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心碎
山野中，一只雪白的狐狸狂奔着，不在意荆棘划破了它的皮毛，不在乎脚下的碎石磨破了四肢。只是跑，只是没命的往前跑，似乎只要停下来，便会死去一般。
没有看见面前的岩石，被绊得一个踉跄朝着河边滚过去，磕破了头，一脸的血。翻了十几个跟头，才在小河边停了下来。
月色映照的潺潺流水中，倒映着它的面容，一张血水糊了一脸的狐狸面容，吊梢眉透着深蓝色的光芒，却那般绝望。
六六望着水中的倒影吃了一惊，赶紧念动法决，刚一恢复人身，聚灵宝玉的凤羽便消失了。就差那么千分之一秒，她就再也变不回来了。纵使如此，也依然神魂震荡得她胸口一阵剧痛。一口心头血梗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眼前一阵发黑。
望着水中惨白的容颜，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六六终于嚎啕大哭，她好恨，为什么当初不听师父的话，会动私情，为什么不听师姐的忠告，要爱上那宇文成都。
要不是自己杂念起，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七情六欲半晌贪欢，将一身自在换痴缠，如今却是八荒六合只影孤单。
海誓山盟也敌不过人间是非，终于这般烟消云散。
心性最狠不过世人，怪谁贪得无厌，怪谁不问因果，怪谁非要演这一段喜悲。
他不问缘由不给她机会，便定了她的罪，人总说情深时坚不可摧，可他为何那般狠心那般绝情。
果真是横勇无敌天下第一，果真是雷神转世司生司杀。
她要回家，她要回灵山，这世间再也不愿多留一刻，只要能回灵山，她不在意能不能成仙，什么都无所谓了，她想师父，想灵山，只有在那里自己才不会这么痛苦，只有那里才是她的家。
可是，灵山在哪里？
当日师父说，只要她护得他安好，完成那宿世的恩怨，她便可以回去了。可是没有告诉她方法。她该怎么做，她该怎么找。
聚灵宝玉已经用了两次，仅仅一次的机会万一回不去怎么办，她不敢试，不敢赌。
看着面前的流水，对了，当日她来到这里是从灵山的山涧，只要沿着河水走，四海皆通，她一定可以回去的，一定可以。她有无尽的生命，有无穷的时间，一定可以找回去的。
抹了抹眼泪，整理了一下身上褴褛的衣服，浑身的伤没有因为她的转换而愈合，她根本没有心思想到这些，没有用法力自愈。
疼，疼得她麻木，可是不及她心里的疼。
即使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人，可是脑海中依然闪过他的面容，闪过他那修罗般杀意盎然没有一丝温情的眼眸。
终是回不去的，终是天地苍茫却没有她容身的地方。她不属于这里，也永远不会属于这里。
拖着一身的伤痛，六六借着月色往上游走，她没有方向，只知道沿着河水往上走。
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在他面前，她倔强的没有掉一滴泪，可如今，似乎要将千年的泪水一次流尽。
和宇文成都相守的岁月，一幕幕划过脑海，军帐同塌，校场赛马，雪夜围炉，月下舞剑，大殿同舞。
他的眉宇，他双唇的温度，他胸膛的温暖，他金镗在握傲视天下，他身穿金甲的英姿勃发，挥不去抹不掉。
六六好恨，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切开，将里面所有的回忆统统挖掉。
那样才不会痛了吧，那样才会忘记他吧。
“师父，你在哪里，师父，求你救救六六，求你救救六六……”
六六倒在地上，痛哭不止，无助的向着天空哀求。
千年了，她从未受过这般的苦楚，千年了，她没有这般绝望，千年了，她没有这般渴望灵山和师父。
没有人回应她，空旷的夜色中只有偶尔路过她身边的小虫，怜惜的停下脚步，只有那被她惊起的飞鸟，心疼的落在她身边。
万物皆有灵，万物皆有情，却独独自己那般深爱的人，难般绝情，那般狠厉。