短半刻,投中五十骁,无一失误,众人大为赞赏。

之后,高孝珩便也开始了投壶,不过他是先让宦官移过一半的校具,等到半个瓶身露出后,高孝珩立刻快速投掷,动作看起来与高肃差不多。

不过竹箭是从壶耳弹出,悬挂于壶耳上的那一刻,形如莲花,宛如真莲。

随后的半刻里,高孝珩投了五十骁,而有半数便是“莲花骁”。

等到高孝珩投完,“好!”高湛率先拍起了掌,众人也紧随其后。

等到掌声渐歇,高肃笑道:“二哥的投壶之术真是厉害,四弟甘拜下风。”“长恭的投壶技巧也很是不错。”高孝珩淡淡地说道。

“两位堂兄的投壶之术都十分厉害。特别是孝珩哥哥不仅丹青是一绝,这投壶之术也让人望尘莫及。”高纬赞道。

“太子过誉了,不如太子也试试吧。”高孝珩建议道。“那仁纲便试试吧,让朕看看你的本事。”“那儿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让二女在身侧站好后,拿了一支竹箭投了起来,虽然有些箭投的力大了些,但还是投中了二十五骁。

投完后,高纬苦笑道:“看来我在投壶方面真没什么天赋啊。”“太子过谦了,我们兄弟在太子这个年纪时的成绩,比太子可差多了,日后太子一定会超过我们的。”高孝珩浅笑道。

“好了,不要互谦了,三人都赏!”高湛说道。“谢陛下(父皇)!”

高纬偷偷抬头,只见高湛眼中划过一丝欣赏,只是不知是对高纬的成绩还是为高孝珩聪明圆滑的话语。

又看了几人投壶后,高湛说道:“你们继续投吧,朕累了,去歇息了““恭送陛下。”

高湛一去休息,一些怕累又怕出丑的宗室也趁机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高纬觉得没劲,正想拉二女离开,没曾想她的两个太子妃还在看着,眼中有着浓浓的跃跃欲试。

高纬摸了摸下巴,轻声喊道:“赵书庸。”“爷!”不远处的赵书庸马上跑了过来。

高纬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声,赵书庸立刻说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

过了小半刻,高纬见赵书庸已经准备好了,连忙把二女拉到西北角。

看到那些东西,陈涴问道:“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她们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个铜壶,不过壶口比一般铜壶的要大,面前站着的赵书庸和一个小内侍手中各拿着五支弹性更好的翠竹箭。

虽然有些猜到了,但是陈涴忍不住问道,她想听到高纬的答案。

高纬从赵书庸手中拿起一支翠竹箭,说道:“自然是让你们来玩投壶了,你们不是很想玩吗?”二女沉默不语。

高纬见状,装作愁眉苦脸地说道:“哎呀,看来是我会错意了,赵书庸把这些撤。。。”

还没说完,斛律雨就急忙说道:“我们要玩的,不准撤!”“真的?”“自然!”

“那谁先来?”二女对视一眼,随后斛律雨站到高纬身边说道:“我有些弓箭底子,我先来吧。”“好,给。”

虽说有些底子,但是不代表就会投中,故投了三箭,一箭没中,要么投的老远,要么只差一点儿。

要投第四箭时,一只手握上了斛律雨的小手,身体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耳边传来低声的话语:“手要放稳才行。”

耳边传来的热气把小巧的耳垂染成了粉色,斛律雨含糊地应了一声,“叮”竹箭入壶,随后,回到二人手中。

斛律雨立刻开心地搂住高纬的脖子,说道:“阿纬,我投中了!太好了!”“那就多投几次,巩固一下。”“嗯!”

等到斛律雨又投中了五骁,高纬觉着差不多了,便说道:“涴儿,阿雨已经会了,你也来试试吧。”“。。。好吧。”

见陈涴过来,斛律雨便把竹箭交给了她,因为毫无底子,所以陈涴的一开始的动作有很多错误,高纬忙上去帮忙,又是调整手的动作,又是调整腿的位置。

不过这一切在斛律雨看来就像高纬拥抱着陈涴,也因为这一幕,斛律雨觉得心中有些酸酸的,而陈涴也不好过,因为高纬的动作,她的脸颊和双耳都是红红的。

在高纬要和陈涴投射第三骁时,斛律雨出事了。

原来斛律雨一直紧握着竹箭,把竹箭握得都变弯了,而斛律雨还在紧盯着高纬,所以。。。

“啊!”高纬回头一看,沾血的竹箭已被仍在地上,而斛律雨的两只指头皆被划破了,溢出不少鲜血,

“快传太医!”高纬快速吩咐道,接着马上跑到斛律雨身边,陈涴赶忙跟上,在看到三人身上没有丝绢一类的东西后,高纬马上把斛律雨的两指含于嘴中。

血腥味充斥口腔,但是高纬顾不上恶心,只是想尽快帮斛律雨止住血。

却让斛律雨刚刚降温的耳垂和脸颊又粉了,一旁的陈涴看到这一幕,眼中有惊诧,也有淡淡的黯淡。

等到血止住了,太医也来了,帮斛律雨消毒包扎后,便告退了。

※※※

因为这个意外,高纬她们也无意投壶了,也回到席位上,刚刚替二女布好菜,却又有事了。

高纬的十一叔——身穿杏黄色亲王常服的高阳王高湜端着金质酒杯,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高湜一手撑着案几,一手举杯,满脸醉意道:“臣在此恭祝太子新婚愉快,也祝太子殿下与两位太子妃早生贵子。”

高纬立刻端起清酒谢道:“谢十一叔吉言了。”说罢,二人一饮而尽。

随后,高纬礼尚往来地说道:“孤也在此祝十一叔百子千孙。”

高湜听了嘿嘿笑道:“臣福薄,这句对臣恐怕没用。殿下,你看臣大婚都七八年了,侍妾也不少,也只有士义一个庶子,哪像陛下,只比臣年长两岁,却已有十二位皇子了,真真让臣望尘莫及啊。”

高湜打了个轻嗝,继续说道:“说起来,到底还是嫡子好,子嗣多,待遇好,得父母宠爱,什么好事都是他们的,当真是好啊!”

高纬皱了皱眉,说道:“十一叔喝醉了吧,尽说胡话。”“是啊,我是醉了,醉了,哈哈!”

高湜的笑声越来越大,连正和使臣说话的高湛都注意到了,呵斥道:“老十一,你发什么疯!”

高纬忙说道:“十一叔喝醉了,才会酒后失态的。”“是啊!皇兄,臣弟喝醉了!”高湜醉声醉气地说道。

“喝醉了,就快去休息。”高湛挥手道。“那臣弟告退了。”“嗯。”

看着高湜晃晃悠悠地走着,高阳王妃张氏赶忙来扶,说道:“殿下您慢些。”“呵呵,多谢王妃了。”

高纬看着高湜的背影,心中默叹一声,她自然知晓高湜那不是醉话,高纬表面上虽是正经的嫡子,但也明白庶子的痛苦。

高湜是庶子,高阳王太妃游氏年轻时又不得神武帝宠爱,年幼时自然父爱不会很多。

成年后在朝政上因为嫡庶原因不受兄长们的重用,难免心灰意冷。

他现在如此耽于酒色,恐怕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庶子的身份吧。

“老十二,你平日里和老十一相处得不错,有空劝劝他,让他少喝些酒,一个近支郡王大庭广众喝成这样,成何体统,你替朕告诉他,日后他在这样,朕立刻削了他的王爵!”

高湛对右下方一个身穿绛色烫金边郡王常服,容貌和他自己有四五分相似的青年说道。

“臣弟遵旨。”绛衣青年,也就是高湛同父同母的弟弟,高纬的十二叔——博陵王高济答道。

终于挨到了守完了岁,高纬走在路上,看着两边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睛的二女,宠溺地笑了笑。

等二女被宫人们扶上銮辂后,高纬踩上脚踏,不经意一回头,看到了正在扶着高湜上车驾的高济,高湜此时正醉眼迷离地靠在高济肩上,紧盯着高济。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高纬有种说不出什么的怪异感,直到二人都上了高湜的车驾,高纬才摇了摇头,登上了銮辂。

一进去,高纬就看到二女都已经睡着了,小心地把二女的头放在大腿上,并给她们盖了两件厚貂皮毯子后,高纬也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不过高纬没看到,高湜的车驾中并无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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